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女之间打架, 只要男人认了真,一般都是女人吃亏。
陈明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又碍于有一个想要亲近的富贵姑娘在旁边不好还手, 所以才特别狼狈。但赵母下手越来越狠, 一口就咬在了他的手臂上, 痛得他嗷一声跳起来。
这一次,他再不忍了, 一把薅过了赵母的头发,让人狠狠一拽又一扔。赵母摔倒在地上, 他却还嫌不够,上前一步将人踩着脚下。
赵母刚才大闹一场,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被这么踩住之后,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只用一双血红的眼,狠狠瞪着面前的人。
“还看!”陈明一想到自己在刘知意面前丢脸, 就气不打一处来,虽然早知道自己没了机会,可他也不想让刘知意小瞧了自己。这女人下手专往人脸上招呼,一点都不讲道理,越想越气,狠狠踹了两脚。
赵母一把年纪,养尊处优多年,哪受得了这个?当场就惨叫起来。
赵锦华刚才没上前,那是因为母亲占了上风,这会儿看到母亲被人踩着脚下,下意识上前去拽陈明:“你先收脚。”
陈明一把将他推开。
赵锦华恼怒不已:“你们夫妻骗我的事, 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做错了事不道歉反而还打人。陈明,你是不是想吃牢饭?”
“放你****。”陈明怒火冲天。
赵锦华怒火又添一成:“你说这孩子是谁的种?”
“是你的。”陈明张口就来:“难道你没有跟我媳妇**?”
赵锦华:“……”
两人一开始那晚赵锦华喝醉了,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第二天早上起来两人躺一张床上,底下什么都没穿。这男女之间睡了一宿,说没发生事,他自己都不信。
这次的事情后,他自认对陈明有诸多亏欠,没少让人送东西回来,但他自己却不好意思出现在陈家,直至两个多月后,罗红衣传消息说自己有了身孕。且刚好让母亲听见。
母子俩这些年为了要个孩子,私底下费了不少的心思,不敢给那些乱七八糟的偏方让刘知意喝,甚至不敢催促,在刘知意孩子焦虑时还得压着烦躁安抚。
如今有了孩子,母子俩都挺激动。尤其是赵母,当场就拉着他来了陈家。罗红衣确确实实是有了身孕,而在那之前,夫妻俩就已经分开住了几个月,也就是说这个孩子一定是他的。
赵母欢喜不已,又给了一些东西让罗红衣安心养胎。
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也很高兴,那之后就经常过来探望,还和罗红衣单独相处。处着处着就有了感情,后来有一次和陈明喝醉,他回了罗红衣的房,这一次没有醉到不省人事,于是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就都发生了。
后来又有了几次,对于陈明的质问,他无言以对。
“你他**第一回是喝醉了,后来呢?”陈明怒火冲天:“混账东西,还好意思让我赔!老子没让你赔就是好的。”
赵母不服气:“之前我们两家来往那么多年,向来都是我们送东西给你们家,从来没想过要回报。说难听点,你们也回报不起。后来罗红衣有了身孕,我们母子送回来的东西百多两都打不住。这些还不能赔偿?罗红衣是金子做的吗?”她满脸愤恨:“如果罗红衣当真怀有我赵家血脉,这些都算了,但这一切都源于你们夫妻的算计,锦华根本就没能让她有孕!你们陈家该死!”
陈明当然是不认的:“赵锦华,你他**提了裤子就不认账是吧?”
楚云梨已经看向了断气后被放在地上的孩子,
道:“这模样,看着跟陈家兄弟几个长得挺像。”
罗红衣悲伤至极,泣声道:“都是一个娘生的,不像才怪。刘姑娘,我已经很惨,你为何还不放过?”
楚云梨好笑:“你再惨,跟我有何关系?是我让你跟赵锦华**的?还是我让你怀他的孩子的?自己不检点,贪图银子,落到如今地步,竟然好意思怪我不放过。”
罗红衣哭得伤心:“你不要再上门,当我是个屁放了行不行?”
