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的灯重新亮起,不一会儿,又灭了。
外婆拎着两个开水壶,刚走出来,就撞上早已等在外面的卜萝。
高高的个子,跟电线杆似的杵那儿。
老人的表情微怔,手腕颤了颤:“不坐那歇歇,站这儿做什么?”
卜萝接过水壶,语气理性到刻薄:“等水。”
她刚要走,外婆轻唤一声:“阿萝......”
卜萝的身体一僵,默不作声地看外婆苍老的脸。
卜萝的眼睛很大,黑白分明。
双眼皮明显,长而浓密的睫毛像鸦羽般扇动。
和人对视时,干净到直击灵魂。
可她不喜欢笑,好像也不喜欢生气,常年一副干巴巴的,要死不活的表情。
她的整张脸,就是一面平静的湖。
然而,这张脸,却在这种时候,出现了一些外婆也无法描述的情绪。
外婆笑了笑,扬起手臂,随意地挥了一下:“没什么,快去吧。”
*
上楼梯时,卜萝的步速挺快。
然而,踩在二楼的素色地板上时,她的动作反倒迟钝了。
变慢,停下。
她的心口,砰砰直跳。
那里像是住着一只跳跳鼠,一蹦一蹦,闹腾的很。
卜萝不知不觉后退了几步。
后脚跟腾空,她的身体左右晃动了一瞬。
她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就要摔下去。
回过神来站稳,已是数十秒后。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要去做什么。
心口跳的更厉害了,耳朵里嗡嗡的,紧张和恐慌在脑海里无限蔓延。
她需要冷静冷静。
卜萝拿着水壶的手指猛地收紧,秀气的骨节隐隐发白。
就在她转身想要走下台阶时,身后不远处的门被打开了。
软绵绵的声音飘进空荡荡的走廊:“萝卜?”
卜萝咬紧后槽牙,眉心迅速拧起,又迅速松开。
她转身,视线尽头,连静绮裹着白色浴巾,赤脚站在门边。
浴巾不长,只能堪堪遮住臀部。
露出的腿笔直修长,挂在上面的水珠,被灯光衬托得晶莹剔透。
也许是因为红的指甲油,她的腿,她的脚,都白的发亮。
连静绮左手搭在门把上,右手稍显吃力的扶着潮湿的头发。
头发上有白色泡沫,发尾有水滴下来。
水落在连静绮的手腕,带着少量泡沫滑过圆润的腕骨,流向手臂。
而后,停在手肘。
泡沫像白色的山茶花,一朵一朵虚晃的挂在肘骨上,美丽,却也脆弱。
连静绮很瘦,手臂很细。
她的眼神慵懒,肩颈绷直。
突出的锁骨,深陷的颈窝,格外**,也格外迷人。
“我就知道是你!”她的声音轻快,带着一股庆幸和窃喜。
水从发丝落下,划过额角,流进眼里,连静绮短促地眯了一下眼睛。
她扬起的嘴角里,漾着温柔笑意:“快进来。”
卜萝心里咯噔一声,思绪乱糟糟的。
*
明明可以直接把水壶放门口的,可是听见那一句“快进来”后,卜萝就跟着了魔似的,踏上对方的影子。
整个人完全走进房间后,她下意识地抬起右手臂,用手肘拱了一下门框。
“嘭”的一声,门在身后关上。
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倒也不是完全的没有声音,雨声风声,声声入耳。
连静绮的脚步顿住,她双手向后托着头发,水不仅流向她的手臂,也流向她的后颈、她的胸口......
她稍稍偏头,低垂的双眼随意的瞥向地面某处。
卜萝反应过来,转过去看向门和墙之间的那一道缝:“你穿这么少,我才关门的,如果你觉得不好,那我开......”
“不用。”连静绮后退两步,双手依旧捧着头发,把沾着泡沫的头发推到头顶。
她侧脸,从手肘弯曲的角度里看卜萝:“我的确穿的少。”
两人的距离拉近,卜萝能清楚的闻见连静绮身上好闻的味道,和氤氲周身,朦胧湿润的水汽。
她不说话,呆呆地看对方眼睛。
连静绮的舌尖抵在上颚,轻松地发出一个响舌音。
“不过,”她故意压低声音:“我有的你都有,穿与不穿都一样。”
卜萝喉咙一紧,后背麻丝丝的,像是被电流击中,浑身上下哪哪都觉得不自在。
她移开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
“你,你说什么呀!”卜萝小声嘀咕。
紧接着,对面就响起一串笑声,银铃般好听。
“我说什么啦?”连静绮微笑着撅撅嘴。
她放慢语速,每一个字里都带着薄薄的喘息:“怎么,害羞啦?”
说罢,她转动脚尖,朝卜萝靠过去。
卜萝转头,继续看门和墙之间的缝隙。
她想出去,但又不那么想。
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上逐渐高涨的热意。
连静绮脸上的笑容滞了滞,微微眯眼。
她松开双手,湿漉漉的头发全都披在右侧胸前。
卜萝的余光扫过去,看清了对方锁骨下方的,黑色蝴蝶纹身。
连静绮又向她迈出两步,两人的呼吸,近的过分。
她的眸光自下而上,缓慢的描摹:“你健身吗,手臂上竟然还有肌肉?”
卜萝愣了一瞬,低头看自己。
她拎着水壶的上臂,有一层紧致的线条。
“嗯。”她有些颤抖地放下水壶。
连静绮伸出左手,压在门板上。
卜萝并没有抬头。
突然,她感觉到下巴上的湿意。
连静绮的右手食指抵在她下巴处,轻轻地向上提,声音小的像呼吸:“你紧张什么?”
卜萝咽下口水,喉管跟着缓慢滑动。
看她不说话,连静绮又问:“会喜欢女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