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日子滴水成冰,苏四儿使劲地搓手让自己暖起来。
她站在檐下,四四方方的天地,一排红灯笼挂着,朦胧的红散发出火热的召唤,抢走了皓月清辉的光芒。
她想靠近一些,恍然里头只是发光石,并不能解寒。
“十五,用这个吧!”
快步跑来的魏不语递给她一个竹筒,里头装着烧红的炭,“我们想办法逃出去,找上本地的福录寺,说出身份,他们会将我们送回风云谷的。”
他们三人封了最后一点缺口,踏上无悔路,醒来之后已被关县府的地牢,失去了修为,里头的人说他们是豪族逃奴。
“我们现在同常人没有两样,随身的香囊打不开,没个身份印信,福录寺的门都不知道朝哪里开,别费这个劲儿。”
稍稍暖和些,苏四儿将魏不语的手也贴在竹筒上,“地牢的人都说自己无罪,看守却说他们死罪,本该是死人又被秘密送到这处院子,你不想查清楚这背后的秘密吗?”
她凑近魏不语的耳朵,他的脸烧起来,想要后退,被她的话惊得忘了挪动。
“我打听过了,这一批人都曾是福童出身,散送到各处,年岁与我们相当,近日不知是何缘由被主家关进地牢。”
“我们一定要牵扯到这件事里面吗?”
魏不语有着深深的忧虑,他并不想揭破背后的秘密,这些事情自有斩福司去查,他们只要如实禀报就好。
迂腐,固执,苏四儿把竹筒还给他,“你根本不懂,魏不语,要不你先回去,这一年的罪都是陪我受的,罗镇楼估计天天在风云谷骂我呢。”
“谁在那边说话?”
一道严厉的女声打断了他们,苏四儿歪头回看,立刻挥手告别,很快消失在长廊。
这个妈妈打人从不手软,被她撞见,少不了饿上三天。
没有灵力的她,一饿就浑身无力,更别说逃跑了,连床都下不了,所以暂时不要挑战权威了。
看着灵巧的身影远去,魏不语转向另一边,有些迷茫,这个地方他知道,远山府福矿所在的地方,马家的地盘。
大眼如果有机会逛一逛这里的花园,就会发现往下挖三尺,全都是红色的土,那土用灵火炼制后就是一种兵器材料。
“怎么一脸丧气,让你给十五传的话,说了吗?”离钰昶从被子里钻出来,一脸期待。
“什么话?”
离钰昶因为年岁大些,被这里的管事看重,得了打理花园的差使,自己被分配到了厨房,红土这事还是他告诉自己的。
刚进门的魏不语有心装傻,加之天寒,想要躺下,又被飞来的手横挡。
“这里有厄兽的味道,我闻到了,出来的时候没赶上那些消失的箱子,现在又遇到,看来福圣都赞成我们继续查下去。”
当初他们准备堵那处缝隙,又碰上独眼鸦抬着夜仙匣过来,阻止肯定是没戏的。
禁山之上一切都归五长老管,但出去就不是禁山,他们可以为所欲为,这个道理大家还是懂的。
苏师妹当时催着加快进度,准备出去之后追查夜仙的踪迹,结果事与愿违,他们连自己怎么进的地牢都不知道,还没了修为,又陷在这处。
离钰昶想要追查这件事,也是有自己的打算。
如果他们发现了厄兽的踪迹,追踪到老巢,绝对是大功一件,够他提一提在风云谷的地位。
师父不在身边,他只能靠自己想办法立功,找机会接触尊者,以此交换打听福圣殿那边的消息,找到他**尸体。
“这件事等我们回到风云谷再说。”魏不语扯开被子,给离钰昶留了个后脑勺。
连个修为都没有,怎么回风云谷,这鬼地方大得很,从地牢到这宅子都不知道用了多久,离钰昶翻了个身,明天他自己去跟苏师妹说。
第二日,他们一醒来就发现了自己又换了地方,魏不语当即认出了他们此刻是在飞舟之中,想问离钰昶有机会逃了,却发现他正溜着缝儿找人,立即跟了过去。
给自己累出一身汗,离钰昶终于找到靠在角落的苏四儿。
“十五,你猜我闻到了什么?”