“不行。”楚云梨振振有词:“本来我一家人好好的,就因为你,我变成了孤家寡人。”
这是事实,罗红衣看了一眼韩长安:“可你现在已经另外找到良人了,他比赵锦华还要好。”
“那是我运气好。”楚云梨嗤笑:“不过呢,你有句话确实说对了,如今的你确实已经很凄惨,我下不了手继续收拾你。就这样吧。”
她转身,一拉韩长安的袖子:“我们站远一点,别挡道儿。”
韩长安:“……”
这一副理所当然准备站在旁边看戏的模样,一般人可做不到这样坦然。
他顺从地站到旁边。
赵锦华确实想要追回一部分银子,不过呢,这会儿刘知意还在,当务之急是要挽回她的心。如果能和她重修旧好,陈家这点东西要不要都行。于是,他不再揪着陈明不放,而是一脸歉疚的走到楚云梨面前:“夫人,你也看到了,我是被人所骗。只怪我太蠢,落入了他们的圈套之中。陈明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他想要将我骗离你身边,在你伤心之际趁虚而入。不是有意要背叛你……”
“但你是真的想生一个自己的孩子,而我们俩在一起是生不出来的。”楚云梨挥了挥手:“要怪就怪你自己蠢。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我已经有了新的未婚夫,日后,你好自为之吧!”
赵锦华:“……”
“这男人不安好心,只贪图你的银子,并不是真的爱你。”
楚云梨嗤笑:“说得好像你是真的爱我似的。”
“我要的只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银子。”赵锦华一脸正色:“夫人,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的心意?真的,我恨不得把心剖出来捧到你面前。”
“剖心就不用了。”楚云梨眼神一转:“要是真想证明,其实也容易。”
赵锦华满脸急切,赵母都看了过来:“你说。”
楚云梨态度随意,语气轻飘飘地道:“把你们这些年花用的银子全部还出来,我就相信你。”
赵锦华哑然。
赵家当年是有个小铺子的,可为了娶刘知意时拿出像样的聘礼,被他们给卖掉了。说实话,当时成亲,赵家可以说是倾尽全力!
成亲后,夫妻俩感情不错,刘知意从来不限制一家三口的花销,每月百两以下的支取,她都不会过问。赵家人都觉得当初的铺子卖得值。
这些年,他们每个月都想方设法多支取银子,但一个人的花销有限,百多两就会惹人怀疑。真正没花到这么多,截留下来了一半左右。反正,被撵出来时,光是银票都攒了好几万两。
手头有银子,花钱难免大手大脚,赵家这些年花用的银子,绝对是他们一辈子也赚不到的。想要还出来,谈何容易?
赵母立即道:“银票我都放在匣子里,贵重的首饰也在,你应该都看见了呀。我们支了许多,其实没花多少。你放心,我们一定尽力还。”
楚云梨扬眉:“好。稍后我让账房将这些年你们一家子在外买东西后拿回来的账,还有你们支取银子的账目一起整理好送过来。”
闻言,赵母呛咳不止。
她都忘了,像刘知意这样富贵的人家,平时养着好几个账房,别说十年了,二十年前的账目清清楚楚。
赵锦华怪母亲嘴快,道:“知意,我还不上,但我有一颗真心……”
楚云梨打断他,满脸嘲讽的道:“是你在外头跟别的女人生孩子的真心么?”
看着院子里乱糟糟的形象,楚云梨心情不错,挥了挥手:“长安,我们走,先去喝点茶。”
赵锦华上前一步,想要唤住人再解释几句,忽然看到走在后头的韩长安扭头望来,那眼神如一汪黑幽幽的深潭,看得人遍体深寒。等他回过神,二人已经上了马车离去。
再怎么将事情往好的方向想,也不得不接受现实。刘知意好像真的被那个韩长安勾走了心神,不打算再回头了。
不止是赵锦华看清了事实,赵母也看在了眼中。刘家的便宜是人家愿意他们才能沾点,要是人家不愿,赵家是绝对不敢去纠缠的。赵母很快收敛心神,看向陈明:“你们夫妻果然是好样的,这是做局欺骗我儿子呢。如果不把这些年来我们送出来的东西和银子还回来,我就去衙门告你们!”
