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家中一个普通媳妇,待人接物差些,大不了少出来见人,可身为宗妇,一两次还好,次数多了,会让人笑话的。
楚云梨下巴微仰:“我失礼的缘由,你看那边就知道了。”
蒋发礼一愣,夫妻俩这些年相敬如宾,林妙琪对他的话不说听个十成十,九成是要听的。方才他那样严厉的指责,换作往常,她早已经诚惶诚恐。但此刻她似乎底气十足,他下意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昨天刚迎进门的儿媳与未来女婿在偏僻处相对而立,那姿态……反正不像是亲戚的距离,有些太过亲近了。
他面色微变:“你知道了什么?”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楚云梨缓步靠了过去:“没有亲眼见到,我也不敢相信。”
蒋发礼下意识放轻了动作,跟着她靠近。这里是一大片假山,地势复杂,本是为了好看,还带着点风水。此时方便了夫妻二人,绕道了那边一双年轻人的身后,他们还无知无觉。
“离我远点。”女子的娇斥声带着说不出的怨恨:“罗公子最是知礼,如今我已然是蒋家的夫人,往后你该唤我嫂嫂。”
这是游双涵的声音,比起在长辈面前的乖巧和顺,此刻语气中多了几分凌厉。
紧接着传来了罗南华的声音:“双涵,你别这样,我看着难受。”
这声音里带着痛苦和不甘。
前者还好,话语间满是疏离之意。可后者……怎么听都多了股男女之间的黏糊。
不对劲!
蒋发礼已然面色铁青。
他有许多儿女,但最看重最疼爱的还是一双嫡出。如今二人的婚事竟然出了这样的岔子,他脸色能好看才怪。
“我怎么了?”游双涵的声音带着点疑惑:“身为一个普通人家出身的姑娘,嫁与有百多年底蕴的蒋家公子,还是未来家主,如今我好得很啊!再说,我有疼我爱我敬我重我的夫君。你算哪根葱,轮得着你来心疼我?”
“双涵!”罗南华语气加重:“只听你这些话,我就知道你还没有放下我,嫁给蒋培林,说到底还是为了气我。”
游双涵冷笑了一声:“罗公子,你太高看自己了。曾经的那些事我早忘了,如今我已是蒋家夫人,日子优渥,夫妻和睦,过两年会有孩子……”
“你别再说了。”罗南华上前一步:“我已经很难受,别说这些话扎我的心。双涵,我对不起你,但我真的已经尽力,家里人不答应让我们二人在一起。”
“这些话我已不想再听。”游双涵俏脸上满是寒霜:“如今我已是蒋家妇,罗公子这番话若是传出去,定会惹人疑窦,也会害了我。三年感情,不求公子怜惜,也求不来,只希望公子不要害我夫妻反目,别让我被夫家长辈厌弃。往后,你我只是亲戚,再无其他关系!”
楚云梨探头看了一眼,被边上的蒋发礼抓回,只一瞬间,她还是看清楚了罗南华脸上痛苦纠结的神情。
她回头,瞪着蒋发礼,低声呵斥:“你扯我做甚?”
这一出声,那边二人立刻有所察觉,飞快离开了原地。
楚云梨振振有词:“不要脸的是他们,我可没有做亏心事。凭什么让我躲着?方才就该出去撕破脸……”
“住口!”蒋发礼面色发青:“夫人,培林媳妇的话你也听见了,她已经入门,应该是想好好过日子的。你冲出去戳穿,除了和罗家撕破脸,也会让咱们儿子伤心,没有丝毫好处。”
当下人眼中,年轻男女在成亲之前有个把心上人很正常,能和心上人长相厮守算是一桩佳话。若是不能,难道就不婚嫁了么?
有情人不能相守同样很正常,他们成亲之后,都会收拾心情忘了成亲,好好过日子。真的惦记着曾经心上人而过不好的人那是有病,终究只是很少很少的一部分。
蒋发礼不觉得自己儿子会那么倒霉,刚好碰上一个脑子不好的。再有,游双涵出身普通,能够嫁入蒋家,那是祖坟上冒了青烟。她也不是个**,该知道怎样的选择对自己最好。
楚云梨冷哼:“那罗南华呢?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你乐意?”
蒋发礼自然是不乐意的,在他眼中自己女儿千好万好,值得这天下最好的男人相配。凭什么要嫁一个心里有别人的?
