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虚空之中,无数常人看不到的因缘编制而成的命数网罗,楚泰的眼中满是排斥,这不单单是对众生命数被控制的共情,也是他修行道理的排斥。
楚泰修行的道是【一】,以【一】之法意为根基,衍生出【大一】道果雏形,向着【太一】道果进发。
其中【一】是起点,是变化,是个体,是完整。
对于楚泰的【一】之法意而言,不需要一个至高原点,不需要任何一个最初原点,因为任何时候,【我】的任何一个选择,做出的任何一个决定,都可以是【一】,是下一件事情的起点。
可若是万象都被命数把控,那么【一】就不再具有意义,或者说【一】只能是一个至高原点,一个最初原点,后续无论如何变化,都是二、三、四、五……
他们同【一】是前后关系,而非新的起点。
这是全面压制甚至否定楚泰修行的道法理念,将其道理【一】完全限制在【我】的范围内,断去其变化和扩张的可能,让其后续的【大一】立足的根基崩溃。
毕竟更进一步的【大一】,源自于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四大,人居其一的理论。
其根本是于一中显一,一中生一,于一外生二,二生其三,三生万物,是起点的不断扩充,是向着【我】的完全化,独立化,能够同天地道理相互抗衡的阶段,也是如今楚泰掌握诸多力量的源头,是其天人理念的核心。
再进一步,到了【太一】,便是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所谓【太一】,亦是自然,更是从【一】衍生出的诸我唯一,或者说万我归一。
是从个体的【我】包容地、天、道、自然的变化。
也是让自然、道、天、地包容【我】的变化。
这部分就同命数网罗有一定的重合,但又不完全相同,起码楚泰的【太一】不会彻底锚定未来的所有变化,其包容一切变化,因为任何变化都是【一】的开始。
‘这么看来,在这个命网的笼罩之下,撕裂这个命网的变化,于我而言就是一件有必要的事情了。’
楚泰默默收回目光,决定回去好好培育元胎,好好吸引注意力,方便他在后续劫数之中插手一二。
而这时候八仙之中的汉钟离也是从命数之中挣脱出来,对着楚泰躬身表示感谢,同时对自己先前冒犯表示歉意。
“感激的话就不用说了,我只希望两位能够将后续的问题处理好,还有几位的道友也快清醒了,只是看他们的样子,八成是无法像你们一样完全勘破命数的影响,就麻烦两位去解释一下具体的缘由,我先离开了。”
说完,楚泰便是动身离开。
翛然子开口表示要同行,楚泰闻言,没有马上拒绝,而是表示自己打算回去的路上,去一趟二仙山拜访一下罗真人。
“道友可要一起?”
听到楚泰打算拜访罗真人,翛然子沉默片刻,看了眼吕岩和汉钟离,选择了拒绝,同时书写一道灵符递给楚泰。
“那罗道人在过去,对那天闲一清颇为在意,此次又是此等劫数,恐怕兴起之前,都不愿意见外客,你拿着我的灵符应当会好一些。”
楚泰接过后表达谢意,然后便架着云光离开。
等楚泰走后,汉钟离和吕岩才上前询问翛然子楚泰的来历。
“这位道兄并非我等天地之人,应当是从天外而来,且知晓我等不少故事,应当同我等本我,或者师门长辈有些关系。”
说到这里,翛然子指出楚泰对于吕岩先前所作所为情绪有些过于激动,表示可能吕岩在天外还有一位同源的本我存在。
“并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叫出了我的名字,恐怕在天外我也是类似的情况。”
说完,翛然子看向其余五位仙家,道:“这么想来,或许几位道友没能清醒,也和这有关系,而徐神翁能够醒来,是因为在天外他也离开了八仙?”
对于翛然子的猜测,汉钟离和吕岩自然没法给出答复,但他的想法确实让二者忍不住思索,而越是思索,越是明白自己和命数加持的记忆的不同,也就越能感受到自身的真实性。
另一边已经离开的楚泰也是在这个过程当中得到了少许“缘”的反馈,他笑了笑,加快脚步来到二仙山,
那二仙山山势险峻,郁郁青松布满群峰,好似一片碧绿青翠直连云天,山间又有流泉飞瀑,流水潺湲,声声如瑶琴隐奏,又似环佩仙韵,昭示着此地修行之人非同一般。
走入山中,没两步便见到一座小小的紫虚道观,观门上紫藤高挂,绿萝垂下,好似门帘,封锁大门,一副长久没有人住在这的模样。
但楚泰看的分明,观上清气环绕,显然有高人在此修行。
他取出灵符,抬手祭出,一点灵光升腾,紫藤从左右垂下两道,好似长钩,绿萝顺势向两边挂起,紫虚观门立刻在楚泰面前大开。
“既是翛然子介绍来的,便进来吧。”
楚泰入内,便见到一位头戴星冠,身披鹤氅,鹤发童颜,碧眼方瞳的道人。
他见到楚泰,先是愣了一下,而后道:“有趣,原以为是翛然子介绍来的晚辈,没想到竟是一位同道。”
话语间,罗真人急忙起身相迎,伸手招来童子上茶。
楚泰看了眼童子,窥见其虚幻本质,乃是幻术,而非真人,有些感慨道:“罗道友这看上去倒是有些清冷。”
“次次循环变化,除去我那一清童儿偶尔清醒,这些不过是梦幻泡影而已。”
楚泰闻言,面色微变,这罗真人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大对。
他旁敲侧击的询问起来:“道友就没想着在教导一两位出来?”
“如何没尝试过?”
罗真人叹息一声:“道友你才刚清醒,等循环次数多了,便知道我等能够清醒不过是机缘巧合,想要再点化一位,可谓是千难万难,于我等个人而言,未必是一件好事情。”
“所以,道友你放弃了?”
楚泰的问话,让罗真人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
“是的,我放弃了,继续坚持那看不到希望的尝试,实在是太累了。”
“其实比起补天道人和徐神翁等几位同道,我的运气还算好,起码一清徒儿还偶尔有清醒的时候,他们几个是真的看不到希望。”
“特别是补天道友,他原本是被茫茫、渺渺两位道友点化,勘破虚幻,可最后却发现两位同道自身还泥足深陷而不自知,他几次救度都是无功而返,最终只能选择回归原本石心,不管外界变化。”
楚泰闻言,思索了一会儿,问道:“那若此次我等有机会破开命数网罗,将他们全部唤醒呢?”
罗真人闻言,碧眼之中浮现出些许异彩,但很快又暗淡下去。
“当年,翛然子也说过类似的话,我等甚至联合了徐神翁、大明尊、黑虎妖王和六毒鬼王,配合那一百零八魔性试图逆反乾坤,再造万象,可还是失败了。循环依旧存在……”
罗真人叹息一声,楚泰轻声道:“那是因为循环有三重,而你们所谓的再造乾坤不过还是破坏了第一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