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怨 第209章 今言昔时景(三)

回到家里,季儒卿依照妈**意思拨通了爷爷的电话,对面过了很久才接,语气冷淡:“你是?”

这是吴阿姨的号码,他大概当成骚扰电话了吧,可还是接了,万一是意外之喜呢。

“妈妈让我打的,她说要我找爷爷。”

“你妈妈是谁?”

“妈妈就是妈妈。”

吴阿姨示意让季儒卿把家庭住址告诉他,季儒卿又补充一句:“我住在尚城,鸿山春庭山顶的大房子里。”

对方沉默了几秒,呼吸变得急促:“我马上过来,给我两个小时,不要乱跑好不好?”

好奇怪的爷爷,季儒卿能跑到哪里去,不过两个小时也太久了吧。

两个小时对季鸿恩来说已经算快了,且看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在机场健步如飞。

吴阿姨担忧地看着季儒卿:“他会来吗?”看信里的意思,夫人不太想让季儒卿回去。

如果他不认季儒卿,吴阿姨就把她带回去自己养大,夫人留下的钱足够她们过的富足。

“不知道,他让我等两个小时。”季儒卿也不太想回去。

突然冒出来一个爷爷,让季儒卿在爷爷与吴阿姨之间选择,她偏向于后者。

季鸿恩比预计的两个小时晚了半小时,季儒卿从中午等到下午,给暂未见面的爷爷扣印象分。

门被打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出现在门口,吴阿姨警惕地把季儒卿护在身后。

“是你给我打的电话吗?”季鸿恩的声音软了几分。

“是我。”季儒卿从吴阿姨身后走出来,他长得和妈妈有些像。

季鸿恩也有同感:“太像了。”他捧着季儒卿的脸,有三分像她妈妈,七分像他。

最让他震惊的是那双眼睛,他单凭一双防伪标识和样貌断定这就是他的孙女。

季儒卿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发现他有一双和自己同样的眼睛:“你的眼睛也是天生的吗?”

“是啊,说明我们是一家人。”季鸿恩抱起她。

季儒卿有些抗拒,身体绷的僵硬:“那有没有人说你是妖怪?”

季鸿恩一怔,声音苦涩:“没有。从现在开始没有人敢非议你,和我们回家好不好?”

“我不要,妈妈在这里我也在这里。”季儒卿推开他,往吴阿姨身后跑。

“妈妈也跟我们一起回去……”季鸿恩身边的男生突然拍了一下他的手臂,示意他往茶几上看。

黑白色的照片用相框装裱,附上一朵白色的小花,季鸿恩看见照片时有刹那间的心跳骤停,随后是铺天盖地的抽痛感刺遍全身。

季鸿恩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倔强了一辈子不肯低头的她会打通电话,在看到季儒卿的眼睛时他顿悟了。

如果她是普通人,是绝对不会把她送回季家的,这通电话更多的是迫不得已。

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年龄的增长她迟早会被发现,不如早些回到季家。

“你叫什么名字?”

“季儒卿。”

“几岁了?”

“七岁。”

正好可以去离亭书院,但是不能明说,季鸿恩换个切入点:“在哪上学?环境怎么样?”

吴阿姨解释:“刚满七岁,还没**入学手续,之前从幼儿园退学后没再去过学校。”

“为什么退学?”

“他们嘲笑我,我还觉得他们笨呢。”

可恶,她堂堂华中少主,未来主家竟然被一群无知小儿嘲笑,季鸿恩又开始心痛了:“爷爷带你去一个地方读书好不好,那里没有人敢嘲笑你。”

他打出感情牌,字里行间情真意切:“爷爷和妈妈有很大的矛盾,可我们两人自始至终无人选择认错,才造成今天无法挽回的局面,但是我不能再对你错下去了,我们的错误不应该由你承担。”

“给爷爷一个机会,弥补你好吗?”

季儒卿从吴阿姨后面探出头:“你说真的?”

“当然,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穿不完的漂亮裙子,花不完的钱,家人间的陪伴。”季鸿恩向她伸出手:“只要是你想要的,我统统可以给你。”

“我不喜欢裙子,也用不上钱,你会像妈妈一样离开我吗?”季儒卿忘不了那条淡黄色的长裙消逝在她眼前。

“不会,永远不会。”季鸿恩向她保证:“这是哥哥,我们可以组成新的家庭。”

“你好。”男生自我介绍:“我叫唐闻舒。”

季儒卿充满怀疑的眼神:“妈妈只有我一个小孩。”

该怎么和她解释呢,直接说出唐闻舒是他收养的不妥,会伤害到唐闻舒脆弱的心灵。

“我是爷爷收养的,没有血缘关系,年纪比你大才叫哥哥,你不想叫可以直呼我的名字,我不介意。”唐闻舒很自然说出口,没有季鸿恩的瞻前顾后。

“可以,但是吴阿姨也要和我们一起。”季儒卿死死拽着吴阿姨的衣摆,对他们伸出的手视若无睹。

“没问题。”季鸿恩很爽快的答应了:“感谢你的照顾,酬劳方面可以详谈。”

吴阿姨没有要:“夫人已经给我一次性结算了日后的工资,我会照看阿卿长大成年。”

这自然好,日后季鸿恩有不了解的地方可以问吴阿姨:“麻烦了,我没有你熟悉她,还望指教。”

吴阿姨看着面前比她还年轻的男人,感慨万千:“谈不上指教,夫人平时待我很好,这是我该做的。”

“嗨呀,让爷爷好好看看。”季鸿恩试探性伸出手,这次可以抱了吧。

“不要。”

“为什么?”

“你的拥抱一点都不舒服。”季儒卿在他身上找不到妈妈那种香香的温柔的感觉。

没关系,来日方长,季鸿恩处理好季儒卿的事,带着黄白相间的菊花,去了墓园一趟,放在妈**碑前。

季儒卿在他出门之前塞给他一封信,让他和妈妈忏悔去吧。

季鸿恩坐在地上,拆开信纸,逐字逐句当作妈妈未和他说出口的话,她有不甘心却又不肯服软。

妈妈不想回去,回到季家证明她一个人不行,等于她离开了季家什么都不是,对于年少成名心高气傲的她来说是否定。

她要让季鸿恩对她刮目相看,意识到自己是错的,他选择的路远没有她闯出来的天地广阔。

在季鸿恩看来是离经叛道,无论她做出多大的成就在季鸿恩眼里仍不值一提。

于是妈妈离家出走,她那时已有身孕,搬到鸿山春庭一住就是七年。

七年间他们没有任何交流,都在等待对方先道歉。

季鸿恩小心翼翼折好信纸,他不能让季儒卿和她妈妈一样,回到季家的事要提上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