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在陆明绪后面的面试者就站在门后，他透过玻璃门，看见秘书抱上来的那一沓厚厚文件，不由得啧舌。
今天面试的是财务部，那么多的文件，怎么可能三分钟内就能查出纰漏？
即便是资历颇深的财务总监，也做不到面试官的要求。
那些数据彼此关联，需要精密审核，这些面试官分明就是来难为人的。
那人立刻打了退堂鼓，转身就走。
还在等待面试的人见他一脸丧气地离开，纷纷跟上去套消息。
“怎么了？里面怎么了？”
“别提了，三分钟内找出那么厚一沓文件的纰漏，神仙都做不到。”
那人双手比了一个厚度，潇洒的把包甩在肩上走了。
不到一分钟，门外就走了一半的人。
陆明绪对此毫不知情。
他淡然地翻开文件，旁边的秘书开始倒计时。
他在沈氏集团当了三年的财务总监，早已对数据非常敏感。
他从容不迫地一手拿着笔标记，一手往后翻，丝毫没有被紧迫的时间影响。
就连几个面试官也跟着紧张。
人事部经理就站在旁边，他也觉得很奇怪。
从来不参与出面试考题的楚总今天怎么会突然干涉面试工作了？
偌大的室内只听得见陆明绪翻页的声音。
他从始至终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分明是短暂的三分钟，却被他硬生生用出了三十分钟的感觉。
秘书不免为他捏了一把汗。
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分钟。
五十页的文件，真的能看完吗？
就在所有人的心都提起来时，陆明绪放下了笔。
叮——
三分钟时间到。
陆明绪盖好笔帽，把文件推回去，“标好了。”
面试官没有直接去查看，而是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他。
他是怎么做到这么淡定的？
面试官里有财务部的人。
他开始核对陆明绪指出的错误，刚开始还没什么反应，越到后面，他的眼睛睁得越大。
陆明绪的双手交握搭在桌面上，“如果这份文件是原件，我建议还是重新做一份，避免给公司造成巨大损失。”
闻言，秘书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刚才确实为了想减少一些工作任务，特意把这几天拟好的文件拿给陆明绪看。
眼见直接被指出这么多错误，她被经理狠狠瞪了一眼，只能默不作声地低下头退到一边。
文件纰漏并不多，但对于楚氏这种大企业来说，根本不允许错误和风险存在。
面试官合上文件，对守在旁边的人事部经理勾勾手。
“可以跟楚总说了。”
人事部经理点头，推开门出去报信。
陆明绪飞速瞥了一眼墙上的钟表，“不好意思，我还有别的事，如果出结果了，请第一时间联系我。”
“好的祁先生。”
陆明绪礼貌点点头，起身走出面试室。
总裁办公室内，楚宗明听了任州转达的消息，深沉的眸子闪过一道晦涩不明的光。
“有点本事。”
任州又恭敬问道：“楚总打算让他去财务部？”
“不。”
楚宗明的食指在桌上轻叩，“让人事部通知，如果他愿意转岗来当我的助理，就录取，不愿意的话，就拒掉。”
任州忽然惶恐至极。
他跟在楚宗明身边已经很多年了，从未听他提起过要换助理。
长江后浪推前浪，如今他已经四十多岁，如果楚宗明需要更年轻的助理，那他只能走人。
“楚总......”任州有几分欲言又止。
楚宗明自然知道他的心思。
他靠在椅背上低笑几声，抬手点了点任州。
“你啊，跟了我这么多年还是那么容易受别人影响，我给你找个徒弟接你的班不好吗？”
闻言，任州黯淡的眼神骤然亮起。
“楚总的意思是......”
楚宗明的座椅转向落地窗，“如果他做得好，你也轻松一点不是？等他来了，好好带带，你和我也有更多的时间去打打高尔夫。”
任州并不介意培养新人，以前也有过带徒弟的经历，但大多数都受不了高强度的工作，以及楚宗明严苛的要求。
现在他又要带徒弟，希望对方能坚持下来，别辜负楚总破例给的机会。
陆明绪走出楚氏集团大厦，坐进车里给言熹发消息。
“我过来了。”
言熹很快回复，“明绪，店长有事出去了，我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
陆明绪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几秒。
他仍是不放心，考虑到她的心理状况，他还是打算亲自过去看看。
中途，他看见路边有卖红薯的小摊子，想到言熹喜欢吃甜食，下车给她买了一些。
抵达宠物店门口，陆明绪先降下车窗往里看。
柜台的位置，言熹一个人站着，正在认真核对今早的账单。
宠物店的规模并不大，除了店长，就只有她一人。
陆明绪觉得这样挺好的。
以言熹目前的状态来看，身边人越多，她越容易焦躁不安。
正好又是冬天，愿意出门的人也不多，她可以循环渐进的慢慢来。
陆明绪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看着她轻轻抿着嘴唇，纤细的手指在计算器上敲打。
阳光照在她柔美的侧脸上，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恬静而美好。
陆明绪的脑海中渐渐浮现出第一次见到言熹的场景。
她抱着书坐在树下，也是这般认真。
这么多年过去，她仍然那么温柔。
然而想到她遭遇的一切，陆明绪忽然有些难过。
他现在的付出，和言熹的对比起来，完全微不足道。
言熹算好账，正打算随便点个外卖，玻璃门的铃铛在一众猫叫犬吠中显得尤其特别。
“欢迎光......”
她抬起头，看见来人之后，声音戛然而止，随之面上浮现出惊喜。
“明绪！”
她从柜台后跑上前，“你怎么来了？面试结束了吗？”
陆明绪勾唇浅笑，把红薯递给她，“你喜欢的。”
言熹开心地挽住他的手臂。
陆明绪环顾一圈宠物店，随口问了一句，“你们店长是男是女？”
言熹愣了一下，“怎么问这个？”
随即她很快反应过来，“是女老板。”
陆明绪稍微放下心。
言熹把红薯掰开分了一半给他，“明绪，一起吃吧。”
陆明绪垂眸看了一眼，哑然失笑道：“哪有午饭只吃这个的？”
言熹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睛，“太忙了，没顾上。”
“我来的路上给餐馆打了电话，再过几分钟饭菜就送到了。”
言熹捧着热气腾腾的红薯，连带着心都变得暖了不少。
二人正随意聊着天，陆明绪的手机弹出一条短信。
言熹很尊重他，没有凑过去看。
陆明绪读了短信后，眼底上过一道意味不明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