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穿之时空恋 长安诺193

我从慈恩寺进香回来,燕王府里已经掌了灯。

连着几日阴雨绵绵,庭院中湿漉漉的,空气中泛着一股泥土的芬芳气。

“红秀,叫膳房炒个盐袋子来,”我才踏进正厅摘下雨披就忙着吩咐自己的贴身侍女:“这天气又潮又冷,殿下的膝盖又该疼起来了。”

府里下人来报,摄政王殿下已经回来了,正等着王妃一起用晚膳呢。

“殿下今天回来的这么早?”我心中有些疑惑,明明听说他去勇义伯府探望小严公子,还以为晚膳会在那儿用呢。

下人们自去花厅布置,我悄悄地走进了萧承煦的书房。

房内像进了老鼠似的稀里哗啦一片响,萧承煦正背对着她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我蹑手蹑脚走过去,顽皮地一把从身后蒙住了他的眼睛。

“真没情趣。”我嗔怪地剜了他一眼随口问道:“在找什么呢?”

“启焕原来给你画的那几幅小像哪儿去了?我怎么一张也找不见了——”萧承煦边回答着,手上还没停了翻找。

“我的小像?”我诧异地问道:“没事找这个做什么?对了,小严公子怎么样了?”

“他能怎么样?不过就是挨了几下打,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就算身子骨再差养两日也就好了。”萧承煦一说起严念岑就没有好生气儿。

“是吗?我怎么记得有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挨了一顿军棍,哎哟哎哟的哼哼了好几天,娇气的饭都不肯自己吃,撒娇耍赖要娘子喂呢?”我故意走到萧承煦面前揶揄地抬头朝他笑:“是谁我也记不清了,一定不是摄政王你吧?”

“才,才不是呢!”萧承煦红着脸瞪眼狡辩:“这都过去快二十年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

我被他这羞窘的模样笑得直不起腰,才强忍住笑就看萧承煦小心翼翼地打开画轴一幅幅查看启焕留下的画作。

萧承煦拣定了一幅,抬腿就往外走,我好奇地跟在他身后问:“承煦,你要拿我的画像去做什么呀?”

“挂在咱们卧房的板壁上。”萧承煦被我嘲笑气还没消,没好气儿的哼了一声。

“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挂画了?”

我想着别是最近不用上朝清闲了许多,闲的萧承煦都凭空生出风雅情致来了。

见萧承煦不理我,我嬉笑着去抢他手中的画:“不解释清楚就不许挂!”

“还不是因为那严二小子?”萧承煦嘴角一撇:“卧房里挂了淳儿那么大一幅肖像!若不是我答应了他们俩的婚事,他平白无故在房里挂一个姑娘家的画像像什么话?亏他还是个学儒的出身,做这种事也不嫌不得体!”

画上的映淳身披一身金甲骑在枣红马上,笑容肆意洒脱,那画作的笔触竟比启焕的还要细腻上几分。

一想他心里就是有气,萧映淳那死丫头平时听他多说教几句都嫌烦,居然能顶着大日头等着让那臭小子给自己画像?让他这当爹的面子往哪儿放!

我这才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无奈地戏谑道:“你几岁啊?还跟淳儿的小情郎争风吃醋的斗气!”

萧承煦被我笑话的恼羞成怒,一把搂过我扔到床上,扯散床帘欺身上来:“不如娘子亲自试试看,为夫的精力像是几岁?”

“承煦!晚膳还没用呢,不要闹~”我娇笑着往外推他。

“娘子秀色可餐,还稀罕什么劳什子晚膳?”萧承煦坏笑着去吻我的颈窝,鼻息滚热的扑在我侧脸上。

两个孩子都不在家的日子,就只有这一点好。

两人活像是回到了新婚时府里只有我们二人相伴的时光,腻的没羞没臊蜜里调油。

卧房门这时偏偏被不合时宜的敲响了。

“殿下,豫王殿下在正厅等着要见您。”素汐硬着头皮在门外禀告。

萧承煦沮丧地将脑袋埋在我怀里。

“不想见。”到了嘴边儿的肉又没吃着,可怜兮兮摄政王殿下气哼哼地低声埋怨。

“红秀,去回了豫王殿下。”我故意忍着笑高声朝门外说道:“就说他哥被他坏了好事正闹脾气,不愿意见他。”

“别,本王马上过去!”萧承煦忙撑起身子在我鼻头上刮了一下,笑骂道:“顽皮!”