神神秘秘,苏四儿拍了拍左边,拉他赶紧蹲下来,“这是飞舟,如今还在福月,应该是要去寒山州,这倒省了我们的事儿。”
魏不语闹着要逃出去,幸好她没答应,否则他定会半夜就跑,哪里有如今这便宜,“你刚说你闻到什么了?十六呢?”
“厄兽,准确说是夜仙匣的味道。”离钰昶的眼睛闪烁着莫名的光芒,“我们要立功了。”
“立什么功,到了寒山州,省了天大的路,我们找机会溜出去,还是把这事交给斩福司去办。”
苏四儿按住蠢蠢欲动的离钰昶,压低声音,“八月,脑子糊涂啊你,堵了无悔路就是大功一件,先前不走是因为我们凡胎,可到了寒山州,我就有法子联系宗门,早一点幕后那人的消息带出去,除了首恶,你想的事易如反掌。”
糟心的事还是让斩福司去做,她想回去泡探灵池,不想要有被人剥神魂啊。
大眼贴着离钰昶得耳朵,他却没什么反应,魏不语奇了一瞬,又有些闷气。
“就怕世上的事,不会如我们想的一样简单。”
就是不肯帮忙了呗,两人一个鼻孔出气,离钰昶嘴硬不肯承认自己犯了蠢,找了个借口又拉着魏不语回去了。
苏四儿捧着脸,细细思索逃跑之路,两个壮汉出现在面前,一把拽起,她挣开跑出去几步,又被逮了回来。
身边的人惊慌地叫了起来,严妈妈一现身,所有人立即噤声。
“带进来!”
一进门,另有人拿了锁链候在那里,苏四儿看向严妈妈,她面色疾厉,眼珠子不错地盯着自己,嘴角又微微弯起。
“不知十五违了哪一条,严妈妈赏罚分明,我亦规行矩步,不曾错一步,为何要如此待我?”
“你不安分,太过活泛,就是错。”
苏四儿欲要反驳,又有人推门而入,五个壮汉推着两人进门,大家脸上带着磕碰痕迹。
得,三个倒霉鬼聚齐了。
“严妈妈,上人核对了名单,发现他们并非福童出身,恐是有人冒充。上人说这三人多次私下见面,行为鬼祟,更像是混进来打探的奸细。还是锁起来为好。”
哪有多次,最多两次,还成了奸细,苏四儿苦着脸,立刻机灵地跪下去,“冤枉啊,严妈妈,我们是因为贪财被人骗进地牢的,真不是奸细,只是贵府日日不让我们走动,又不给多余的御寒之物,才相互照顾几分。”
上人的眼睛耳朵无处不在,当面被人揭破克扣御寒之物,严妈妈有些心虚,“上人的话不会错,锁住你们是上人的吩咐,你要喊冤怕是找错了人。”
离钰昶将锁链晃得咯吱作响,想要为苏四儿助威,却被壮汉劈晕。
严妈妈见状,怕苏四儿再闹,“这两个一并处理了,省得他们呆一处再折腾,等送到地方,就没我们的事了。”
“不用麻烦各位,我自己来,”苏四儿一头撞在柱子上,如果神魂宫有感应,青鸟能不能帮她恢复一下灵力。
太憋屈了,有没有大救星啊!
昭阳城。
许三成刚击退厄兽潮,就有净福卫过来禀告说是尊者驾临,要他速速回去,应当是师祖,随即化作一道灵光落入净福堂的正房。
“师祖,几年不见,您想我想得都追到这里来了啊!”
万无忧将行礼的人扶起,“是啊,想你得很!都怪你那些师叔不争气,否则我早就将你换了回去,这厄兽潮来势汹汹,我是真担心,你如你师父那般,与我再无相见之日。
见他比起几年前更稳重,心里也不是滋味,“你祖父已经找了我好几回,说要来替你,我就说有人选了,他才作罢。”
“不行,不能让祖父过来,”许三成就是心疼自己祖父,才将他换了回去。
只是这替换的人选,不会是师祖自己吧。
“知道你不愿意,所以我亲自过来一趟,也想去问一问界境山的那帮家伙,他们的天神瞎了没有,东西境厄兽潮如此频繁,怎么还有心思在山上清闲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