普通百姓都不愿意跟娘们扯上关系,陈明一听就皱眉:“那是你们自愿送的。送出来的东西,哪有讨回去的道理?再说了,我们没有骗人,话可不能乱说。”
“有没有骗,交由大人分辨。”赵母起身:“锦华,你找个马车去一趟衙门,请大人帮我们讨公道。”
陈明瞬间就慌了。
他和罗红衣分居几月其实是假的,只是那天晚上他陪着赵锦华磨蹭了太久,她不高兴,故意跑到了另一间房中去住。而赵锦华推门进去后,罗红衣就回了房。
夫妻之间吵架很正常,再说,赵锦华每次来那都不是空手白来的,罗红衣不高兴只是暂时的。他哄好了人后,临时起意想要讹诈赵锦华一笔。
这混账东西过的日子实在太让人羡慕了。只要赵锦华有把柄捏在他手中,那就有源源不断的银子花。
于是,才有了罗红衣又回去陪他的事。
有孕是意外,发现有孩子时,陈明其实不想生的,毕竟前面已经有了三个儿子,给他们娶妻生子都不是一笔小数。这再多一个,哪怕兄弟几个一人一间房,这院子里的屋子都不够。
罗红衣舍不得孩子,陈明一咬牙,便定下了这番计谋。
果然,赵锦华深信不疑且为此欣喜若狂。那之后,家里的柴米油盐通通都不用买了,不止如此,赵锦华还送回来了不少银子。赵母又送了许多陈家舍不得买的点心。
后来赵锦华说要把孩子抱过去养,陈明有些舍不得。不过一想到刘知意这么多的财产最后都会归了自己儿子,那点不舍顿时烟消云散。
于是,罗红衣故意在赵锦华面前各种替孩子抱屈,后来赵锦华都有了若刘知意不接受孩子就杀了她的想法。
本来一切都挺顺利的,谁知道刘知意会这般决绝?谁知道孩子会出事?
反正陈明是绝对不敢将事情闹上公堂,他低下头,不想承认自己害怕:“锦华,我那三个儿子是你看着长大的,就跟你的侄子一般。如果这事闹大了,与他们声名有损,都是即将娶媳妇的年纪,要是毁了名声,一般好人家的姑娘都不愿意嫁了。娶妻娶贤,一个弄不好,就害了他们一生。”他叹口气:“我尽力赔吧。”
他私底下盘算了一番:“我有六两银子,全部给你们。”
那么多的银子送过来,如今只剩下六两。母子俩哪里肯依?
赵母当场就要说话,赵锦华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母亲,朝他伸出手:“拿来。”
陈明进屋,取来了银子后,道:“给你也行,咱们白纸黑字写明,日后不再找对方麻烦。”
赵锦华冷笑一声,趁其不备,一把上前将银子抢了过来:“这么点银子,你打发叫花子呢?回头再去凑,我也不要多的,拿出八十两来,之前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
陈明一瞬间只想骂娘,为了让赵锦华坚信罗红衣孩子是他的,罗红衣后来经常和他同处一室,甚至还有了夫妻之实。
也就是说,媳妇让人睡了,还要赔偿人家那么多银子?
陈明不敢发作,苦笑道:“你们也讲讲道理啊!”
“我不想讲道理!”赵母挣脱了儿子:“这已经是折价了,你们要是不给。咱们就去公堂上好好辩一辩。”
她一挥手:“今天再拿二十两来,剩下的写借据。”
人嘛,都是贪图安逸的。手头一宽裕,难免就会买一些平时舍不得买的东西,再怎么节省,也肯定要比没银子之前花销要多。陈家也是如此,他们确实从赵家母子手中加起来拿到了百多两的银子和东西。但东西要么吃了,要么送人了,很少拿去折现。银子已经花了不少,买的地可以卖掉,这买来吃吃喝喝的,全都化作了米田共,上哪儿去折现?
还有,赵锦华虽然是送了不少东西来。但陈家每一次都费心招待了的,招待客人也要花银子。那一部分问谁要?
陈明这么想,也就开始算这一笔账。可赵家母子根本就不想听这些废话,只逼着他拿银子。
简直是不可理喻,分明就是打劫!
在赵母奔着喊着要出去报官后,陈明只得咬牙答应下来,回屋中翻出了二十两银子……这是全家这些年所有的积蓄。剩下的都拿去买了地,他还跟人合伙做了生意。
反正,要是想凑足八十两,连这个祖传的宅子都留不住。
也就是说,陈明这些年不止一点便宜没占到,非要把自己辛苦多年攒下来的银子一并送出去不说,连住宅都要送人。关键是,他这些天没歇着呀,一直都在忙活,多的不敢说,十两银子是有的。
现如今,全都要成赵家的了。
母子俩拿着银子和借据,心满意足的离开。院子里的夫妻俩脸色难看至极。
罗红衣刚生孩子,又受了打击,整个人苍白如此,仿佛随时会晕厥过去。
陈明看着她这模样,气不打一处来:“要你何用?”
