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全估计是知道自己被盯上了,所以保险起见,不敢贸然进入尸寨,害怕引狼入室。
更不敢贸然“送尸”,害怕泄露机密。
但他不知道,“狼”已经入室了,此刻就在他屋顶上看着他。
墨画趴在房梁上,蹙着眉头想了下,还是决定再给张全一个机会。
这段时间,张全若是送尸,就还能多活点时间。
不然的话,墨画立马就下手。
通报道廷司,纠集人手,端了行尸寨,抓住张全,送入道狱,严刑逼问,狠狠拷打,然后再宰了他,给死在他手里的矿修,以及百花楼的女修们一个交代!
墨画心里恶狠狠想着。
张全正与尸修说话,忽然就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他四处打量了下,什么都没有,不由皱起眉头。
“当家的,怎么了?”那尸修问道。
张全略微失神,摇了摇头,“没什么……”
但他心里,仍忌惮不已。
似乎有个强大的神识,冰冷冷地注视着自己。
“错觉吧……”
或许是这些日子,东躲XZ,提心吊胆习惯了,所以有些风声鹤唳。
张全自我安慰道。
见张全的样子,墨画心里也有些疑惑。
自己只是心里想宰了张全,张全竟也有了反应?
是张全心思太过敏锐,还是说,神识本身,就可以威慑或恐惧他人?
那如果神识强大了,是不是还可以直接凝成杀伐之力?
墨画印象中,还没见过修士以神识杀人的例子。
观想图中的青面小鬼,可以寄生识海,吃人神识,算是神识杀人。
但那是因为,它本身就是鬼祟邪念,才能侵入识海,伤人神识。
一般修士,似乎无法用这个手段……
墨画将这个疑惑记在心里,想着以后有空,就去问问庄先生,眼下还是要盯着张全。
可接下来的日子,张全一如既往地谨慎,没有透露一丝线索。
墨画有些不耐烦了。
就在他考虑,是直接动手,端了行尸寨,还是再等等,看有没有其他线索的时候。
张全发现了体内的那根针。
是司南子母阵中的司南子针。
墨画做出来,画上阵法,交给了白子胜。
白子胜与张全交手时,趁机扎在他身上的。
子针一共扎了三根,一根在衣服上,一根在头发上,一根在伤口内。
前两根被张全发现了,第三根还没有。
张全服用尸血丹,又屡番鏖战,狼狈逃窜,遍体鳞伤。
回到寨内,事务繁多,只能简单休养,伤势好得比较慢。
这日张全在清理伤口时,忽然觉得有些异常,一些经络行气,略有滞涩,似乎血肉之中,夹杂了什么东西。
张全取出**,重新划破伤口,在血肉之间,挑出了那根银白色的细针。
墨画看着他把细针挑了出来,不由叹了口气。
张全却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还有??!
这根针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张全心底发寒,神色震惊。
“那个小鬼,不会已经知道我的位置了吧?”
更或者,他不会……已经进了行尸寨了吧?!
张全立马站起身来,吓得心惊胆颤。
行尸寨被人发现了,甚至还有可能,被人偷偷摸摸混了进来!
那个小鬼的隐匿手法极其高明。
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不是没有可能。
张全立马失声喊道:
“来人!”
有个尸修走进来,躬身道:“当家的。”
张全指着他,声音略带颤抖:
“全寨戒严!然后去搜!”
“寨内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给我仔仔细细搜一遍,看有没有人混进来!”
那尸修神情错愕,“这……”
张全神情焦急,踹了他一脚,“你他**快去!”
那尸修这才惊惶道:“是。”
“等等。”
张全又叫住他,而后取出一个木盒,将细针放进木盒,再将木盒递给尸修,命令道:
“找人,将这个木盒,丢得远远的……不,丢到河里,水流湍急的河里,让它顺流而下……”
“是!”那尸修领命下去。
不过片刻功夫,整个行尸寨就都嘈杂了起来。
尸修带着劫匪,巡逻搜查。
每个房间,每个棺材,每个角落,都不落下。
墨画摇了摇头,心里有些可惜。
他倒不怕张全能发现自己。
整个行尸寨,所有修士算一起,都没谁的神识能强过他,自然也无法识破他的隐匿。
而且行尸寨是山寨,寨内多建筑,建筑多阵法。
在这种阵法多的地方,擅长画阵和解阵的墨画如鱼得水,先天就有优势,根本不怕他们找。
墨画可惜的是,这下打草惊蛇,张全肯定不会再去送尸了。
自己也就无从得知,究竟是谁替他画炼尸的阵法了。
而且寨内戒严,尸修警惕,再想将寨子端掉,就要多费些周折了。
墨画皱了皱眉,盘算着,接下来怎么办。
张全却仍在那里疑神疑鬼。
甚至有一瞬间,他恍惚觉得,墨画不仅摸进了行尸寨,甚至进了他的这间密室,此刻正不知在何处,暗中看着自己。
张全冷汗直冒,连连摇头。
不可能!
那小鬼再怎么诡诈,也不可能离谱到这个地步。
最多也就是摸到寨子的外围……
又或者,只是知道大概位置,还没来得及追过来……
此刻张全既希望尸修能查到墨画的踪迹,又希望他们查不到。
很快有手下来报:“当家的,有痕迹。”
张全一惊,“什么痕迹?”
“阵法似乎被动过手脚。”
“阵法?!”
张全陡然睁大双眼。
那个小鬼,的确会阵法!
