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把这事告诉了华妃娘娘?”悫妃继续发问:“怎么你放着皇后娘娘不去说,反而找了华妃娘娘?难道不知道她那会没功夫吗?”
悫妃所说的没工夫,是指华妃当时被禁足。
华妃闻言,又狠狠瞪了悫妃一眼。
皇后却出面打圆场:“告诉谁不妨事,毕竟华妃也有协理六宫之权。品儿,你是怎么跟华妃说的?”
“回皇后娘**话,奴婢发现小主不曾用药、谎报病情之后 ,心中十分害怕。有一天奴婢不当值,便在上林苑一处桃林子里散闷。想到小主的过错,便忍不住哭了起来。”
“正好碰到颂芝姐姐,她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奴婢心中实在害怕,便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皇后听了这一场,已经基本了解了:“颂芝,可有此事?”
“回皇后娘娘,品儿这是向奴婢说了此事。 ”
“奴婢想菀贵人胆子也忒大了些,怎么能做这种事?又置宫中规矩王法于何地?便向华妃娘娘禀报了。”
“娘娘还生怕冤枉了她,直到让品儿拿出莞贵人屋里的一盆花草来,找太医验了验,才确定了。”
“因此今天才请了皇后娘娘和诸位娘娘小主来,一起见证一番,免得菀贵人委屈。”
说着拍了拍手,就有一个小太监捧着一盆花草来了。从陵容身边经过时,果然看见花叶枯黄,盆中泥土散发着浓烈的药腥气。
剪秋替皇后上前去查看,而后又替皇后传旨,请来太医前来查验。
皇后听了颂芝的话,倒没有因为华妃势大而就此偏信,又问甄嬛:“莞贵人,你怎么说?”
“皇后娘娘,嫔妾冤枉啊。”
“你且说来。”
“华妃娘娘言之凿凿,似乎已经将嫔妾的罪名定了。可是,此事疑点有三。”
“其一,品儿乃三等宫女,日常并不进屋伺候。她所说的留意观察花草,实际上并没有这个机会。”
“其二,崔槿汐作为嫔妾宫中的掌事宫姑姑,若是嫔妾谎报病情必然瞒不过她,崔槿汐又怎么会为了花草的事情训斥品儿呢?若嫔妾真做的此事,不是反而暴露了吗?”
崔槿汐听了,低了低头。
“其三,这盆花草作为证物,已经辗转多人之手,怎知不是在谁手上被动了手脚,特意拿到皇后面前陷害嫔妾!”
甄嬛辩解一番,心下只庆幸知道自己装病这事的只有流朱、浣碧和温室初三人,这三个人是绝对不会出卖自己的。而别的人就是再如何猜测这事,也无法肯定。
没想到浣碧的心理素质却不像甄嬛那么好,在颂芝说话的时候就有些摇摇欲坠,跪不住了。
华妃眼尖,正好注意到了她的异样:“菀贵人言之凿凿,可你的宫女却不像你这样自信啊。”
“那个宫女,你家小主说的是真的吗?”
不妨被点名,浣碧猛地抬起了头 ,华妃看到那张与甄嬛六分相似的脸蛋,心里一阵恶心。
“问你话呢!你小主做下这等丑事,还想替她隐瞒吗?”
“奴婢……奴婢……”浣碧定了定心神,勉强开口辩解:“小主没有做出这种事情,小主是被冤枉的。奴婢伺候小主左右,从来没有见小主做这些事。”
曹琴默抓住浣碧是甄嬛近侍的身份紧接着开口问道:“哦,这么说也是你伺候菀贵人用药的了?”
“你忠心护主,为莞贵人辩解是应当的。只是你既当着伺候贵人用药的差事,若是撒谎,可要连你一起治罪了。”
“你当真亲眼看着她用药了?”
