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兰宜说完。
半晌都只听得到风声，没有其他动静。
她也不急，又轻声补充了几句，“我不但知道刚才是世子，也确定白日就是世子了。”
“你一直不出来，我就一直等下去，看谁耗得过谁。”
“反正山上虽然是要冷些，但至少还没下雪，怎么着也冻不死我的。”
于是除了风声，便又有衣袂猎猎的声音了。
再之后，还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
一身夜行劲装，越发显得猿臂蜂腰、挺拔冷峻的顾怀璟也随着脚步声，一步一步越走越近。
终于出现在了简兰宜的眼前。
简兰宜瞬间眼眶发热鼻子发酸，都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了口的，“原来真、真是世子，我果然没看错，没感觉错。”
“可为什么、为什么……对不起……”
顾怀璟见简兰宜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可见是真的高兴、也真的期待见到他。
几乎要忍不住一把拥她入怀。
管她对他的心意对不对等，又是不是已经明确拒绝了他。
又管她心里有多少顾虑，多少苦衷。
只要她对他不是毫无感觉，他迟早总会让她习惯他、接受他，从身到心都将心甘情愿对他敞开！
但顾怀璟终究还是克制住了。
只是低沉道：“想问我为什么不回去？”
“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确实有正事，所以你不用说对不起。”
“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愿就是愿，不愿就是不愿，没什么对不起的。”
简兰宜抿唇，“可是……还是对不起……”
她一说‘怎么都冻不死她的’，他便立刻出来了。
以他此刻的穿着打扮，显然是越少人见到、越少人知道越好的。
不然还不知道会陷入怎样的麻烦和危险当中。
她却一下就“威胁”他成功了，不是有恃无恐是什么？
可她已经拒绝了他，凭什么有恃无恐……
顾怀璟已沉声，“再说对不起，我就走了。”
“我这样的穿着，夜潜清凉寺这样的地方，还不能说明我身负重任吗？”
“倒是你，怎么知道是我，怎么发现我的？寺里高手重重都没发现。”
皇上既然尊重了凡师太，自然不可能让她在清凉寺吃苦。
不但一应吃穿用度的供给都是最好的，甚至比了凡师太在宫里时还要好。
整个清凉寺的安防皇上也过段时间就会亲自过问。
以免有不长眼的人给清凉寺带来任何的危险，或者让了凡师太不想见的人贸然登门，打扰了她老人家的清静。
所以顾怀璟全程都是小心再小心。
却不想，竟还是让简兰宜给发现了，还拿话激得他不得不现身见她，他到底是哪里露了破绽？
简兰宜当然也猜得到清凉寺肯定有护卫暗中保护。
遂没跟顾怀璟扭捏隐瞒，直接小声道：“我不是发现了你，我是……是感觉到的。”
“当时我走在回廊里，忽然就觉得好似有人在暗中看着我，但又，没有恶意。”
“就跟下午在碑林时的感觉……一样的，我心里忽然就笃定了，就是世子，我下午没看错。”
“所以刚才就试了一下，但还是没有把握，怕是自己感觉错了，没想到世子就真的出现了！”
顿了顿，“其他人定然不至于有这样的感觉，所以发现不了世子的。”
“世子可以尽管放心。”
这下轮到顾怀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她竟然是感觉到的他……
那她对他……怎么不是别人，偏偏只有她感觉到了他？她又怎么感觉不到别人，偏偏感觉到了他？
虽然的确是他先盯着她看了，而人被别人一直盯着时，多少总会有感觉。
但、但她对他一定就是有感觉，且一定比他想象的还要多一些！
顾怀璟本来和陈捷摸过了清凉寺的底，就要即刻离开的。
是正好听说了了凡师太摔了一跤，有中风之兆，静虚师父忙着打发人去大相国寺请药僧。
又听得静虚师父发愁，说万一大相国寺的药僧来了，治不了了凡师太怎么办？
或者因为男女大防，不知道给了凡师太治疗，又该怎么办？
偏就算即刻飞马回城接太医和医女，也来不及……
顾怀璟才临时决定多留一会儿的。
他担心因为下午简兰宜救宋谦的事已经传开，那大相国寺没准儿会连她一并给请来清凉寺，以防万一。
没想到果真让他料着了，简兰宜真的一起来了。
那他当然更不能放心离开了，万一了凡师太有个好歹，简兰宜少不得被牵连，没准儿连命都保不住。
他留下，好歹关键时刻能想一想办法，能拼命救救她……
现在看来，他留下来是何其的正确！
不过理智还是让顾怀璟先把心里的激荡都压下，问起简兰宜正事来，“师太怎么样了？”
“既然你还能到客房来歇息，应该情况还算稳定吧？”
“我刚才在外面等了一个多时辰，都没有动静，都差点儿想上房顶窥探了。但又怕太近了，会被发现，当作刺客。”
“偏偏太医都不在，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简兰宜不由庆幸，“幸好世子没有靠近，当时周围肯定有高手。”
“大相国寺的武僧们也都是练家子，决不能轻视的。”
“师太暂时已经稳定了，本来圆善大师赶到给她老人家急救后，已经至少没有性命之忧了。”
“但还得为师太做进一步的针灸治疗，不然怕她醒来还是不能说话不能动。”
“圆善师父不方便为师太全程施针，所以现场教了我……我紧张得人这会儿都还是飘的，幸好结果是好的，真的万幸！”
顾怀璟还真不知道是这样的情形。
难怪等了那么长的时间。
又是皱眉，又是后怕，“这般紧急的情况，竟还让你现学现用，可真是……不拿别人的命当命是吧？”
“你也是个傻大胆的，你就不知道哭，不知道一直抖，抖得连茶杯都端不住吗？自然更拿不了针了。”
“这样便只能说你的水平有问题，不能说你的态度有问题，怎么着都是情有可原，可以从轻发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