尤其这罗南华明明放不下心上人还上门求娶,怎么看都少了些担当,不是良配!
但奈何女儿喜欢啊!
两家定亲已经近两年,若不是念着蒋培林这个哥哥还未娶妻,女儿都早已嫁过去成了罗家妇。六礼只剩下亲迎,这样的情形下,想要退亲,对自家女儿可不是什么好事。
蒋发礼眉头都皱成了死结。
事情难办,但还是得办。
楚云梨语气斩钉截铁:“我不管你怎么想,这婚事我是一定要退的。不怕告诉你,若是我在儿子成亲之前知道这些,根本就不会让游双涵入门。那阻止不了的先放着,这能阻止的你想让我捏着鼻子认,做梦!”
蒋发礼怕她冲动之下做出不可挽回之事,伤了面上情分,道:“此事得从长计议。”
这人就是优柔寡断。若真是个有魄力的,也不至于将蒋家生意打理得要死不活。
楚云梨转身就走,朝着寿禧苑的方向而去。
客人还在那处,蒋发礼吓了一跳,急忙追上去:“你想做什么?”
“问一问罗夫人知不知道这件事。”楚云梨头也不回:“若是不知还好说,若是知道,她冷眼看着跟自家儿子纠缠不清的姑娘被我们聘入府却从头到尾不提醒,未免也太不厚道。如此,两家便再没有来往的必要。”
蒋发礼一听,满脸的不赞同。
楚云梨语气凌厉:“老爷,方才那两人可是有三年感情,这世上不是所有女子都洁身自好的。万一游双涵已经失贞,咱儿子算什么?”
蒋发礼面色瞬间发青。
这事太突然,他毫无准备,还未想好该何去何从,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失贞的女子绝不能做当家主母。
说话间,两人已经回到了寿禧苑里面,几人言笑晏晏。罗夫人看见二人结伴回来,玩笑道:“蒋老爷听说夫人去喝药,非得追出去……你们夫妻感情可真好,简直羡煞人也。”
“罗夫人,我有正事要与你谈。”楚云梨坐在了老太太旁边,一脸的严肃。
老太太看出儿媳神情不对。或者说,从早上起,儿媳就不对劲。她亲自教了多年的人,哪怕只是一块顽石也学会了几分机灵,怎么也不至于当面给人难堪,无论心里有多不喜罗家,都该出面迎客,更不该跑出去喝药。
不过,她从来都是不放心儿媳的,此刻也一样:“你去帮我取一套首饰来。”
先将人给支开,送客之后,婆媳俩坐下来商量完了,再看看要不要与罗家说那所谓的正事。
换作脾气和软的林妙琪,大概就听从了,楚云梨却不依:“罗夫人,我才听说,罗公子在与我女儿定婚时,已经有了个心上人,只是两人门不当户不对,被你们棒打了鸳鸯。我女儿从小千娇万宠,就像一张白纸,可受不了这个委屈。这门婚事作罢。”
她神情严肃,找不到丝毫玩笑的意思。
一言出,所有人都愣住。
蒋发礼也觉得退了好,但将话说得这样直白,他是说不出口的。
罗老爷反应过来后,目光看向蒋家母子,下意识道:“蒋夫人,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不可玩笑!”
“我知道不开玩笑,也是深思熟虑过后才提的。”楚云梨振振有词:“你儿子在你们眼里是宝贝,不能让出身普通的姑娘糟蹋,但我女儿可不是捡破烂的……”
罗家夫妻可不承认自己儿子是破烂,罗夫人霍然起身:“蒋夫人,孩子还小,都会做错事,难道只因为我儿子和一个姑娘来往过,就不配娶妻了?他答应了定亲,自然会好好善待培欢,我们也不许他再做荒唐事,这亲都定两年多,你说退就退,未免太不讲理!”
蒋老太太眼看两家争执起来,急忙出声:“妙琪,有话好好说,别吵。”
楚云梨故作满脸愤怒:“母亲,此事太气人,我实在难以忍受,就在今日,罗公子还在和心上人见面!我就算傻成了棒槌,也不能将女儿嫁与这种人啊!”
闻言,罗家夫妻面面相觑,都从对方脸上看见了慌乱之色。
若二人真的见了面,这可是要与蒋家结仇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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