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慧只给她十分钟梳洗打扮。
唐琬连妆都懒得画,按时跟她出了门。
康嘉国际医院是江城数一数二最好,也是最贵的私立医院。
唐琬跟着何慧忙活了一上午,抽血,化验,做完各种检查后,在VIP休息区里等来了她的结果。
护士拿着体检报告,掠过当事人,直接交到何慧手里。
毕竟是鹤家的大夫人,连个小小的护士都懂得趋炎附势。
唐琬观察着何慧的表情,看她皱起的眉在一页页的翻篇中逐渐淡下去,唐琬不看结果也能确定自己各项指标正常。
何慧把报告一合,丢给她,反倒有点失望。
怏怏道:“身体要是没问题的话,那就是你不尽心。”
她捏起唐琬下巴,跟挑菜一样左看看,右瞧瞧,“我儿子不是挺喜欢你这狐媚样的吗?”
说完把她的脸甩开,“是不是你**太烂了,让男人没什么兴致?”
唐琬真想原地爆炸!
好歹都是她的错呗。
他儿子才是那个**!!唐琬在心里对何慧狂叫。
脸上淡然道:“妈妈,生孩子这种事急不得。”
“还不急?”何慧来气了,“女人要是连个孩子都生不出,她还配做女人吗!”
“宥深当时就是不听我的话,不然你以为你何德何能可以踏得进我鹤家门?现在为我儿子传宗接代就是你唯一价值!”
“你要连女人的职责都完成不了,我告诉你唐琬,就算我儿子不同意,我也有办法让你滚出鹤家!”
唐琬拳头在身侧握紧,火苗噌噌往颅顶冒。
不生孩子就不配做女人?
说的是人话?
真是忍她忍得肝疼。
她脸上的温顺冷了下去,眸光中的肃然渐渐凝结。
语气寒凉又冷静,“生孩子可不是一个人的事,不如您也带鹤宥深来医院做个检查?万一是他有问题呢?”
何慧一听她这么说,瞬间炸了,“敢跟婆婆顶嘴,自己没本事还想诬赖我儿子!今天我非替你男人好好管教管教你!”
骂完就将右臂伸向高处!
唐琬知道这一巴掌是躲不过了,索性闭上眼等着。
一秒,两秒。
预测中的疼痛并没有来袭,耳朵反倒钻进一个男人悠悠的腔调——
“哟?还真是大舅妈跟小弟妹呀?”
唐琬谨慎地睁开眼,只见何慧的手腕在半空中被男人擒住。
厉渊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看着唐琬。
奇怪。
睁眼一刹那看见他的脸,眼眶竟然微微一酸。
唐琬心里五味杂陈,既难以置信他的出现,又惊喜于他此刻的出现。
为什么这个男人会带给她如此复杂的感受?
但很快想起他昨天说的话,那微不可察的欣慰神情,一瞬就黯褪了下去。
下意识摸了摸脖子,还在隐隐作痛呢。
厉渊似笑非笑,没放过她脸上的任何微表情。
看来这家伙还在对昨天的事耿耿于怀,那委屈又拧巴的样子让他真想掐掐她的脸。
何慧用力甩开厉渊的手,“你干什么?”
甩了甩被他抓疼的手腕。
厉渊和颜悦色地朝她一笑,“刚路过门口,听见老年人咆哮的声音,就好奇看了眼,没想到是大舅妈。”
阴阳道:“我这不是得尊老爱幼,进来打声招呼吗?”
何慧不过五十出头,平日里也很注重保养,医美把她的脸绷得跟蜡像一样光滑。
听到厉渊居然用老年人形容自己,脸拉得比马还长。
板着脸说:“你怎么会在这里?来看病?”
最好是命不久矣的不治之症,说出来让她开心开心。
高列一直跟在厉渊身后,像个影子一样闪现出来。
成为厉渊的嘴替,“厉爷赞助了一个免疫系统疾病的研究中心,今天来和医院签合同。”
何慧听后,不爽地瘪瘪嘴。
厉渊双臂抱胸,淡淡扫过低头不语的唐琬。
“小弟妹,你怎么惹到大舅妈了,让她老人家这么大动肝火?”
又叫她老年人。
何慧嘴角向下耷拉,厉渊她不熟,现在在老爷子面前又得宠,她没法说他,只有把心里的隐火发泄到唐琬身上。
抢先她一步开口,“带她来做生育检查,我就多说了两句要她积极点,她居然敢跟我顶嘴,还想诬赖你表弟有问题!”
何慧瞪唐琬的眼神,都能喷出火来。
“我儿子的情况我当**会不知道?他从小身体就很健康,要下不出蛋,只能是你的问题!”
厉渊缓缓勾起唇角,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需要我帮忙吗?”
唐琬听到这话,心头一颤,全身就跟有应激反应一样,猛然抬头,“不用!”
语气过于紧张强烈。
怕何慧听出倪端,舔了舔干燥的唇,又补了句。
“我的意思是,谢谢表哥关心,妈妈已经给我找了最好的妇幼保健科医生做检查,不需要再麻烦表哥。”
厉渊脸上的笑意加深。
呵,反应变快了,没让他占着便宜。
被唐琬这么一打岔,何慧完全没理解到厉渊那句话中的深意和调侃。
也附和了一句,“唐琬说的是,这倒没必要。”
她可不想欠厉渊人情。
当着外人的面,也懒得再继续教育唐琬了。
“就因为你,我差点忘记自己还有个体检项目没做。”
唐琬巴不得离开厉渊的视线范围,拿出孝顺的样子说:“那我陪您去做。”
“不用了。”何慧现在一看见她就烦,回头测心率怕测不准。
“你去车里等我吧,司机就在楼下。”
“好吧,那表哥再见。”
唐琬目不斜视,跟何慧一起从容地从厉渊眼皮底下走过。
司机见到唐琬,立马下车帮她拉开车门。
趁着何慧还没下来,他因肚子不适,打了个招呼就跑去卫生间了。
唐琬一个人留在车里,缓缓终于吐出胸腔里憋闷的一口浊气。
昨晚没睡好,一大早又跟着何慧折腾,她现在软绵绵往车门边一靠,枕着车窗玻璃,闭上了眼。
空气安静下来,意志稍有松动,未完的那个噩梦又见缝插针地钻进脑海中。
不,那不光只是她早上的梦魇,而是她人生目前为止最大的阴影。
这么多年刻意回避,以为自己早已忘记了那个人的存在。
可梦中,那张文质彬彬,伪装性极强的面容,无比清晰地从她记忆深渊中浮现出来。
深刻到男人左眼下的那颗黑痣,都在她眼前晃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