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来人, 这么重要的事应该禀报家里主母……郡王妃来不及斥责下人,奔出了门打算换一身隆重的衣衫,好好接待人家。
刚走两步, 就听管事道:“夫人快去瞧瞧, 那人好像是殿下身边的亲信!”
殿下?
太子殿下?
郡王妃不满地道:“宫中来人, 应该是为了探望王爷而来,合该我去接待。”老喊杨艾草做甚?
管事太过紧张,听到郡王妃这话, 顿时一脸尴尬, 低声解释道:“他指名要见夫人,说有要事相商。”
听到这话,尴尬的人变成了郡王妃。她皱了皱眉:“不是来探望王爷的?”
皇上公务繁忙,郡王这些年已经消失在朝堂上,如郡王这般的王爷, 城里有十多位……哪顾得上?
管事都不敢摇头,只装作没听见,继续催促楚云梨。
对于宫中来人, 楚云梨早有预料, 那墨条比当下所有的墨都要好, 早晚会入了至尊之位上那位的眼。她整理了一下衣衫,缓步去了前院, 一口应下了公公口中想要采买墨条当做贡品的要求。
楚云梨主动道:“我近几个月喜欢翻阅古籍, 没想过真的能琢磨出来这样精美的墨条。臣妇愿将方子敬献皇上!”
说着, 还朝着皇宫的方向行了一礼。
公公一脸愕然。
确实有银子多得花不完的人时候捐一些给国库, 但这么重要的方子……算起来,这位世子夫人多年以来不得长辈重视,娘家身份不显, 靠着这方子她自己和子孙后代都能受益,她竟然要献?
公公反应过来,确定自己没听错后,又赞了几句楚云梨高义,急忙回去复命。
*
人走了,楚云梨出门就对上了一脸复杂的郡王妃,方才她已经在外面听到了儿媳的话,此刻酸溜溜道:“你倒是舍得。”
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有什么舍不得的?
各种传承和要事除了口口相传之外,全靠文献记载才能代代往下传。而这些都离不开墨,楚云梨做出的墨比原来的能将字迹保存许多年,算是为文字传承立下一大功。墨做得好,今日献了这样重要的东西,让天下学子有好墨可用,皇上一定会记得她。等到他日换孩子的事真相大白,皇上看在方子的份上,应该不会要她性命。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哪怕关海全再无辜,等到郡王得知真相,一定会迁怒这些占着她女儿身份得了好处的人。杨艾草也是其中之一,楚云梨当然要想法子保全母子四人。
当着郡王妃的面,她懒得解释。
郡王妃忍不住道:“这么要紧的东西,就算皇上不见你,皇后娘娘也会寻你入宫,你规矩不太好,若是在殿前失仪,还会被问罪。到时候我陪你去……”
楚云梨打断她:“这是我的功劳,我那么恨你,你哪来的自信认为我会让你占这个便宜?”
眼看郡王妃不甘心,还要再说,楚云梨率先道:“还是你希望我在皇上面前直接坦白此事?”
听到这话,郡王妃瞬间就哑了声,她面色乍青乍白,恍然明白了什么:“你想保全自身?”
保全自身的前提是真相大白于天下……想到此,郡王妃腿一软险些坐倒在地上。她看着楚云梨的目光跟看鬼似的。
楚云梨看她被吓着,知道她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目的,她不否认,也不解释,只冷哼一声:“你对我下毒的事,我一直都记着呢。”
郡王妃一时间失了言语,半晌才哑着声音道:“你不是已经把药灌给我了吗?”