此话一出,言下之意就是若是此刻浣碧反水,指出甄嬛并未用药,还可有一线生机,若是执意跟着甄嬛不认罪行,就要替甄嬛背锅了。
浣碧虽然嫉妒甄嬛所拥有的,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置甄嬛于死地,因此语气渐渐坚定了起来:“奴婢,奴婢亲眼看见菀贵人用药了。”
“没有做过,那你方才紧张什么?”华妃不依不饶,不肯放过。
皇后计算着从棠梨宫到凤仪宫的距离,缓缓开口:“华妃,既然此事分辨不明,不如……”
华妃却一下抢过话头:“皇后娘娘,既然此事分辨不明,那就只好请出太医院太医温实初了。”
华妃原就以看病的名头请来温实初,等温实初一到命人捆了他,带到了棠梨宫。
华妃发话,周宁海便把温实初带了进来,他已经被塞住了嘴。甄嬛看见温实初此番模样,顿时别过脸去不再给一个眼神。
偏偏温实初还记得“实初哥哥”许给“嬛妹妹”的诺言,不断呜咽出声,请求给甄嬛作证。
恰好此时章弥带着温实初给棠梨宫甄嬛诊治的脉案也到了。
甄嬛一见来的太医是章弥而不是华妃常用的江慎,心下一凉。
章弥先是看了看那盆枯死的花草,而后回话道:“回皇后娘娘,此花枯死其实是因为被灌入了汤药,而汤药中有令花草枯死的成分。”
华妃迫不及待的开口:“瞧瞧,连伺候陛下的章太医都已经下了定论了,甄嬛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章太医,你再替莞贵人瞧瞧,看她究竟得的是什么病!”
章弥正欲过去,却看见剪秋的眼神,顿住了脚。就在这片刻迟疑的时候,皇后发话了:“章太医,温太医的脉案你带来了吗?”
“回皇后娘娘,微臣一并带来了。”说着从药箱中拿出了一本账册,上头按宫规详细记载了每次温实初到棠梨宫出诊时的情况。
“你瞧瞧,温太医给菀贵人诊病可有误漏之处?”
“回皇后娘娘,温太医的脉案记录十分清晰,病情描述和用药都十分合乎医理,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章弥,你!”华妃见明明证据确凿,章弥却为温实初掩饰,冲上去就要与章弥理论,被身边的颂芝和曹琴默眼疾手快地拦下。
此时费云烟开口:“章太医别光顾着看温太医,也看看咱们莞贵人的病情。脉案或许对得上,病情却不一定能对得上呢。”
章弥听了,见这回剪秋没有抬头使眼色,便走近了甄嬛:“小主恕罪,容微臣为您诊治一番。”
甄嬛闻言,颤缩着倒在了崔槿汐怀中。她有没有病,凭章弥的医术,一查便知。若真是装病的罪名坐实了,恐怕会连累家中。
此时此景,甄嬛竟是从未替为她作假的温实初和莹心堂不知情的槿汐等人考虑一二。
正在甄嬛面上一片死灰,颤抖着伸出手给章弥诊治时,皇后却突然说:“章太医,且慢。”
此时众人都看出甄嬛的不对劲和皇后对甄嬛莫名的照顾了,陵容想了想,起身说:“皇后娘娘说的对,章太医请且慢。菀姐姐受了一番惊吓,心神不稳,此时诊脉,或许会与先前的脉案情况不同,做不得准。”
“安容华所言极是,倒和本宫想到一处去了。”
华妃气急败坏:“安容华且住嘴吧,这里谁不知道你与莞贵人交好?”
陵容迅速回话:“华妃娘娘,嫔妾为莞贵人开口,不仅仅是因为菀姐姐有恩于我,还因为嫔妾相信菀姐姐的人品。当初菀姐姐与嫔妾同在病中,相互扶持的过往嫔妾一直都记得。”
华妃出言讽刺道:“你倒是好心,明明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还替甄嬛说话。”
陵容见自己该说的已经说了,便装作被说中伤心处的样子黯然落座。
华妃见状更是得意:“你且小心,说不定那一天本宫就去查你的脉案!”
“嫔妾行得正坐得端,真就是真,不怕人来查!”陵容断然回话,不给众人一点猜疑的机会。
华妃料理过陵容,又对着皇后说:“现在人证、物证俱在,皇后娘娘还是一意偏颇,不许章弥诊脉,实在有失公允。难道一定要把陛下请来才行吗?”
众人看神仙打架,纷纷不敢出声。
此时莹心堂外响起一道男子的声音:“不用请,朕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