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面,八角亭之内,气氛显得沉寂异常。
秦飞来回踱步,眉宇间尽是焦虑与不安。
“王爷,当真要去京城?”他忍不住开口,言辞急切。
林靖轻呷一口清茶,目光远眺,不答反问:“京城繁华,何不一游?”
秦飞顿时心头一紧。
他深知靖王的性子,恩怨分明。
有恩必报,有仇更是刻骨铭心。
若不是因前太子惨案,他这位王爷断然不会起入京之念。
而如今,此举岂不是一场自毁之行?
“王爷,京城非如今可回之地。”秦飞语气中难掩忧虑,眉头紧锁,“若非皇上召见,您一旦入京,恐怕……”
“恐怕如何?”林靖淡然一笑,双眸无波。
“恐怕凶多吉少啊!”秦飞急得一跺脚,“太子案未曾水落石出,龙皇对王爷的疑忌根深蒂固。”
“如今再贸然入京,难免引来祸端。”
秦飞心底暗自惊惧,毕竟,林靖的父亲——已故太子,正是被龙皇一纸圣旨满门抄斩。
真正的罪魁祸首,固然是诬陷太子的东源君子姜万春与奸臣李斐。
但龙皇一声令下,灭尽满门,又怎能说毫无干系?
“当年的东源君子姜万春,如今赐封‘君子剑’,成了武林盟主,身份显赫;而李斐更是朝廷宠臣,掌管黑网,深得龙皇信任。”秦飞连连叹气,语气中尽是无奈,“这些人岂是易与之辈?”
林靖不为所动,手中茶杯轻晃,神情自若。
“他们权势滔天,连皇上都对他们有所倚重……”秦飞深知现实的残酷。
林靖放下茶杯,转身缓步走到亭边,望向远处的云海。
沉默片刻后,淡然开口:“本王既已决意,便不会更改。”
秦飞闻言,心中更是焦灼万分。
他知道一旦林靖下定决心,便如顽石般难以撼动。
秦飞无奈叹息,心底暗暗叫苦,思绪飞转,试图寻找其他出路。
他忽然想起一事,赶紧开口:“王爷,何府案另有新线索。”
林靖闻言,神情微动,转过身来:“说。”
“何府惨案后,我检查时没有发现何府长子何岸的尸体。”
“他或许尚在人世。”白烟惊喜出声。
林靖轻轻颔首:“何岸武道有成,确实有逃脱的可能。”
“不错,何岸修为已至七级修为,筑脉六重,身边尚有几名护卫,均未在尸体中找到。”秦飞补充道,眉头稍微舒展了几分。
武道一途,九级起筑,步步攀升,方至巅峰。
九级筑基炼体魄,八级筑体凝气力,七级筑脉通经络,六级筑灵醒神识,五级筑魂铸意志,四级筑道悟天地,**元婴破凡尘,二级婴变化苍穹,一级元神**仙。
每级九重天,逐重破茧成蝶,方能领悟精气神之妙,凝结武道真意,威震八荒。
林靖目光幽深:“他们现在何处?”
秦飞犹豫片刻,终究下定决心,低声道:“何岸等人……似乎被莲花教挟持。”
“三日后的武举考试,他们会现身。”
“武举考试?”林靖双眉微蹙,若有所思。
“我猜测,莲花教打算以何岸作为人质,迫使您在武举时现身,趁机行刺。”
秦飞神色凝重,声音压低,“他们意图以此要挟您,一旦您见死不救,便会沦为世人口中的忘恩负义之人。”
白烟闻言,神情顿时冷峻起来。
林靖沉默片刻,忽然轻笑道:“若如此,那便先解决何府之事。”
秦飞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过为了彻底不让林靖入京。
斟酌再三,他又透露一个消息:“王爷,京中传来密报,皇上可能要重新立太子。”
话音未落,白烟猛然站起,神色阴沉:“重新立太子?”
“是。”秦飞低声道。
白烟低声喃喃:“皇上正值盛年,壮健如牛,怎会此时立太子?”
若推后数年立储,靖王势必有更多胜算。
作为嫡孙,林靖才是大统的正统继承人。
她虽不甘,心中却有几分无奈,而秦飞同样心有戚戚焉。
他们秦家也因这未竟的变局,心中如火。
倘若其他皇子登基,林靖便将永远失去继承的可能。
秦飞看向王爷,只见林靖脸色平常,似乎对此并不在意。
不过这王爷表弟虽年仅二十,却早已稳如泰山,心境深沉,宛如一潭古井。
“龙皇的身子……”
秦飞组织着言辞,迟疑地道:“传闻,龙皇可能……身体欠佳。”
“龙皇身体欠佳?”林靖向来平静的眼眸中微露惊讶。
白烟不禁脱口而出:“怎么可能?龙皇修至超脱境,连一百岁都没到。”
武道修炼至**超脱者,寿元可达八百。
龙皇超脱强者,怎可能突然不行?
