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异常平静且笃定,把云九倾的好奇心都吊起来了。
忍不住好奇道:“还有这样的地方?
说来听听,究竟是哪儿?”
谢辞渊手握镇魂军,却也曾是先皇和宸妃最宠爱的皇子。
云九倾倒是不怀疑他看人的眼光,如果真有他所说的那种地方,她一定是要去探一探的。
谢辞渊正色道:“北荒战场。”
“嗯?”
云九倾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跑到战场上招兵买马,这不合适吧?”
战场上的人,除了参战的双方将士就是一些尚未来得及逃离的老弱病残。
跑到这种地方去招兵买马,云九倾觉得不是被双方将领追杀,就是收一群老弱病残来做慈善。
再看谢辞渊那张用尽了鬼斧神工的脸,好像也没那么的靠谱了。
谢辞渊像是猜到了她离谱的想法,忍俊不禁道:“想什么呢?
没让你去截胡人家在伍的将士,也没让你去找那些没来得及离开战场的普通百姓。
我是让你去找每一次战事结束后受了重伤,但你能救回来的将士。”
云九倾纳闷,“战事结束后各方不是要打扫战场吗?
有伤员,难道不应该是被各自的同袍带回去?”
云九倾虽然没有参加过大规模的正面战场,但执行过的任务不算少。
哪怕是最混乱的国度中最为血腥残忍的队伍,带着伤员撤离战场是所有军人的共性,谢辞渊这话给他搞糊涂了。
谢辞渊不知道云九倾从何处知晓的这些战场上的常识,遗憾的叹气,“原则上是这样没错,可自半年前本王出事后,两国战事越发频繁,战事结束后双方清理战场的时候其实已经不甚用心了。
有的将士只是伤得重一些昏了过去,却被当成死人遗弃。
那些人本来是可以不用死的,却因为得不到及时的治疗而丧命。
在那种环境里救出来的人,且不论他能力如何,对你的忠心是连宫里精心训练出来的死士都比不上的。”
云九倾心下大为震惊,但转念一想,饶是文明延续了数千年的天朝,其实也还是有各种出乎她意料的恶**件。
在监督和人性道德普及都不到位的古代,谁能保证每一个军人都不辱自己的职业道德?
后世之人之所以不知道古代战场上还有如此残忍的事情,只怕是史官也不会浪费笔墨和空间去记录这些可怜之人的遭遇罢了。
只是,“除了忠心,他们还有别的优势吗?”
她盘算着要与之为敌的是身为当朝三品大员,深受新帝看重的当朝户部侍郎。
虽然还没到北荒,但也能预料得到,到了北荒依旧是一场硬仗。
有一群忠心的下属固然是必要的,可他们还得有替她办事的能力,而不能只有忠心。
“军营本就是卧虎藏龙的地方,多找一些人,挑挑拣拣的总能找到你想要的人才的。”
云九倾想想也是,“倒是个办法,等到了北荒我就去看看。”
谢辞渊再没有直接替云九倾做决定,而是笑着道:“北荒战场离流放之地不远,玄烈他们几个每年都会从镇魂军中挑选一部分精锐充盈乌云骑,挑人的眼光早就练出来了。
你若是乐意,可以让他们帮你挑人,你好省点儿力气。”
招兵买**事儿可不是靠一己之力能做成的,云九倾一点都不客气,直接就答应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到了北荒,你的人,不只是玄烈他们,凡是你们使唤动的人,都得给我溜一圈儿。”
北荒九部只是荒凉了一些而已,论疆域,几乎要占去大楚全部疆域的三分之一。
云九倾要在那块土地上站稳脚跟,所需要的人手可不止玄烈他们几个。
不管谢辞渊是否真的会毫无保留的帮她,这会儿话赶话说到这里了,要个承诺总会是没错的。
殊不知谢辞渊巴不得云九倾跟他要钱要人,他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了。
只要云九倾还需要这些东西,就离不开他。
一瞬间谢辞渊心里无形的小算盘已然打的劈啪作响,面上一派从容道:“当然,只要本王有,只要王妃需要,王妃尽管招呼。”
两个人聊的尽是些遥远的话题,却谁也没有拿这些话当玩笑,而是格外郑重的放在了心里。
流放的队伍里传来阵阵喧闹,云九倾好奇心爆棚,直接钻出了马车,“出什么事了?
我怎么好像听到宁三爷和宁若冰的声音了,他们不是昏迷了吗,又醒了?”
因为此番谢辞渊和云九倾争取到了直接坐马车到流放之地的机会,年龄最大的莫管家自然也就被安顿在了车里。
只不过老人家年轻时是伺候先皇的,后来跟着谢辞渊行走四方,骨子里的尊卑观念实在是难以扭转,才坐在了车辕上。
这会儿听到云九倾的话还想转过身来面对着云九倾回话,被后者连忙阻止,“莫叔您就这样说吧,这车辕空间不大,您就别耍杂技了。
咱们队伍里有一个瘸腿的就行了,再来一个,玄烈他们真顾不过来。”
莫管家也发现在车辕上讲究尊卑,想要行礼的确不现实,这才无奈放弃。
但也正是两人耽搁的这会儿功夫,宁三爷和宁若冰、宁二夫人竟然相携跑到了他们的马车附近,扯着嗓子在那儿叫骂,“谢辞渊、云九倾,你们这对**,把我婆母还给我!”
在驿站休息了将近一天一夜,宁二夫人的体能恢复了一些,骂人的声音极具穿透力。
她叫骂完,宁三爷亦不满的叫嚷着,“谢辞渊,你身上好歹也留着一半我宁氏的血,你自己打败仗,气死先皇,连累承恩公府被流放,我公府上下对你没有一句怨言。
可如今母亲和阿愚不过是想找二房打点一下,让大家在流放途中少受些苦,结果你居然将自己的亲外祖母和表弟丢在那等兵荒马乱之地,你还是人吗?”
宁三爷义愤填膺,言语间的怒意恨不得化作实质将谢辞渊撕碎。
在这二人歇斯底里的咒骂声结束后宁若冰柔柔弱弱的声音就显得格外的突兀了,“表哥,我知道祖母有的时候说话不中听,可她也是被逼的啊!
公府突然出事,她是当家主母,压力自然大。
说到底,祖母都是为了保护我们罢了,只是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或许,祖母回来后看到我们相处和睦,身体恢复了一些,就不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