“将军?”
袁枚见林献音久久不语,带着几分探询之意地望向她。
林献音猛地回过神来,眼中的冷意愈发浓重。“他有说为何而来吗?”
下人摇摇头,“未曾。”
“既然无事,又何必上门叨扰。”林献音冷冷蹙眉。
虎啸关的事还未与他算账,边关的谣言她也早想质问清楚。
秦子烨今日突然登门,莫不是为了在皇上面前避责,先来向她求情?
思及此处,林献音轻哼一声,冷笑道:“不见。”
袁枚立刻点头附和,眉宇间满是鄙夷,“此等薄情寡义之人,不见也罢!”
“太子,林将军她……”前来回话的下人冲着太子的坐撵一脸为难之色,答案不必言说也可让人轻易读懂。
“既然林将军不欢迎本宫,那便回宫吧。”幽幽男声从帷幔重重的轿子中传出,声音清冽优雅,却难辨喜怒。
一旁的太子近卫却是一脸不忿,“殿下,太子座驾亲临,那女人却拒之不见,她如此轻慢您,您完全可以上报圣上裁夺!”
男声却悠悠一叹,“不必再说了,终究是本宫从前对不住她,她如今如何恨我,也是应当的。”
近卫愤然说道:“男子三妻四妾本来就是自然之事,怎么能是殿下的错!要属下看,分明是那女人不守妇——”
话语未完,却被男声扬言打断:“好了,回宫吧。”
看着传话的下人离开,林献音点点头,转身正准备接着指挥将士们整理行囊,却听到身后再次急匆匆跑来的小厮继续通报到:“将军,门外有人递上请帖。”
林献音一行人本是刚入京城,这消息还没传开,却已经有人递上拜帖,可见其消息之灵通。
思及至此,她不由得也好奇起来人是谁。
“哪家的帖子?”
“琅琊王家递上的,说是与之前曾与将军交好,此次特地宴请京中清贵,在望月楼包下酒席为将军接风洗尘。”
琅琊王家……
林献音略一思索,从前京中与父亲母亲交好的有人之中确实有一名姓氏为王,于是点点头,“你去将拜帖收下吧,就说届时本将会应邀前往的。”
几天后便是赴约请帖的时间,宴会本是小型聚会,不方便带着众将士一同前去,林献音索性只带着袁枚一人前去赴宴。
“林将军,许久未见。”
甫一踏入望月楼,来迎接之人是一个身着一身不菲的黄色锦缎的美貌妇人,面容虽有衰老之色,但神情仍是神采奕奕。
“还记得将军三岁之时,老妇还抱过您呢,不知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将军可还记得老妇?”
林献音闻言,连忙仔细端详了面前的妇人,犹疑道:“您是……王夫人?”
妇人带着微笑缓缓点头,便是应下了,“林将军还记得老妇,老妇实在惶恐。”
林献音的视线在王夫人脸上徘徊,记忆中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的确与印象中的那位温婉贤淑的王夫人重合。
她微笑回应:“原来是王夫人,岁月并未减损您的风采,献音怎会忘记。当年承蒙您的照顾,至今心存感激。”
王夫人拉过林献音的手,慈爱之情溢于言表:“瞧瞧,都长这么大了,还这般出类拔萃。今日能在此相聚,真是难得。快请进,宴席已备,都是些旧识新朋,定要让你感到宾至如归。”
随着王夫人的引领,林献音与袁枚步入望月楼,富丽堂皇的大厅内,珠光宝气,丝竹之音不绝于耳,满室的权贵显赫,皆是京中一等一的人物。
“林将军,听闻您在边关赈灾之时得到上天眷属,获得天降甘露,请问这是真的吗?”
“林将军!听闻您带着新奇的武器突显在百姓众人面前,打退了南蛮子让原本的败局反败为胜,可以请您在和我仔细讲讲当时的盛况吗?”
“林将军,敢问您是否真的去了那传闻中的天界,敢问天界景象究竟如何呢?”
“林将军……”
面对众人的热情提问,林献音有些无措,大概是因为无论是婚嫁前后,直到去边关之前,她从未得到这样为众人社交的中心的时候。
“当时……”
纵使再无措,面对着一群人好奇崇拜的目光,林献音只好耐下心来一字一句回答。
正当宾客交谈正欢,一道不速之客的出现打破了原有的气氛。
“太子驾到——”
门外门童的通报声让席间的众人都微微变了脸色。
显然,当初传遍京城的林献音与太子二人的情感纠葛,也没有逃过他们的耳目。
空中气氛凝滞,只见原本紧闭的望月楼大门缓缓打开,最先涌进席间的是一系列举止有素的近卫士兵,随之涌入门扉的是一串串礼仪规矩,低眉顺眼的太监宫女,紧接着门廊处,迈入一个明黄色的身影。
来人发间一顶鸽血红宝石琉璃冠,一身明黄色朝服,衣服前襟处是用金银绣线,以苏绣手法绣出的活灵活现宛若逼真一般的四爪蟠龙,而衣摆处则使用罕见的银色孔雀绣线绣出的祥云暗纹。
服饰如此华贵逼人,倘若是寻常之人,光芒早已被一身衣物遮盖,沦为了展示华服的衣裳架子。而此人却凭着一身器宇不凡的气场以及一张俊美异常的面容,将那一身华贵衣裳竟是都沦为了他的陪衬。
无论是谁见他一面,都会在心中由衷感叹,天潢贵胄,不过如此。
太子秦子烨在众多近卫的簇拥下,步入宴会,显然,他是刻意选择在此刻宴会开始时现身,只为彰显自己与众不同的地位与权势。
林献音看着朝着自己缓缓而来的故人,心知他是在报复自己之前不肯相见之仇,故意来此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本宫听闻,林将军大驾光临,自然是要来亲自迎接一番。”
秦子烨语带讽刺,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目光在林献音身上来回打量,似乎在寻找往日的影子,却又带着几分挑衅。
林献音不为所动,淡然一笑,言语间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太子过誉了,这不过是一场寻常的宴请,不想竟劳您大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