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若不弃,愿拜为义父 第139章 偷功

这几天小羽每天下午都往宝安堂跑。

早晨练剑,吃过早饭去梨香园,教紫樱和一众愿意向她学艺的姑娘剑术。

她自己的“课业”也没停下。

读书、练琴、舞蹈、诗歌.她现在想开了,不愿当个拥有现在思维的“古代高级文盲”。

只要能学的,她都会研究一二。

不用精通,略懂即可。

中午吃过饭,回小静轩换上药童的衣服,把头发扎成发髻用木簪固定,脚上绣花鞋换成白麻芒鞋。

打扮得像个眉清目秀的小道童。

闵神医并没教她医术,她跟其他药童一样,先辨认药材,处理、晾晒药材,这属于基本功。

接下来是精加工处理好的药材,称量药材,按照药方配制药包。

再接下来是炼药。

不单单是熬煮药汤,有药丸、有散剂、有外敷膏药,有从药材中榨取“灵汁”.

在宝安堂折腾了两天,小羽必须承认,哪怕闵神医医术通神,他依旧是个传统的古代医师。

对待弟子,别说像古典仙侠中一对一教学、亲如父子兄弟的师徒。

甚至不如人情淡漠现代社会的中小学老师。

宝安堂的药童不像是徒弟,更像是免费童工。

闵神医基本不开课,不搞公开教学。

新来的小药童,由年长的大药童教导,大药童主要是看医书打基础。

等读完闵神医指定必读的医术,并在考验中证明自己的确认真读了、也理解透了,闵神医才带在身边,一起坐堂诊疗病患。

学徒先诊断,他接着用手指点三下脉搏。

若学徒正确,他会微微颔首;若学徒有错漏,他默不作声,但在写药方时,会纠正过来,并在病人离开后,指点学徒几句。

小羽倒是能理解闵神医的做法。

他是坐堂主治医师,不是医学院的老师。

为病人看病,才是闵神医的主要职责,带徒弟反而是附带的。

没有足够多的时间和精力,对徒弟进行一对一的教学。

哪怕是小羽,也和其他药童一样。

这几天小羽就是在当童工,免费为闵神医清理、晾晒药材。

这是技术含量最低、工作量却非常高的工作。

闵神医还是考虑过她的特殊情况,没打算压榨这个小女工。

他给她神农百草经,让她背熟了、读透了再来医馆找他,就是让她避开处理药材的“初级童工”阶段。

小羽明白他的心意,她自己也嫌处理药材重复劳动,繁杂却没学习效率。

可她第一天来了,第二天继续过来,甚至成了习惯。

因为她有心海诀,可以偷师整个宝安堂。

比如现在,她蹲在耳门边,几个城外来的老农妇,推着独轮车,要把农闲时漫山遍野挖的蒲公英、古油都、“老挖蒜”等,卖给宝安堂。

另一个药童负责称重,小羽负责记账并付钱。

她看似在认真工作,事实上也的确很认真。

她心算能力极强,不用算盘,从不出错。

可她同时进入心海诀状态,听后院炉火边,张师兄教师弟们“天罡三十六法”——熬制药汤的三十六种秘诀。

同样在后院的丹药房,四十岁的蔡药“童”,手把手教师弟们搓药丸子。

在堂屋左侧的药房,整整齐齐千个药柜,四五架木梯,七八个药童爬上爬下,手脚麻利,拿着药方在为病人配药。

在药房角落,还有一位李师兄,在为三个师弟讲解“闵神医切脉歌”。

嗯,闵神医将切脉的基础医理编成歌诀,传授给了“高级学徒”。

可以说,小羽表面上在处理药材,她的医学知识却是每天都在快速增长。

她一天增长的知识,是普通药童几十天、甚至几个月勤奋苦学的效果。

但以上种种,只消耗小羽三四分心神,她将更多精力放在闵神医身上。

闵神医在为病人把脉,和往常一样,轻轻在脉搏上点三下。

只点三下,不仅病人的自身症状他全部知晓,连病人日常接触的人、血脉关系较近的亲戚是什么情况,他统统了然于胸。

小羽关注的不是闵神医神态动作,而是他点三下脉搏后,病人体内“气”的反应!

闵神医没对任何学徒讲解过“医道异术”,但对病人的“病气”和“生死之气”,他并没任何隐瞒。

他不仅直接说,自己看脉是在检查病气。

日常点拨高级学徒医理知识时,他也明确要求学徒别按照固定方子给病人抓药。

哪怕同样的病症、同样的病人,也可能情况不同,不能使用同样的药方抓药。

关键是病气!