语罢,一拂袖就要出门。
“你去哪?”罗红衣虚弱地问:“我还没吃东西。”
“老子也没吃,所以出去吃饭。”陈明头也不回:“你跟赵锦华睡了那么久,竟然一点情都求不下来,跟个废物似的。哑巴都比你有用。”
他心情烦躁,在罗红衣面前放松惯了,有些口不择言。
罗红衣面色越来越白,她辛苦与赵锦华纠缠了这么久,生孩子又伤身,结果陈明却不念她一点好……自从赵锦华被刘知意撵了出来,夫妻二人和好无望,孩子又身有疾病后,罗红衣就知道要不好。
一个不贞的女子,这世上很少有男人能心平气和地接受。如果一切顺利,她也算是为这个家付出,赚来了男人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银子。
可现在,她的付出成了笑话。男人会迁怒很正常,一想到日后都要被男人和公公婆婆责备,三个孩子也不尊重自己,罗红衣再也忍受不住,白眼一翻,彻底的晕了过去。
陈明懒得管她,抬步出门。
*
赵家母子回去的路上,脚步轻快了些。
“我就知道陈家不止六两银子,果然,这一逼,又拿出了二十两。”赵母沾沾自喜。
赵锦华颔首:“有这张借据在,可暂时解了家里的困局,多找一个人伺候。娘,这回你别再那么苛刻。”
“找人伺候倒是其次,得赶紧给你娶个妻子。”赵母叹气:“你被刘知意耽搁了这么多年,得赶紧生个孩子。这女人年纪大了不好生,男人也一样。”
提到娶妻,赵锦华方才的那点欢喜瞬间烟消云散。一想到刘知意携着年轻俊秀的男子远去时的背影,他心头就特别堵。
“再说吧!”
他还想再争取一下。
还有就是,由奢入俭难,有过像刘知意那样好的妻子,凭他如今的身份,再找不到这般容色俱佳脾气又好,还纵容着赵家随便花银子的姑娘了。
赵母看儿子的神情,就知道他的想法,忍不住道:“刘知意跟别的男人搅和,不贞不洁,又铁石心肠。你别惦记着了。”
赵锦华苦笑:“我再惦记,人家也不会回头。”
说话间,母子二人已经走到了自家的院子外。隔着门都能听到里面男女的调笑声,这一回,轮到赵母不高兴了。
子不言父过,赵锦华觉得父亲有点离谱,但也不想多言,毕竟,身为儿子开口说这些,那不是讨骂么?
爹能骂儿子,儿子骂一次爹试试?
推开门,看见珠娘手中拿着葡萄正偎依在赵父怀中,剔透的手指捻起一粒含笑喂给他。
赵锦华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珠娘美貌,看着挺养眼,但赵父年纪不轻又成了大胖子,这一幕简直辣眼睛。
赵母见了,冲上去一把端过盘子:“现在葡萄多贵……”
“嚷什么?”赵父满脸不悦:“有孕的人吃了葡萄,日后孩子生下来眼睛又大又亮。我就吃了一颗而已。”
闻言,赵母更生气了好么。
夫妻多年,男人从来都没有这样体贴过她,如今他自己都舍不得吃的东西给了外头的狐狸精,这算什么?
合着这不要脸的女人比一家子的地位都要高?凭什么?就凭她肚子里的孩子吗?
那自己还给赵家生了个儿子呢,儿子还能让富贵人家的姑娘倾心呢!如果不是命不好没孩子,一家子都能靠着她生的孩子吃香喝辣。
“家里已经不需要孩子了,回头给锦华重新娶个媳妇,一定能生出孩子。”赵母一字一句地道:“咱们这种人家也养不起小妾,一会就让她滚。”
赵父沉下了脸来:“我已经落到这步田地,珠娘从来没有嫌弃过,这般深情厚谊,我要是辜负了,那真的畜牲都不如。这孩子我一定要生!不为了赵家血脉,只为了对得起这份深情。”
他还扭头安抚被吓得站了起来的珠娘:“你别害怕,有我在,她不敢伤害你。也别怕穷,回头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会让你饿着。”
赵母气得险些吐出一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