“那是我警觉发现了端倪,若是没发现,我岂不是要被你害死?”楚云梨一步步逼近她,一字一句地道:“曾经你给我的那些欺辱,我都会一点点讨回来。有本事,你即刻出手灭我的口,你越狠心越好,如此,我刚好在皇上面前直接拆穿你当年做的事。”
郡王妃往后退了一步,踢着了后面的椅子,狼狈地跌倒在椅子里。
楚云梨愉悦地笑了笑:“果然是风水轮流转,前半生你看我的狼狈,现在轮到我看你的……哈哈哈哈……”
她大笑着离去。
所有的下人都看到了她的嚣张,还看到了原先主母的无力。众人暗地里交换了眼色,以后这郡王府,真的要换主人了。
关于宫里来人,是为了采买贡品。后来杨艾草主动献上方子的事自然是瞒不过郡王的。他立刻派人去请来了儿媳,道:“你那墨条确实是不错的东西,既然献了,我也不说此事的不妥之处。稍后你入宫时,如果皇上问你想要什么,你就试探着提一提让康院首来帮我把脉的事……”
蝼蚁尚且偷生,郡王当然不想死。楚云梨沉吟了下:“我有别的事情相求。”
“那些先放一放。”郡王一脸理所当然:“只有我好了,你们才能好。若不是我,你就是一个普通百姓,拿着好东西献给皇上是应该的,至于得什么赏,全看皇上的意思。你是我的儿媳,所以才能入宫面圣,才能提适当的要求……”
话里话外都在提醒楚云梨能够进宫的这份殊荣,皆因他而起。
楚云梨强调:“我已经想好了要求!”
郡王的话被打断,一脸不悦。
楚云梨看一下门口候着的丫鬟:“去请母亲过来。”
郡王妃最怕的就是儿媳和郡王单独相处,时刻都派人注意着,此刻她就等在外头,听到有人相亲,立刻就赶了进来。
她偷瞄了一眼屋中二人的神情,看到郡王似乎在生气,心疼顿时紧张起来。
楚云梨率先开口将事情讲了一遍:“母亲心里该清楚我求的事,所以,你能理解我的,对么?”
郡王不满:“你想求什么?”
“您真想知道?”楚云梨话是对着郡王说的,但眼神一直看着郡王妃。
郡王妃哪敢让郡王知道真相,急忙道:“你手底下几百口人干活,先去忙自己的,我来跟你父王解释。”
*
宫中的处事还真让郡王夫妻给猜着了,翌日早上,就有宫中的马车来接楚云梨。
车夫看到是楚云梨一人进宫,有些惊讶。
毕竟,这么大的事,关乎全家荣光,关海全还是皇上的侄子,又不是外人,完全可以一家人都去嘛。
楚云梨不是第一回面见这些贵人,并不惶恐,态度不卑不亢,皇上赏了许多东西,她直接跪在了地上:“臣妇有罪。”
皇上一脸惊诧。
楚云梨继续道:“臣妇献方子的目的并不单纯,其实是想问皇上讨要一份旨意。”
有人献这般好东西,无论是来自普通百姓之家还是皇家,皇上都挺高兴,要知道,在他治下出了这样的好东西,有大兴之兆,百年可能几千年后,都会有记载,做皇帝嘛,都想被后人争相称赞,都想流芳百世。
听到这话,皇上一脸严肃:“说来听听。”
楚云梨只道:“臣妇以后会因为郡王府犯错而被入罪,但臣妇和几个孩子绝对是无辜的,求皇上饶我们性命。”
皇上皱了皱眉,开始回想关闫这一支,多年来老老实实,他都没掺和朝堂上的事,怎么会犯错?难道是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欺压百姓?
回头得好好查一查!
男人在外做的错事,确实会牵连家中女眷。皇上想到那写出精美线条的墨,大手一挥:“只要你们母子确实无辜,朕恕你们无罪。”
楚云梨磕头谢恩,临走时,皇上赏赐的东西还是被人给送上了马车。
郡王夫妻俩没能进宫,但心里一直都悬着。卧病许久的郡王甚至还走到了外院等候,看到马车回来,夫妻俩急忙迎上前。
“皇上怎么说?”
楚云梨冲着满脸忧心的郡王妃道:“我求皇上在郡王府做下错事时,恕我们母子几人无罪。皇上答应了。”
郡王一脸茫然。他做什么错事了?
最多就是喝几场花酒,他又不是官员,这压根就算不得什么啊。
相比他的疑惑,郡王妃则一脸惊恐,失声问:“你就这么直接说的?”
楚云梨颔首:“我只想保全我们母子几人的性命。至于其他的,且顾不上。”
郡王妃眼前一黑。
能够牵连家中女眷的罪名都不小,皇上肯定会起疑心,这个世上,皇上真正想查的事,是一定会被查个水落石出的。她怎么办?
郡王妃想要找个东西扶着稳住身子,却因为眼前发黑而看不清周围情形,她伸手摸了空后,腿一软,直接摔倒在地。
郡王看她面色不对,想到什么,厉声问:“你背着我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