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密的睫毛如蝴翼轻轻扇动着,说不清的清楚缠绕着崔之洺的心,他忽然有些许烦躁。
他这样弑母的人,不论在何处都是受人鄙夷排挤。
所以他愿意成为陛下的一把刀。
一把最好用的刀。
他原以为自己根本不会在乎外界的看法,但当那枚香囊重新出现在自己眼前时,他仍然不受控制,殷红色的一幕在眼前怎么都挥之不去。
轻柔的女声忽然打断了他的思绪,没有安慰,没有同情,更没有鄙夷,而是反问,“那我要杀前夫,你害怕我吗?”
崔之洺眸色一滞,眼帘微掀看着对方认真的神色,那张红唇微抿,认真且郑重再问一遍,“他们都说我是毒妇,你怕我吗?”
这话是从荣昌侯府传出来的。
不少人都暗地里说过此事。
毕竟夫妻一场,能做到像虞晚晚这么果断狠心的人少之又少,更别提,虞晚晚转头就要嫁别人。
更是闻所未闻。
毒妇一说也深得荣昌侯府人的心。
虞晚晚当然不介意他们这么说,她只觉得自己该更狠毒一些,那么现在裴少文一家五口,现在尸体都凉了,而不是继续蹦跶。
崔之洺眉头顿时蹙紧,心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攥紧,压抑的沉闷让他心情极其不好。
比看到香囊时更加难受。
他大手抚平虞晚晚紧皱的眉心,语气平静道,“毒妇跟孽种更配。”
虞晚晚:???
她反握住对方干燥的手,白皙的手极其用力,掷地有声,“你不是孽种,我也不是毒妇,是害我们的人恶毒,他们才是孽种,才该死!”
她从不因为那些愚蠢的话而感到心中不安。
因为她心中明白,是裴家先对不起她,她只是想保护自己罢了,并没有任何不对,没人规定只能接受不公,而不能反抗。
若能反抗,那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她。
崔之洺对上琥珀色眼眸中闪烁的坚定无畏目光,心中被缠绕上的烦恼瞬间消失殆尽。
某种意义来来说,他们是同一种人。
“你说的对,你我没错,错的是别人。”喑哑的声音响起,眉宇间的些许迷茫也彻底消失,冰川融化后的炙热温柔让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此后,他不会再给任何人机会。
“裴旭明日只怕会弹劾你,你打算如何应对?”虞晚晚问,琥珀色的眼睛闪烁着狡黠光芒。
崔之洺瞬间明白她的意思,“你想制造意外?”
虞晚晚嗔道,“那是他自己意外,怎么能叫我想制造。”
她可不是真毒妇,哪儿有那么狠。
崔之洺喉结滚动,发出愉悦的笑声,他越来越觉得虞晚晚契合他了。
……
翌日,裴旭带着人就气势汹汹要去宫中告状。
昨夜不管他做了什么,崔之洺都擅长侯府之地,强行搜侯爵之身。
此乃大不敬!
若不严惩崔之洺,日后如何让百官信服!
马车行驶到中阳大街上,四周摊位声不断,极其热闹,裴旭端正坐在马车内,想着待会儿该如何告状,又如何应付崔志明的狡辩。
砰!
车轱辘像是撞着什么东西,马车猛的停了下来,车内的裴旭没防备,整个人朝着前面栽了过去,险些撞到马车内壁。
“怎么回事!”裴旭呵斥了一声,马夫声音随后响起,“老侯爷,小的查过了没撞着什么,不知为何突然停了。”
裴旭心头不妙升起,正准备让人掉头,就听一声更大的喀嚓声响起,随时马车犹如一块干脆的面饼,被人稍微一碰,瞬间四分五裂。
马车内的裴旭受到冲击,直接被飞溅的木头打中胸口,他没有武功,剧烈冲击之下,被打的直接昏了过去。
一切只是瞬间之事,马夫被这一幕吓的惊呆了,待反应过来时,老侯爷已经被马车木板拍飞,砸中路边的摊子,昏迷不醒。
“老侯爷!”马夫被吓得脸色惨白,今日是他驾的马车,老侯爷这时出事,他逃不了责任!
不远处茶楼上,虞晚晚跟崔之洺看着突如其来的一幕,都很满意,毕竟众目睽睽之下,侯府马车没有碰到任何人,任何事,是突然炸开,伤到侯爷。
裴旭想告状也没有任何证据。
“这次应该能消停一些时间,”崔之洺低声说道,但这也只是暂时,裴旭真想告状,有的是办法。
虞晚晚托着下巴,看着下方慌乱的人群若有所思,“为什么他不肯回侯府?”
按理说,就算裴旭想养外室,那也是该弄到府中,或是,偶尔去外室那里。
为什么十几年来,裴旭一直都在外面,就算回侯府,也只是为了拿银两罢了。
崔之洺听到她这话,愣了一下,裴旭荒唐,所有人都知道,所以他跟外室住外面十几年,是以没人想过为什么,但现在,他们已然知道,裴旭不是表面那么简单,那又该如何去想这件事的古怪。
青锋立刻明白虞晚晚的意思,拱手道,“属下这就去查!”
他大步走出去,想赶紧去查这个被他们忽略了几年的奇怪地方。
崔之洺给虞晚晚倒了杯茶,低沉的嗓音充满着蛊惑,“你有什么想法?”
虞晚晚摇了摇头,“我对他并不了解,但是……”
她沉默了一瞬,前世,裴少文当上荣昌国公时,曾听说过他为老国公请功过,但为什么不了了之,她不知道内情。
“我只是觉得他的做法很奇怪,不像正常人会做的,所以才会这么想,”虞晚晚压下了想说的话道。
崔之洺没有失望,毕竟这件事他也才回过味来,自然不会怪虞晚晚。
“我送你回去,”
热闹看完,茶也喝了,崔之洺提出送虞晚晚回去,这会儿裴府该热闹的紧,他得去盯着。
两人刚出茶楼,就见崔家管事急匆匆赶过来,见到崔之洺,满脸焦灼道,“不好了主子,老爷来了。”
崔之洺脸上浅浅的笑意,瞬间沉了下来。
幽深的眸底藏着翻涌的情绪,就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此刻的他,眼神犀利如刀,不像是听见亲爹来,而是听到仇人来。
“他来所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