秦飞也无法解释,然而他低声补充:“数位皇子已纷纷开始动作,拉拢势力。”
“莲花教近期突然公开对抗朝廷,似也与此有关。”
林靖双目微眯,注视着遥远的京城方向:“看来……我们要尽早入京。”
“尽早入京?”秦飞心中一颤,明白自己是弄巧成拙。
他连忙劝谏:“王爷不必急于入京,龙皇虽有不测之兆,但我们未必有争夺之力。”
秦飞犹豫片刻,终究将话挑明:“龙位,非龙皇钦定,恐怕我们难成大统。”
白烟也点头附和,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王爷虽贵为皇长孙,然力量微薄,远不能与其他皇子相抗。
“龙位?”林靖冷淡一笑,目光扫过秦飞和白烟,“三哥若愿意,便给你去夺。”
“烟儿若也有意,也可去取之。”
他语气轻松,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仿佛那九五之尊的位置不过是凡间一物,伸手可得。
“不敢!”秦飞连忙低头表态,白烟也随即表忠。
林靖神情如常,淡淡说道:“有本王在,天下无不可为之事。”
“好了,三哥,你去准备武举吧。”
他摆摆手,显然对当前局势毫不在意。
……
秦府。
“啥?!靖王要私自入京?”
堂中,秦家长子秦源猛然惊呼,随后压低了声音。
家主秦冬端坐正位,手握茶杯,眉头紧锁。
身为南一都指挥使,秦冬的威严自内而外,举手投足间尽显权势。
两旁分别坐着他的两位儿子,长子秦源,瘦高书生模样;次子秦明,纨绔气息十足。
而在末座处,正是从靖王府赶回来的秦飞。
秦源神情焦急,语气不安:“入京?难道他要弑……”
秦冬面色一变,厉声呵斥:“不可妄言!”
秦源却依旧不安:“父亲,若我们上报……或可因此立功,龙皇定会重赏。”
次子秦明随即接话,语气中带着些许嘲弄:“大哥,靖王毕竟是我们的表亲,兄弟阋墙?”
秦飞叹了口气,也出声附和:“大哥,虽说我们秦家势微,但与靖王的血脉情分难以割舍,怎能背叛?”
秦冬正在揉搓着太阳穴,显得有些疲惫。
秦源虽有谋略,却过于胆小;而秦明虽机灵,却总是玩世不恭。
他摇摇头,缓缓道:“秦家与王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与王爷共存亡。”
秦冬的声音低沉却坚定,眼中闪烁着某种决绝。
……
天刚破晓,薄雾氤氲,一辆华丽马车自靖王府驶出,直奔南城门而去。
车内,白烟姑娘正诵读着古籍残篇《太玄经》,声音清脆如黄莺出谷。
她对面坐着的,是林靖。气质卓然,静若止水,似能以一己之力掌控天下风云。
白烟诵读的声音停顿了一下,轻声道:“王爷,前方城门被堵住了。”
她掀起车帘向外探望,只见城门外早已聚集了黑压压的人群,吵闹声隐隐传来。
林靖睁开双眼,神色平静:“何事阻我出行?”
打**侍卫立即回禀:“回王爷,南城门戒严,城外百姓不得入内,许多外来的人员不满,正在争执。”
林靖眉头微蹙,心中暗自思索。
武举之日将至,南城门封闭显然不合常理。
便在此时,秦明挤过人群,飞快地跑到马车前,气喘吁吁地行礼道:“表弟,哦不,王爷。”
“南城门被封乃父亲之命,为的是避免武举期间出现混乱。”
林靖抬眸看了秦明一眼,语气平淡:“让他们进城。”
秦明脸色一变:“这可不妥啊,王爷!”
“父亲发令,全城戒严,若我擅自开门,定遭严惩。”
“无妨,本王自有计较。”
秦明还想再劝,却见林靖神情自若,仿佛没有丝毫动摇的意思。
无奈之下,秦明只得命人打开城门,那堵在外的百姓如潮水般涌入。
一片欢呼声中,众人纷纷向靖王的马车行礼,称赞他仁德。
林靖置若罔闻,依旧坐在车内,闭目养神。
他虽然年轻,但在权谋与武道上已有过人天赋。
对于这入城百姓,他并非无所察觉,几道强悍的气息早已混在其中,若有若无。
白烟见状,不禁忧虑:“王爷,城中混入如此多人,莲花教恐怕会趁乱而动。”
林靖淡然一笑:“让他们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