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公主垂眼看着手腕上的伤口,“父皇,现在还要把我送去和亲吗?”
官家向来说一不二,可在面对这件事上他犹豫了,沉吟片刻,他道,“你好好休息,和亲的事我会另做安排的。”
皇后听说女儿**的事后还是亲自来了一趟,她最近在香室吃斋念佛,很少理外界之事,但女儿仍是她割舍不下的痛,没办法做到视若无睹。
看着瘦了一圈的人,皇后叹了口气,让芳岁端了一碗鸡丝粥,用小勺吹凉了喂给她喝,玉珠并不领情,将脸撇过一边,皇后苦劝不得,道,“玉珠还是怨上母后了。”
玉珠此时虽然没有梳妆打扮,但她的眼睛和皇后非常相似,深棕色的眼瞳中有一点灰蓝,是难得的品种,此时目光中沁着泪意,委屈的欲掉不掉,皇后看了心疼,“别哭了,眼睛都要哭肿了。”
“母后,我去找过殷云了,他恨我,”这些儿女心事在父皇面前说不出口,在母后面前却可以一吐为快。
皇后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不让她撞一次南墙她是不会回头的,可没想到这次撞得这么深。
“他不是你的良人,以后把他忘了,好吗?”皇后擦上她的眼泪,把她搂在怀里。
玉珠在她胸前呜呜哭着,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求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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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乾失了先机,既没有逮到徐进的软肋,还把叙州新上任的县令放了进去,这几日脾气暴躁,跟个炮仗似的,谁稍微靠近就会被点燃,唯独在寇贤面前收敛一二,毕竟人家是出了财力的,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寇贤心情也不美妙,本以为投靠了一个靠谱的,结果这些日子下来,钱投进去不少,却看不到回报,他得想好退路了。
在一天夜里,孙乾驻扎的营地中,巡逻的士兵发现了对岸高陂上点点萤火亮起,在这暗黑的夜晚升起了一点光明,为首拿着火把的对身边的喽啰说道,“你觉不觉得奇怪,以往夜里也都没有这么多萤火啊!”
喽啰见怪不怪,“这有什么稀奇的,今晚天好,所以虫子都出来了呗!”
“要不我们上去看看吧,”为首的不放心,拿着火把准备上前,喽啰胆子也不小,跟在他后面,其他巡营的朝他们望了一眼然后就收回了视线,这些日子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发生,他们也都有些懈怠,甚至昏昏欲睡。
两个喽啰上了围陂,刚才杂草丛生,他们看的不甚清楚,可是当窥见全貌之后,他们两个人吓得一起哆嗦起来,哪里是什么萤火虫,那是一双双野狼的眼睛,如果不是手上还举着火把,他们会被群狼群起而攻之,成为他们的腹中美餐。
“我们快走吧,”没有拿火把的喽啰腿肚子打颤,再也不说自己胆子大了,只想快点跑,然而足下如千金般重,怎么也抬不起来,头上的冷汗大颗大颗的冒出来,喉咙不停的滚动着,看着那为首的狼王慢慢朝前靠近。
现在他们一点也不觉得这萤光好看了,这觉得可怖。
一声鸣笛响起,这动静突兀而响亮,狼耳朵动了动,前蹄子一下子向上扑跃,两个喽啰惊呼呐喊,火把掉在了地上,他们慌不择路的想逃窜,然而越忙越出错,一个没来得及转弯,一个回身又太快,便这么撞抱在了一起,然后收不住力道,纷纷跌倒在地。
这太太滑稽了,在暗处**的人发出一声闷笑,被旁边的人拍了一下,这才止了笑声,不过这动静对于处在惊险中的人太微乎其微,一点也没有察觉。
在狼王扑向他们的那一刻,二人又像长了脑子一样,原地打滚,躲过了这一袭击,然后一个蹭蹭蹭的爬上了树,一个一直拼命地奔跑,疯狂起来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能跑这么快。
狼王一直追着那个奔跑的人而去,而他身后的狼群一部分围绕在树下,虎视眈眈树上趴着的人,还有一部分跟随狼王追赶落单的人。
巡营士兵没想到一个喽啰把一群狼引下了围坡,他们手中亮着火把,群狼不敢轻举妄动,那个喽啰指着上面道,“小五还在上面呢。”
巡营兵想,那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有一阵鸣笛响起,群狼慢慢退了回去,井然有序的像是遵守指令的士兵。
看出了异样,巡兵头子去主帐禀报,孙乾听说有狼群出没,急忙出了大帐,此时围陂上的绿眼睛消失了,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他知道若是有这个潜藏的危险一直存在,那大家总是会提心吊胆,不得安歇,所以他安排一众士兵高举着火把,朝陂上而去。
有了前车之鉴,大家心里都提了起来,一个个严阵以待,充满了警惕,生怕它们从角落里窜出,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
上了围陂之后,没有看到狼群,却看到一个在树上瑟瑟发抖的人,他的眼睛紧紧闭着,紧紧抱着树枝,把它当成了大海里的浮木。
孙乾觉得他丢人,呵斥道,“还不滚下来,像什么样子?”
小五看到大家,跟见了亲人一样,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看着他们,“将军,你们可来了。”
等他下了树以后,对他们说道,“这群狼出现在这不是意外,在它们攻击我们之前,我隐约听到了鸣笛的声音,应该是有人操纵的。”
“装神弄鬼,一定要把他们找出来,”那个逃窜的喽啰愤愤不平,他跑得现在腿还有点软呢。
“够了,先回营,”孙乾被吵的不耐烦,打算打道回府。
却在这个时候,从天而降一张大网,这网不是渔网,而是用铁丝制成的坚不可摧的大网,士兵手上的刀剑成了空架子,毫无用处。
他们被困住了,进入了猎人设下的陷阱。
等到落网之后,陂上多出了许多人,齐声欢呼,没想到孙家军这么不堪一击,就这么被俘虏了,还以为有多厉害呢。
孙乾看着为首之人,一双手扯在大网之上,恶狠狠的问道,“既已为俘虏,可否告知你到底是何人?”
为首之人一看就是在战场上浸**多年,身上的血腥气太重了,他左手的小尾指缺了一截,就这么大剌剌的呈现在眼前,丝毫不避讳,足以看出他的血性。
“手下败将,你不配知道我是谁,”闲王伟岸的身躯屹立在高处,低头俯视着这群落网之鱼。
离他很近的是位扎着高马尾的少年,他是闲王的义子卢枭,会控生灵,刚才就是他吹响的鸣笛,使出诱敌之计把人引过来的。
至于卢枭身边这位,就是寄托大家希望,从叙州城一路出城求援的风寒竹了,他也是刚才在暗处偷偷发笑的人。
他跟随他们的这一路上,心中对闲王是十分的崇拜,没想到他们这么厉害,趁其不备,夜半偷袭,直接擒贼先擒王,这本来就军心溃散的队伍这下是彻底散了。
孙乾被人束手束脚绑去了叙州城楼下,城楼上守城的士兵本以为是敌兵来袭,没想到看到的是敌军首领被人像拎小鸡崽儿似的提溜着,那个模样真是让人大快人心。
兰一臣认出是闲王的军队到了,没想到还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直接帮他们解决了孙乾这个害虫,立即吩咐开城门,迎贵客。
大军入城,百姓们听闻这个好消息夹道欢迎,比当初梅县令进城要热闹得多,也能看出他们对这位战神的敬仰和崇拜。
梅润笙携妻子幺幺站在前面,迎接他们叙州城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