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方雪听到房间门打开的声音,脸上寒意更甚。
陆明绪想跟她说说话,但看她巴不得他赶紧滚蛋的神情,还是落寞的开门走了。
他走到楼下,抬头看向亮着灯的三楼。
他还能回这里多少次呢?
陆明绪很快找到了新房子,虽然只有八十平,但装修得很温馨。
签下合同拿了钥匙后,他呆呆地站在客厅里。
他在28岁这年,才真正拥有自己的房子。
在和沈楠悠结婚之前,他憧憬过自己的未来。
他会有一个大房子,家里有温柔的妻子,可爱的女儿,他还会养一条狗。
这是他能想象到的最幸福的日子。
然而现实完全相反。
他在将死之年有了房子,却是孤身一人。
那些美好,不过都是他的幻想罢了。
夏天结束了。
陆明绪某一天下楼散步,闻到小区里的桂花香,没忍住抬手摘了一些放进口袋里。
他在努力记住还活着时能接触到的一切事物。
这是他对这个世界仅存的依恋。
还没走一圈,陆明绪就觉得很累。
他找了个地方坐下,随即戴上卫衣的帽兜。
前几次化疗让他的头发掉了不少,他想过不如全部剃光,但他觉得自己没有头发会很丑。
戴上帽子暖和了一点,他望着远处的小湖开始放空思绪。
突然,兜里的手机响了。
他拿出来看眼,是秦燃打来的电话。
他清了清沙哑的嗓子,维持寻常的口吻开口,“燃哥,怎么了?”
“明绪!你看新闻了吗?”秦燃的语气很焦急。
陆明绪愣了一下,“新闻?”
“你没在公司吗?发生这么大的事你应该知晓才对。”
陆明绪轻抿嘴唇,“燃哥,我前段时间辞职了。”
秦燃短暂的惊讶后又觉得陆明绪辞职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以陆明绪和沈楠悠的关系,继续在沈氏集团待下去,只会让他更难受。
陆明绪追问:“到底是什么事?”
秦燃叹了一口气,“唉,算了,我把新闻发给你吧。”
陆明绪的微信弹出秦燃发来的消息。
他看清标题的一瞬,握住手机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沈楠悠要和薛翊订婚了。
尽管他早就做好会有这一天到来的准备,但没想到那么快。
他们离婚到现在,才过去一个月啊。
陆明绪忽然感觉呼吸有些不畅,深呼吸几次才有勇气点开新闻。
图片上的沈楠悠挽着薛翊的胳膊,向来清冷的她在面对记者镜头时竟然露出了温婉的笑容。
那是她从未在他面前展露过的神情。
她身边的薛翊意气风发,像打了胜仗一般。
两个人站在一起,真是无比的般配。
新闻内容都是对他们的一些采访,陆明绪没有往下看,关闭了新闻。
一瞬间,细细密密的疼在四肢百骸里蔓延,疼得他不得不弯下腰。
他一时分不清是因为发病,还是自己被沈楠悠影响到,只能攥紧手心缓解这近乎锥心刺骨的痛苦。
电话一直没挂断,秦燃听着那边没有声音,忍不住开口,“明绪,你和她离婚是因为这个薛翊吧?”
陆明绪喉头上下滚动,努力保持平静,“都过去了。”
“**!她怎么会是这种人?我看新闻上面说他俩是青梅竹马,在一起很久又分开了三年,薛翊回国之后又和好,那这三年岂不是都在耍你?”
陆明绪有些想笑,“燃哥,你把我说得好可怜。”
他吸了吸鼻子,佯装镇定道:“挺好的,她和薛翊才是真正的门当户对。”
秦燃是真心疼这个兄弟,“明绪,你今晚来我这吧。”
陆明绪生怕他多心,只得应下来,“好。”
他回到家里先吃了药,等到身体缓解了一些才出门。
刚进秦燃的家门,对方就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拥抱。
陆明绪无奈怕拍他的后背,“燃哥,我是男人,你这样显得我多矫情啊。”
秦燃松开他,说得义愤填膺,“男人怎么了?男人就不会受伤,不会疼吗?”
他是真的生气,语气里是掩盖不住的怒意。
但反观陆明绪,他实在是平静得不正常。
秦燃这时才注意到他戴着鸭舌帽。
“在家还戴什么帽子?”
陆明绪扶了扶帽檐,“来得太急,头发油了没洗。”
秦燃被他逗笑了,“来见我还注意形象呢。”
陆明绪勾唇微笑,和他插科打诨,“那可不。”
“家里没菜,我订了餐。”秦燃从冰箱里拿出几瓶啤酒,“难得你苒姐不在,我陪你喝点,发泄出来总归要好受一些。”
“苒姐不在?”陆明绪陡然想起了孙铭,“她又回老家了?”
“不是,她出差了。”秦燃察觉到他的语气有些不对劲,“怎么了?”
陆明绪轻笑一声,“没什么,苒姐的工作确实很忙。”
“是啊。”秦燃在他身边坐下,“我们本来都约好去拍婚纱照了,但她一直没时间,只能往后拖延。”
“不对,让你来是我安慰你的,怎么变成说我的事了。”秦燃抬手想要揽住他的肩膀。
陆明绪往旁边躲了一下。
他的身体消瘦了很多,他担心秦燃碰到他后发现什么。
“这么肉麻。”陆明绪佯装开玩笑,“不就是离过婚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秦燃有些担忧,“你真这么认为?”
陆明绪刻意岔开话题,“燃哥,你不会因为我结过婚就不让我当你的伴郎了吧?”
秦燃“啧”了一声,“你说的什么话,我是那种人吗?欠揍。”
兄弟俩互相调侃,不再对沈楠悠和薛翊即将订婚的事闭口不谈。
陆明绪今晚以感冒吃了药为由,没有和秦燃喝酒,只吃了饭后就准备回去了。
临走前,秦燃又问:“你现在住哪?”
陆明绪把新房子的地址报给他,“有空去坐坐,我现在可是无业游民,闲得很。”
“好。”
秦燃喝得有点多,陆明绪没让他送下楼。
回到家里,陆明绪拿了猫粮打算去楼下喂喂流浪猫。
这是他打发时间的乐子之一。
他蹲在路灯下,正给几只狸花猫喂猫条,突然听到有人走过来。
他循声看去,是一对男女。
男人搂着女人的腰,不知道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女人娇嗔着在他的胸口捶了一拳。
“孙律师,你真是玩得花。”
这个声音!
陆明绪起身,迅速躲到了旁边的树后。
等到二人走近,他猛然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