萧承轩一脸焦躁地在正厅里踱步子。

一见他来了,萧承轩赶忙皱着眉头迎过来埋怨道:“哎呀哥!你可真悠闲啊!我听你的日日在府里待着,闲的身上的肉都松了!淳儿给我认的那个义女温姑娘也是当真孝顺,雷打不动的每隔三日就过来请脉问诊一次,我这身子壮的跟熊似的,能有什么病啊?嗨呀,可是我怎么说让她别来了她都不肯听!我这日子过得哪像三十五岁,简直像五十三岁了!咱们商议的大事,难道要就此罢手了吗?”

萧承煦神色一凛,挥手屏退了下人们。

待房中的人都退了个干净,萧承轩耐不住性子快步走到他面前问道:“哥,我就要你一句话,你到底想不想夺位了?”

萧承煦低着头沉吟了半饷,低声答道:“启焕当下还在宫中为质,我们若是有所动作,萧启元定会对启焕不利。”

“那我们赶紧把启焕救出来啊!哥,你不是已经在想搭救启焕的法子了吗?大不了咱们跟小皇帝直接撕破脸!我侄儿那么聪明,肯定能想办法脱险的!”

“承轩!他若是脱不了险呢?”萧承煦忽然抬起头来直视着承轩的双眼:“你要我像二哥那样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丧子之痛吗!”

“哥!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承轩委屈地皱起了眉:“可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我想,至少也要等到淳儿出嫁以后。”萧承煦有些黯然地叹了口气。

“那淳儿出嫁之后,你又要说等到启焕娶亲,然后再有了孙子,你又当外公又当爷爷,再说先把孙子看大…”萧承轩急得直拍大腿:“那你可等吧!你等到猴年马月,等到小皇帝翅膀硬了有能力跟咱们抗衡的时候,咱们的大事就更做不成了!”

“可你现在不争,启焕以后不还是要走你的老路吗!”承轩急得声调都高了起来:“我侄儿那么有胆识谋略的孩子,你忍心让他像萧承睿当年对你一样,一辈子被萧启元猜忌着算计着欺压着吗!”

“爹爹,我没关系的。”

“我不委屈。”

“我在宫里一切都好,爹爹和娘亲不要为我担心。”

他欠他这个乖巧懂事的儿子太多太多了。

“承轩,你没做过父亲,”萧承煦的双眼渐渐湿润了:“你体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女受苦,我心里有多无力,多痛苦…”

“父王和母妃去的时候我就发誓,如果我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一定好好保护他们,不让他们像你我一样被迫成长,被迫负重前行。”

“哥……”萧承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想起年少时就早早失去的双亲,不禁也跟着悲伤地低下了头。

“母妃当年为了你我的安全不惜舍去自己的性命,如今若有方法能保我的一双儿女此生平安喜乐,就是让我豁出性命我也是愿的。”

“可萧承睿他食言了,”萧承轩一想到这事又冒了火:“他答应母妃会保证咱们俩的安全,可是结果呢?他还不是千方百计的找理由想要置咱们于死地?母妃白白搭上一条命,就是因为所托非人!如今那小白眼狼也和他父皇一样恩将仇报,哥你还有什么好顾及的?咱们现在就去把启焕从宫里救出来——”

“是启焕自己想留在宫里。”萧承煦静静听他说了一大段话,这才抬头淡淡地接上。

“他自己想?”萧承轩惊的瞪圆了眼睛:“在宫里日子过得朝不保夕,这小子不是脑子坏了吧?上赶子去送命?”

“我侄儿该不会…在宫里有了喜欢的姑娘吧?”萧承轩为难的脸都皱成一团:“可别是像了你当年,再看上萧启元宫里的哪个后妃…”

承轩的话被萧承煦一记眼刀生生逼停。

“萧承轩,我劝你慎言。”萧承煦阴恻恻地瞪了他一眼:“你信口乱说不要紧,这要是被你嫂嫂听到了,你可知道书房的卧榻多冷多硬吗?”

