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幻羽对裴濯的反应很满意。
裴濯并没有太过惊讶，这也证明他说的或许是对的。
他们两个人的相互试探都成了。
萧幻羽忽然凑近了，他身上有股好闻的甜香，口中的热气扑洒在裴濯的脖子上，惊的他不由的后退了一下，远远的躲开。
只听萧幻羽问：“裴濯，你想长生吗？”
裴濯抬头看他，很坚定的回答：“我不想。”
“是吗？”萧幻羽像只邪魅的妖，蛊惑人心。
“萧太后失踪后，当时的萧皇找了她许久许久，最后抱憾而终，那你呢？如果许宁有一天忽然就消失了，你会怎样？”
裴濯下意识摇头：“她不会。”
“怎么不会？”萧幻羽问：“你是她吗？你怎知道她就一定不会？”
裴濯不知道。
可他知道，许宁舍不得他，一定会陪着他。
可如果遇到了不可抗力，比如许宁在这里待够了一段时间一定会回去呢？
到时候，他怎么办？
他如何在一个没有许宁的地方活下去…
光是想想，都觉得绝望。
“如果可以和她一起走呢？”
萧幻羽再次轻轻笑了起来：“裴濯，考虑一下加入我们，我们一起找到那个“春喜镇”，就可以和许宁一起走了。”
萧幻羽的声音蛊惑力十足，裴濯微微低着头，眼中有了几分迷茫。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你们要伤害许宁吗？”他问。
萧幻羽摇头：“我们当然不会，我们要离开，还要靠许宁，所以，有几个问题，你可以帮我们问问她。”
“好…”
萧幻羽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裴濯点点头。
萧幻羽再次靠在马车上，裴濯的眼神也渐渐的清明了起来，他看着萧幻羽，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可是又说不好。
“你扮成温大人，是想做什么？”他又问了这个问题。
萧幻羽还是那个答案：“你很快就知道了。”
看着萧幻羽的马车离开。
裴濯心跟着沉了下去。
就像是拨开迷雾终于看清楚了事情的本质，才发现这个本质其实他早就知道。
许宁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
裴濯听她说过，人可以在天上飞，用一个小盒子就可以和千里之外的人说话，车不需要马就可以在路上跑等等…
别说萧幻羽这帮人，就是裴濯一直也认为许宁所在的那是个仙界。
裴濯皱了皱眉，想起之前被萧幻羽的幻觉控住做的那个梦。
梦里，没有许宁了。
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萧幻羽刚刚也是这么暗示自己的。
不得不说，他精准的抓住了裴濯的软肋。
可裴濯不是曹御史，不是林章…
萧幻羽那套把戏，耍在他身上不管用。
他冷笑一声，转头去了张家。
此时张明启正在听人念书，对，他偶尔也爱看看话本子，比如那些民间的悬疑故事，但是他不爱自己看，于是请了一个声音特别好听说书的来念。
裴濯一进院子就听见清朗的男声惊讶的说：“听说了吗，村里的癞子头昨晚死了，他的头发全白了，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吸了精气…”
裴濯走进院子，静静的听完了一整个故事，倒也写的挺有意思的。
张明启指了指书：“你来念。”
裴濯有事求他，自然不拿乔，念了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和刚刚那个差不多，悬疑精怪，很肤浅，没有许宁的有深意。
张明启也说：“果然还是许宁写的有意思。”
张明启又说：“吉祥书斋不是给她了，她怎么还不写新书？”
裴濯“…”
他硬着头皮说：“我会回去催催她。”
瞧瞧，瞧瞧，他现在已经谄媚狗腿到这个地步了…
裴濯心里暗暗的鄙视了自己一把。
然后他问张明启：“大人，我有个疑惑想请教您一下。”
张明启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说。
于是裴濯说：“我该怎样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张明启给了他两个选择。
“第一，和你要保护的人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躲一辈子，永远别出来，不过还是要提心吊胆，万一别人找到你，你的下场更惨。”
“第二…”
张明启指了指自己：“像我这样，一直往上爬，当你凌驾于所有人之上，当你把所有人踩在脚下的时候玩弄于鼓掌之间，就可以了”
张明启看着他笑：“受什么刺激了？忽然问这个？”
裴濯沉默了半晌才说：“可我要达到你这个高度，就得把你踩下去。”
张明启啧了一声：“我多少岁，你多少岁？你打不过我，还熬不死我吗？”
裴濯“…”
说的好有道理。
他居然无法反驳。
张明启指了指茶杯，裴濯赶紧给他倒了一杯水。
他说：“裴濯，我很看好你，你聪明，上进，纯粹，关键是长的漂亮，我活了这么多年，见过美人不少，可你最好看的。”
裴濯“…”
“我不知道该不该荣幸。”
“当然。”张明启说：“拥有你这样的美貌，很值得我费功夫，况且，你还是许宁的相公。”
裴濯“…”
“你干脆说我是靠脸和女人得了…”
张明启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我年轻时候也靠脸和女人，这又不丢人。”
裴濯“…”
“我不是很懂。”裴濯沉默半晌后说。
张明启这个人实在是太难琢磨了。
张明启看了他一眼：“我很想收你做徒弟。”
裴濯“…”
他不理解的看着张明启。
“为什么？”
张明启那么多儿子，培养儿子不好吗？为什么要培养他一个外人。
张明启却觉得不好。
一点都不好。
他的儿子们都是废物。
无法形容的废物。
他的梦里，这些家伙后期光顾着内斗，硕大的张家都败落完了。
已经预知了结局，如果张明启再去培养一群注定失败的废物，那还有什么意思？
只有裴濯和许宁是梦里没出现过，而且裴濯漂亮，聪明，识时务，还是前太子儿子，身份尊贵…
一开始老张确实只想利用他，到如今，他对裴濯已经十分满意喜欢了…
收一个这样的徒弟，继承他的衣钵，几十年后，旁人看到裴濯就会想，裴濯如此优秀，他的老师一定会是个了不起的人。
张明启想想就觉得好笑，满足。
而且，若是裴濯能顺利掌权，看在他的面子上，这个张家，这群废物们至少能活的久一点…
这也算是改变了张家废物们的结局。
裴濯听了他的言论，露出那种一言难尽的表情。
张明启实在是颠覆了裴濯对他的认知…
不过…
裴濯问：“我还有一个问题，当年我亲爹，也就是前太子遇害的事你知不知道？”
张明启神色都未变一下说：“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只是冷眼看着罢了。
比起凶手，他更像个看乐子的旁观者。
这个答案裴濯并不意外。
张明启也没有多解释半个字。
只是对裴濯说：“出去的时候把慕辰叫进来。”
慕辰就是那个说书的，张明启挺会享受，说书的不光声音好听人长的也是相当不错。
裴濯舒了口气，走了几步，又折了回去…
“我答应了，做你的徒弟。”
张明启闭着眼睛：“不用为难…”
“不为难…”裴濯呼出一口气。
他终究和当年的自己背道而驰了。
可他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