而所谓“病气”,就是人体阴阳二气中的不平衡之气。

简而言之,人体阴阳二气要平衡,五行之气也要平衡,阴阳是主干,五行为枝叶,让阴阳五行不平衡的“气”,就是病气。

消除病气,让阴阳五行回归平衡,就能初步治疗病症。

生病会导致阴阳五行之气有所削弱,即便达到平衡,也只是病症消除,人也会因为阴阳五行之气削弱而身体虚弱。

让阴阳五行之气重新充盈壮大,才能真正拔除病根、恢复健康。

这样的医理,宝安堂中高级学徒都知道。

甚至其他医师也能滔滔不绝,说出一大段类似理论。

可关键是如何准确高效找准“病气”。

医师的望闻问切等手段,就是在通过病人的外在表象,间接推断“病气”。

闵神医的神奇之处,就在于他能直接通过切脉捕捉到“病气”。

推断可能出错,推论的过程更是消耗时间和心力,直接“看到”病气,则高效精准,不会出错。

奈何所有人都能猜到闵神医为何牛掰,却学不来他的牛掰。

别说普通人药童,哪怕人仙高手,站在边上一瞬不瞬地盯着,也什么异样都察觉不到。

小羽起初也没想过窥探闵神医的秘密。

她只是嫌处理药材太无聊,和往常一样一心三用:一边处理手头上的事务,一边默运内力,一边用悟性神通推衍“心海诀1.1”,让其更完美,甚至更进一步。

然后她发现心海诀可以偷听师兄们的医学经验。

当她把闵神医和被闵神医诊断的病人投映到自己的“鲲鹏心灵之海”中,黑暗幽静的心海深处,竟有了一丝异样的、极为细微的波纹,从闵神医和病人身上散发出来!

“病人身上的波纹,来自病气,闵神医身上的波纹是激发、感知病气的‘医道仙气’?”

小羽有所明悟,来宝安堂的动力更足了。

“老安人大概就在今天。”这天下午,小羽见到闵神医后幽幽叹道。

闵神医怔了怔,问道:“是哪位老安人?”

“王处士家的老院君呗。”小羽道。

闵神医沉吟道:“上次离开后,这几日她都没再来医馆。你去王家探望她了?”

小羽摇头道:“王处士是个讲究人,讲究人往往太麻烦。

今天送他什么小礼品,他第二天必定让儿子媳妇回赠更贵重的礼物。

今天对他家施加一点恩情,他不立即表示一下,不立即还回来,甚至晚上觉都睡不好。

弄得街坊邻居都关心他家院君的情况,却都不敢靠太近。”

搬进小静轩没两天,小羽和后院的翠儿、张大娘他们熟悉了。

还特意买了些方糖、糕点之类的小吃食,用彩纸包裹起来,当成小礼品赠送附近邻居。

张大娘他们笑呵呵地收了,王家却在第二天,让翠儿回赠了她一匹颜色鲜嫩的绸缎。

也是用彩纸包裹好,很规范,很正式。

在许家娘子跳河的下午,小羽随手帮了老院君一把,第二天王处士大儿子一大早站在后门口,等她跳上屋顶练剑,立即行拜礼,说了一大通感激的话。

弄得小羽很不自在。

后来和张大娘他们熟悉了,她说了这件事,张大娘笑呵呵说王处士一直是这样。

无论王老爷子本人,还是他两个儿子,基本上不出门闲逛、闲聊。除了出城打理城外庄子,有空就在家里读书。

可若有邻居到他家拜访,必然热情招待,有求必应,态度极为真诚。

但凡街坊邻居帮了他家什么忙,恨不得当天就要回报之。

这次老院君生病,邻居们起初也曾提着老鸡、老鸭探望过,结果第二天王家两个儿子挨家挨户回礼。

老母亲生病,两个儿子也真的孝顺,日夜侍奉汤药,短短几天人就瘦脱了形,街坊们心里既感慨又怜惜,不忍心再折腾他们。

倒是几位大娘悄悄组团,去城隍庙为老院君祈福了两次。

没叫王家晓得。

闵神医笑道:“王处士是至诚君子,他本人其实很好相处,甚至称得上幽默风趣、雅俗咸宜。

田埂上的农汉,朝堂上的文士,山中隐士,他都能与之侃侃交谈。”

“您老认识他?”小羽问道。

闵神医点了点头,叹道:“我和他都是天门镇本地人。早年迫于生计,他还尝试过学医,我送了他几本医书。”

顿了顿,他又问道:“你既然没见到院君本人,为何说她大限就在今日?

即便他家开始准备寿棺、寿衣等物,也不一定会立即使用。

别说王员外这等大户人家,普通小家小户,也会提前为爷娘准备一应送葬之物,让老娘老爷子走得安心、安详。”

小羽道:“我见到了翠儿姐,她身上死气非常重,必然是老安人快死了。”

闵神医仔细打量她表情与眼神,道:“你能看到死气?死气是什么样的?”

小羽把自己的感受说了一遍。

闵神医惊疑道:“果然是死气的征兆,老安人大限将至!

唉,她终究没活过半个月。可你为什么能看到死气?”

小羽笑道:“因为我是您老的徒儿。”

闵神医眯起小眼睛,轻捻山羊胡须,淡淡道:“我记得你这些日子一直在后院处理药草。”

小羽道:“我耳朵尖,眼睛亮,听到师兄和老师讲解医道,看到老师为病人把脉。”

说完她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闵神医轻轻叹了口气,避开她灼热的目光,道:“你很有天赋,后院的医书,你可以多读读!”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只是多读医书?”

小羽一脸失望,却也不好勉强。

当晚,在水池里一边修炼内气,一边研究金鲤玉佩的她,忽然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哭从后巷传来。

她心里一个激灵,从水池里站起身,立即猜到王家老院君没了。

站在屋顶看了一会儿,果然是灯火辉煌,全家皆哭。

她开启心海诀,仔细扫描周围,注意到假山亭上关家鬼神也在观望王家,却没见到老院君的亡魂,以及前来勾魂的黑白无常。

“今晚别想睡个好觉了,不如.”

小羽心中一动,换了件衣服,身子如大鸟一般,轻盈无声,朝着西城方向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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