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忍不住在想,她离开的那些年,自己独自遇到危险或者困难的事情时,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强大到把所有恐惧的情绪都压下去,然后想办法依靠自己的力量来解决。
“墨书砚?你在听吗?”
电话那头,江绾没有听到他的回应,心里一阵恐慌。
但她不容许自己表现出来,所以声线听起来还是相对稳定的。
可不知怎的,墨书砚就是能听出来。
“我在,我一直在,别怕。”
墨书砚这会儿已经到了地下车库,先冷声命令明深开快点,然后对着电话那头一秒温柔。
“是有个办法,但是会有些危险。”
江绾说,“危不危险都要试一试,总不会比现在更危险了,你说吧。”
看着车子两边倒退的树木,她心口高悬,浑身上下又冰又热。
极速飙升的肾上腺素就像是小火苗,在体内哔哔啵啵地作响。
墨书砚语气尽管温柔,但心里也急的不行,恨不得能立刻飞到江绾的身边去。
他目光不时朝明深看去,把明深看的浑身冒冷汗,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耽搁,直接把油门踩到底。
“可以逐渐利用间歇式拉电子手刹的方式,让车子慢慢降低速度,然后想办法找个障碍物撞上去,以此逼停车子。”
“障碍物……”江绾看了眼四周。
“除了两边的树木,没有什么可以当障碍物的东西了。”
墨书砚顿了下,“是,看来只能用这个方法了,你可以吗?”
江绾紧紧攥着方向盘,手心里全都是汗,四肢全都僵硬了。
她喉咙干得厉害,“嗯,我可以。”
这个时候,不可以也得说可以,不管结果如何,只能这样做了。
她开始按照墨书砚说的一点点操作。
这个过程中,她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从冻结状态变成了沸腾。
手心、后背、额头全都是细细密密的冷汗,嘴唇却干涸无比。
电话另一头,墨书砚的声音虽然温柔,但心里其实也慌得很。
尤其是一想到,江绾现在正身处在危险中,而自己却不在她的身边,他就难受得要疯掉。
这种手足无措的感觉,他还从未有过。
生平第一次,他后悔自己怎么就这么大意。
明明之前出过很多次危险,怎么还敢放她一个人出行?
可是上一次针对的对象,明明是他,怎么现在会变成她?
难道说,这一次和上一次的幕后主使,不是同一个人?
这会儿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他压下心里的滔天怒火,不断地温声叮嘱她,甚至还用别的话题来缓和她紧张的情绪。
“中午带你去吃好吃的,想吃什么?”
江绾明白他的用意,但是这会儿她紧张的要死,根本没有心情去回答他的问题。
她只是敷衍道,“随便什么都好。”
墨书砚知道她这会儿无暇他顾,只温情脉脉地自说自话。
“那就带你去望月楼,那的狮子头很好吃,你前几天不是还念叨着想吃狮子头了?”
江绾当时的确随口念叨过一句,只是没想到,就这么无关紧要的一句话,墨书砚都牢牢记在了心里。
一时间,她心绪起伏,忍不住说,“墨书砚,你是故意的吧,让我分心?”
墨书砚轻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温柔地哄着她。
“怎么会,但能让你分心,说明我在你心里并不是毫无分量的,对吧?”
说完这话,他紧接着补充道,“没关系,你不用解释,好好开车,我自己会脑补。”
江绾咬咬牙,懒得搭理他。
就在车速慢慢降下来之后,她渐渐朝右侧的一排树开去。
“我要强制刹停了。”
眼看着距离树木越来越近,江绾心口砰砰直跳。
墨书砚也收起了玩笑,说,“好,我现在已经出市区了,马上就能追上你,你小心些,会没事的。”
江绾“嗯”了声,没再说话。
她又做了几次心理建设,手心冷汗涔涔,握着方向盘要格外用力,不然会打滑。
最终,她终于一咬牙,下了决心,猛地一打方向盘,朝一棵树开去。
车子的速度已经慢下来,朝树冲过去的势头没有多猛,但还是听到了砰的一声。
紧接着,车厢剧烈震动了下,江绾感觉心口都要被震出来了。
身子因为冲撞,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又被安全带勒住,整个人都被拽了回去。
江绾只觉得耳朵翁的一声,脑袋也仿佛被炸了下,然后整个世界在瞬间安静下来。
电话那头,墨书砚也听到了这一声碰撞,心口重重一跳,脸色也在瞬间变白。
“绾绾?绾绾?你那边怎么样了?”
他急忙询问,声音里**明晃晃的担心和紧张。
但那头却没有人回答。
霎时间,墨书砚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牢牢攥住,用力**。
他几乎快要无法呼吸,恐惧也层层叠叠地漫上来。
那边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江绾为什么不回答?
她怎么样了?受伤了吗?
伤的严不严重?
不回答是不是因为晕过去了?
霎时间,无数疑问在脑海中闪过。
墨书砚简直要被这种一无所知的感觉逼疯了。
他陡然提高嗓音,从未有过的凌厉,命令明深,“快点,再快点!!”
明深现在也是亚历山大,哭丧着脸说,“爷,油门踩到底,已经最快了……”
墨书砚眸光凌厉如刀刃,眸中闪现浓浓的戾气。
就在他即将发作时,电话那头终于有了声音。
“我……我没事,墨书砚,你、你别那么凶……”
她的声音犹如天籁之音,传到墨书砚的耳朵里。
刹那间,墨书砚周身几乎嗜血的冷意褪去,紧紧攥着手机问,“你怎么样了?还好吗?”
江绾长长出了口气,能听出声音都轻松了不少。
“我没事,就是有点玻璃碎了,有点擦伤,别的都还好。”
她看着撞到的树,松开紧咬着的唇角,一种劫后余生巨大的填满了心房。
“车子……停下来了,终于停下来了,我没事了。”
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墨书砚听,还是说给自己听,话音刚落,她鼻腔一阵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