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绪直到雨停了才准备回家。
他今天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喝了咖啡之后反而有些胃疼。
但他实在是没有胃口吃晚饭，打算吃点止疼药，好好睡一觉。
回到家里，沙发上还放着从医院带回来的几个袋子。
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强撑着身子先把家里收拾好。
言熹在他住院期间，给他买了很多衣服，他一件也没穿过。
陆明绪仔细数了数，竟然有十多套。
他双手叉腰，看着叠得整整齐齐的十套新衣服，想了想决定捐掉。
第二天，他早早起床在小区的公园里散了会儿步，打算等到物业上班就把衣服拿过去。
陆明绪照旧去喂流浪猫，几只原本瘦骨嶙峋的猫在他搬来之后被他喂胖了不少。
他挨个摸摸它们的头，和它们说它们听不懂的话。
这时，他兜里的手机响了。
陆明绪坐到长椅上拿出手机，是秦燃打来的电话。
“喂，燃哥。”
“明绪，在哪呢？”
陆明绪把一只猫抱到腿上，轻轻挠着它的下巴，“在家。”
“我带我奶奶来城里逛逛，你有时间来接我们吗？”
陆明绪果断答应了。
他以为自己要一个人等死了，先前答应和秦燃一起回乡下打柿子也不可能了。
没想到秦燃突然回城，这应该是他人生最后一段时间里最开心的事了。
陆明绪把衣服送到物业之后，开车去了火车站。
远远的，他看见秦燃和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太太待在一起，身边放着两个很常见的条纹袋子。
“明绪！”
秦燃对他招招手。
陆明绪快步走上前，笑意盈盈地对秦奶奶问好，“奶奶，又见面了。”
秦奶奶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伸手捏捏他的手臂，“明绪，你怎么比上次来看我还瘦了？”
“最近胃不舒服，就没怎么吃东西。”陆明绪不想老人家为自己担心，随口撒了个谎，“走吧，就住我那，别去住酒店了。”
秦燃也没跟他客气，兄弟之间不需要说太多，说多了反而显得矫情。
一路上，秦奶奶像个小孩儿似的趴在窗边看街景，秦燃非常有耐心地给她解释。
一老一少之间的气氛其乐融融。
陆明绪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说不羡慕是假的。
他也多么希望能有亲人可以陪他。
可这件事对他来说，已经成了奢望。
回到小区，陆明绪把两个卧室整理出来，让秦燃和秦奶奶挑选。
秦奶奶是乡下人，总觉得住这么好的地方很拘谨。
“明绪啊，真是麻烦你了。”
陆明绪摆摆手，“您跟我客气什么。”
秦奶奶弓着身子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黑色袋子。
秦燃主动接过来递给陆明绪，“这是我奶奶今年做的臭豆腐，你不是一直念叨着喜欢吗？喏，都给你。”
陆明绪双手接过来，“谢谢奶奶。”
他把臭豆腐放进冰箱里，面对空无一物的冰箱，叹了口气。
恐怕这袋臭豆腐他是吃不了多少了。
老人觉多，坐在沙发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秦燃拿过毯子给她盖上，对陆明绪勾勾手，“明绪，我有话要跟你说。”
陆明绪跟上去，轻轻把门关上，“怎么了？”
秦燃点燃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奶奶这次进城是想看看周苒，她还不知道我和周苒分手的事，还把周苒当成自己的孙媳妇。”
陆明绪眉头拧起，“那你怎么骗过她？”
“我不知道，如果要骗她，我的心里总过意不去。”秦燃面露惆怅，“你呢，你有办法吗？”
陆明绪挠挠头，“不如说她出差了？”
“这能行吗？”秦燃有几分顾虑，“万一我奶奶要等到周苒回来怎么办？我看这架势八成是的。”
陆明绪倚在墙边，无奈摇摇头，“那总不能真的让她去见周苒吧，那个女人可不是什么好人，万一见了说了什么话刺激到老人家呢？”
“唉。”秦燃苦恼地叹了一口气，“到了我们这个年纪，没媳妇在长辈眼里和不孝没什么区别，奶奶还整天催我赶紧和周苒领证呢，殊不知他孙子的头顶都绿得反光了。”
他用幽默的语气说出让他悲痛了好一段时间的事实，但陆明绪知道，他不可能会好得这么快。
秦燃把话题转到陆明绪身上，“你呢？和沈楠悠离婚之后还打算找吗？”
“不找了。”陆明绪回答得很果断，“我家那个情况，找哪家的姑娘对人家都不好。”
秦燃愣了一下，“忠叔还没有醒的迹象吗？”
“嗯。”陆明绪眸中飞速划过一道落寞，“还得靠药养着。”
秦燃陡然苦笑两声，“**，咱哥俩真是一个比一个惨。”
陆明绪也跟着附和，“大概真是来渡劫的了。”
兄弟俩在房间内聊了一会儿，打算晚上出去吃。
考虑到老人家的身体，陆明绪特意选了菜品清淡的餐厅。
将车停好，二人一左一右搀扶着秦奶奶进去。
突然，陆明绪的脚步一顿，侧目往另一边看。
他感觉有人一直在盯着他。
“怎么了？”秦燃疑惑问道。
陆明绪看了半晌，也没看见可疑的人，只得归咎于是自己多想了，“没什么，我们进去吧。”
不远处一辆黑色商务车后，言熹蹲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她还是放不下陆明绪，担心他孤苦一人离开，一直在他家小区下面徘徊。
今天看到他出门，鬼使神差地就跟了过来。
看到他还好好的，她稍微放下心。
只是她刚才差点被发现，以至于她的心脏还砰砰直跳。
言熹悄悄探出头，思忖片刻，去了餐厅对面的咖啡店。
她坐下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二楼，陆明绪就坐在落地窗边。
隔着一段距离，言熹看着看着就出了神。
桌上的手机骤然震动，骇了她一跳。
她下意识要按下接听，然而看清屏幕上的号码后，她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根本不敢接这通电话，等到对面挂断之后，她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松懈一些。
然而下一秒，屏幕上弹出来一条短信。
言熹的手微微发抖，深呼一口气才点开短信。
寥寥几个字，却充满了极致的压迫感。
“还不想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