“快,带我去看看。”
张全随着那个尸修出了门。
梁上的墨画摸了摸下巴,寻思道:“我哪里有露出手脚呢?”
墨画记得自己这次手脚还挺干净的。
他心中好奇,便也悄悄跟着去看看,想看看自己到底是哪里疏漏了,下次他好注意一下,查漏补缺,改善一下手法。
行尸寨一群人闹哄哄地在找墨画。
而墨画就跟在张全身后不远处,踩在行尸寨的屋顶上,一直走到了一个墙壁处。
墙壁上的阵法,的确有涂改的痕迹。
墨画看了一眼,神情恍然。
自己的确解了这里的阵纹,然后重新描了几笔,但有些大意了,少画了几笔阵纹,平日倒没什么,但一细看就暴露了出来。
墨画心中引以为戒。
阵法是严谨的,即便是最粗浅的阵法,都要一丝不苟,不能马虎大意。
墨画想明白了,但张全却没看明白。
他皱眉道:“这个……动了什么手脚?”
尸修们面面相觑。
他们怎么知道?
他们是尸修,是炼尸的,又不会画阵法……
张全骂道:“一群废物!请严先生过来看看。”
过了一会,有人将严教习请来。
严教习看了一眼,神色平淡问道:“这阵法怎么了?”
张全问道:“是不是被人动过手脚?”
严教习点头,“我看此处阵法老旧,所以加固了一下。”
张全皱眉,“你画的?”
“是。”严教习颔首,而后不解道:
“这个阵法,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问题,把张全问住了。
他要知道,这个阵法有什么问题,就不会问严教习了。
但他直觉上,还是觉得,这个阵法有些蹊跷。
此时一个尸修突然道:“你既然说是加固用的,为何这个墙壁,不堪一击?”
说完他冲墙壁砍了一刀,墙上有明显的刀痕。
这是因为墨画解了阵法,原本的阵法失效了,墙壁没了阵法加持,这才轻而易举,就留下了刀痕。
严教习一点都不慌,而是淡淡地瞥了那个尸修一眼,“我还没画完,怎么能生效?”
那尸修一愣。
严教习又指着墙上的刀痕道:“待会你把这墙补好,劈之前是什么样,就补成什么样,不然我没法画阵法。”
那尸修讪讪,不知说什么。
张全狠狠地瞪了那尸修一眼,对严教习抱拳道:
“手下莽撞,多有得罪,请严先生勿怪。”
严教习微微颔首。
张全迟疑片刻后,目光微闪,又问道:
“严先生,你说这山寨里,会不会有人,偷偷溜进来?”
严教习皱眉,“怎么溜?”
张全微怔,“这……”
严教习不悦道:“这寨里寨外,都有我布下的阵法,阵法不破,蚊子都飞不进来,更何况是修士?”
张全道:“那人阵法造诣,有点深厚……”
严教习神情一肃,冷声道:
“当家的言下之意,是说我严某人学艺不精?阵法比不过别人?”
张全尴尬一笑,“先生何出此言……”
严教习冷哼一声,神情倨傲道:
“不是我严某人自夸,我虽未定品,但已有了一品阵师的造诣,这南岳城,阵法高于我的修士,不是没有,但想不动声色,就破了我的阵法,这绝无可能!”
说完他看了眼张全,“当家的,莫非是看不起我严某人?”
阵师的脾气,果然又臭又硬,还偏偏得罪不得。
张全心里腹诽,但明面上还是客气道:
“严先生言重了,我这也是以防万一。”
不过严教习如此说,张全也就放心了。
而后他踹了那尸修一脚,“给严先生赔罪。”
那尸修只好垂手道:“请严先生恕罪。”
严教习面容稍霁。
张全见状,这才笑道:“先生,我想请教一个问题。”
严教习颔首道:“当家的请说。”
张全道:“假如有人,擅长隐匿,想混入我行尸寨,该当如何防范?”
严教习心中微惊,但神色还是如常,轻描淡写道:
“区区隐匿小技,何足挂齿。”
张全面色一喜,“请先生赐教。”
严教习道:“最好是用显影阵,显影阵下,修士无所遁形,隐匿不攻自解。”
“但这显影阵较难,寨内也没有对应的灵墨,而且提防太大,布置起来,也不方便,所以不太适用。”
“最好的办法,是用显尘阵。”
“布在寨子大门和四周,任何修士隐匿进来,都会被窥破行迹……”
“好!”张全称赞道,“不愧是严先生。”
显影阵他没听过,但显尘阵他是知道的。
百花楼就布有不少显尘阵,以防那些有特殊癖好的登徒浪子,**床笫风流之事。
张全道:“不知可否请严先生,在寨中布一些显尘阵?”
严教习明知故问道:
“布显尘阵,是为了提防谁?”
张全似笑非笑,“这先生就不必管了。”
严教习微露不悦,沉思片刻,还是缓缓点头道:
“既然当家的吩咐了,我自然遵从。”
张全松了口气,面露喜色道:
“那就有劳严先生了。”
严教习也拱了拱手。
将张全应付走了,严教习也微微松了口气。
随后他看着墙上的阵法,神色一阵恍惚。
这是……解阵吧?
墨画这孩子,连解阵都会了?
而且看这手法,游刃有余,明显非常娴熟,必然是下了苦功的。
严教习有些失神。
自己费了心思,认认真真画的阵法,轻轻松松就被这孩子解了……
严教习摇了摇头,既觉震惊,又觉欣慰,心中忍不住喃喃道:
“墨画这孩子的阵法,究竟学到什么地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