萧承煦想起手信中包着的那颗黑了牙根的犬齿。

想起三日前暗中托人递信给他的寿王萧启宏。

“你侄儿自有他自己的盘算。”

他隐隐的猜得到儿子的盘算。

也知道他每一步都是走在刀尖上。

可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他除了暗中支持,也别无他法。

喜欢的姑娘吗?这个他倒真没想过。

萧承煦垂下眼眸,弯了弯唇角。

按理说这么大的小伙子了,有也不稀奇了吧。

浴室中雾气氤氲。

少年解开发髻,一头乌黑的墨发披散在脊背上。

十六岁少年人的臂膀已经悄悄宽厚起来,手臂隐隐显出**的肌肉线条。

启焕将整个身子都没入热水中,肩背上那片肌肤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太医说伤口最好不要沾水,看来永安王倒偏要与医嘱背道而驰,”明颜的声音自屏风后传来:“伤口还没愈合就连着洗了三日的热水澡,那么好看光洁的背就一定要落个疤才舒服?”

“若是不落疤,怎么能提醒陛下——”启焕忍痛撩水反复冲洗着那道被热水泡的再次红肿起来的鞭痕:“他有愧于我呢?”

“姐姐怎么知道我的背——”启焕后知后觉的回过头,见明颜正悠闲地站在他身后,倚在屏风上朝他浅浅一笑。

“哇啊!”启焕腾地红成一只煮熟了的小螃蟹,直接一个猛子把面庞埋进水里,只露出一双羞得通红的耳朵。

明颜坏心眼地走到浴桶旁边,轻轻用手指撩起水波。

与盆中的水波一同荡漾的,还有少年人情窦初开的心。

“好了,我这就出去,你别憋坏了。”明颜掩唇偷笑,快步走到屏风后。

启焕这才从水里钻出来,深吸了好几大口气,用双手拂去颊上的水,羞涩又忐忑地问道:“姐姐,没,没有看到什么吧?”

“那自然是什么都看到咯。”明颜又从屏风后探出头来朝他笑,浑身都透着粉的少年双手捂着面颊羞愤欲死地嚷:“呜~你快忘了!不然,不然要长针眼的!”

启焕羞得都要哭出来了,连着口不择言说出来的话都孩子气的可爱。

明颜故意向回味似的缓缓说道:“倒也真是稀奇——”

“哎呀姐姐你别再说了——”启焕只恨没有长出三头六臂来不能耳朵面颊一块儿捂:“我要生气了!”

气鼓鼓的像个小狗崽儿,可你心里知道他绝不会扑上来咬你一口,只会奶声奶气地朝你汪汪叫着装凶。

凶的也没气势,让人只想把他翻过来揉一揉柔软的小肚子。

“在下还是第一次见到煮熟的螃蟹——”

“居然会吐泡泡。”

“啊?”少年懵懵懂懂地抬起湿漉漉的大眼睛不解地看着她。

平日里运筹帷幄不苟言笑的少年,这时候看去居然透着一股可爱的傻气。

“不打扰殿下沐浴啦!”明颜顽皮一笑,灵巧地闪身出了浴室:“在下改日再来看小螃蟹吐泡泡。”

明颜走在被雨水冲刷的干净清爽的石板路上,面颊羞得通红,心中却莫名的雀跃。

少年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纯净的像林中的小鹿。

三岁前的记忆忽然从脑海中跳出来。

她全都记得,只是多年都刻意回避着不愿意想起。

母亲终日把她关在房间里,不许她往门外踏一步。

就好像那薄薄的一层门板,就能把她和外面的花街柳市,那个永远充斥着追欢卖笑的世界隔开。

她用手指将窗纸捅开一个小洞,观察着外面形形色/色的人。

她爱看外面的人。

爱看那些被她一眼看到头的,稀松平常或又波澜起伏的人生。

就这样的从两岁一直看到明翊从莳花阁门前把她捡走,小曲儿都学会了好几段。

若说没听会姑娘们口中的几句腌臜话,那绝对是假清高。

她眼前又浮现出刚刚少年面颊上的神情来。

纯净的羞涩与慌张背后,不是没藏着生涩的情欲。

还是没开苞的雏儿呢,嫩的很。

她被记忆中这句粗俗又满含**的话羞得面红耳赤,像做了亏心事一样捂着滚烫的面颊快步向占星阁走去。

多亏那少年听不到她的心声,听不到她在肖想他。

赏明宫主殿,雾气蒸腾的浴室内传来少年一声隐忍的低喘。

那一晚,永安王殿下拒绝了所有宫人帮忙的提议,执意自己去倒了洗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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