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辆丰田霸道车四个八的车牌号乍然醒目,并且开车人瘦高个儿,面色惨白无光,这是厉元朗第三次见到这个男人,却是第一回看到他的正面模样。
男子停车下来,一手夹着包一手摇着车钥匙,无视厉元朗和常鸣的存在,径直走到马泽生面前,说道:“马村长,给我弄四只土鸡,宰好洗的干干净净,我下午过来取。”说着,从包里拽出一叠钞票,数都没数递给马泽生,“就这么多了,另外弄点榛蘑和宽粉条。”
马泽生接过来,点头答应着,并想把厉元朗介绍给年轻男子认识,谁知,这人转身头也没回,大步流星上了霸道车,疾驰而去。
“这人谁呀?怎么不讲一点礼貌。”常鸣不满意的嘀咕道。
“还能有谁。”马泽生说:“马唐,马书记家的大公子。”
听到马唐这个名字,厉元朗为之一震,不光是他从肖展望嘴里听说过他,更主要的是,马唐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比高月娥小了好几岁,做她的情夫,马胜然会答应吗?
还有,马唐和商小严有来往,也就是说,他们老马家在省城有关系是的的确确存在,怪不得马胜然目空一切,甘平县领导不放在眼里,广南市的大佬他同样不买账,原来人家背后站的是常务副**陆荣夫。
厉元朗非常纳闷,按说马胜然一个乡**,怎么能跟省委领导攀上关系,副省部级到正科级,中间差着好几个级别,貌似搭不上边。
“屋里坐会儿吧。”马胜然谦让着,厉元朗说还是不坐了,办正事要紧。
于是,马胜然把钱交给村委会看门的老头,吩咐他把钱交给会计入账上,并且杀六只鸡,炖两只,其余四只准备出来,还有榛蘑和宽粉条,等着马唐来取就行。
因为上山的路不好走,四个人就没开车,而是步行。
马泽生说,要赶到块被刘家地占有的地方,需要翻过两座山。他自不必说,别看五十多了,健步如飞,上山一点不吃力。韩卫也是从小在山边长大的,又是退伍军人出身,身板相当结实,几乎达到气不长出面不改色,上山如履平地,轻松极了。
厉元朗不如他俩,不过好歹能走下去,略微喘喘粗气罢了。相反的,常鸣就差远了,刚翻过一座山就累得双腿如灌铅,坐在石头上说啥也要歇着。
马泽生就劝他,说越歇越走不动,就要**着最难熬的时间段,咬咬牙坚持过去,走起来就会轻松多了。
还给常鸣折了一段树枝当做拐棍,并且边走边照顾他,不让他掉队。
在翻过一座大山后,他们走进一片落叶松林,在里面穿梭行走间,厉元朗的衣服被树枝刮住,他弄衣服的时候,无意中发现脚底下有一株长相奇特的小花,说它奇特,是因为花的颜色是十分少见的黑色。
厉元朗好奇,低身触碰它,谁知道这朵花被人的手一摸,竟然神奇的瞬间变成了白色,并且散发出一股颇浓的医药味道,就跟医院喷洒的来苏水一样,太奥妙了。
马泽生一见厉元朗正摆弄那朵小花,赶紧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紧张的提醒道:“千万别弄它,这东西有毒。”
厉元朗一愣,忙问:“什么毒?”
马泽生告诉他:“这东西我们管它叫伤人草,一年四季只有在这个季节才开花,大多隐藏在松树底下,开始是黑色花瓣,只要人的手一接触,立刻变成白色,再碰它,就会变成红色,那样就会释放出毒液,而这种液体一旦接触到人的皮肤上,不出一个小时便会溃烂,三个小时之内不去医院打破伤风针,会一直溃烂不止,烂肉流脓,直至死亡。”
“这么厉害!”一旁的常鸣惊呼道。
世间万物,既然存在一定有它的作用,那么伤人草除了伤人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用途?
“这东西也挺好玩的。”马泽生介绍说:“你看它开花的时候伤人,可是在花枯败之后,变成一株干草了,磨碎了外敷创口上止疼非常有效,比止疼片还好使。所以,我们大都在入冬第一场雪之后,上山采摘伤人草,这东西一旦沾了雪会立刻冻死,彻底没有了毒素,也就安全了。”
伤人草?厉元朗想着,用手机拍摄下来,保存在相册里,手机在这里没有信号,等到来信号的时候发给朗英轩看一看,这东西属不属于中药材。
在往目的地进发的途中,厉元朗又询问马泽生,伤人草多吗?
“怎么说呢。”马泽生手搭凉棚往远处望去,一指前边说:“这里不多,咱们要去的那座山上有一大片长得都是,不过早让刘万全给圈起来,专门挖石头用了。”
厉元朗闻听又气又急,万一伤人草有中药价值,刘万全可是作孽了。光顾着挖石头不仅破坏自然环境,造成水土流失,若是把大片伤人草铲除掉,这种损失可是无法弥补的。
于是,厉元朗他们几个加快步伐,不到十二点便到了被占用的二十亩山地边上。
这里四周已经砌上又高又后的围墙,上面还拉上了铁丝网,更可气的是,大门口还设有岗楼,上面有人瞭望巡逻,一旦有人接近,立刻用响起警报声,之后便有戴着红胳膊箍的纠察队员出现,把一切想要进入那片山地的人带走审问,非法拘禁。
当然,这些都是马泽生告诉大家的,是不是如他所说,只有试一试才能确定。
反正厉元朗躲在树林子里看见岗楼上果真有人,手里握着类似**的东西。
“这是信号枪,有人靠近围墙就会发信号。”马泽生在一旁提示道。
厉元朗本来就是看看的,自然不会往围墙那里做试验品,大概了解个差不多了,他心里有数,马泽生反映的情况真实度很高。
于是众人又顺着原路返回,期间,厉元朗又遇到伤人草,这一次他没用手直接沾碰,正好韩卫衣兜里有塑料袋,就把伤人草连根拔起,带着泥土装进塑料袋带了回去。
四个人走回下养马村的村委会已是下午三点钟,一进大院,就见看门老头火急火燎迎上来说:“主任,我按照你的吩咐炖好了两只鸡,可是马唐来取东西的时候闻到香味,也不听我劝,自己一个人在厨房吃起来,太过分了。”
“不就吃一口鸡肉么,不至于。”马泽生摆了摆手,厉元朗随即跟着一笑,觉得马唐这人还真是个另类,处事就和别人不一样。
结果几个人饥肠辘辘走进村委会的小厨房,一看马唐吃东西的样子,顿时明白看门老头所说那一句“太过分”是有缘由的。
只见马唐手里端着碗,蹲在灶台上面,手里拿着筷子在大锅里好一顿扒拉,专门挑鸡肉里边肉多好啃的鸡大腿,鸡翅还有胸脯肉,鸡骨头吐在地上到处都是。
先不说他狼吞虎咽的难看吃相,单说经他这么一弄,谁还吃得下。你喜欢吃也行,自己盛一碗单吃,别在大锅里搅弄,不卫生不说,别人间接吃你的口水,算怎么回事。
本来,常鸣看他就不顺眼,现在马唐又没把自己当外人的举动,彻底惹恼了他,于是走过来,用树枝做成的拐棍,使劲敲了敲灶台说:“马唐,要吃可以,单独盛一碗你随便吃,在大锅里搅动,太没教养了吧。”
马唐抬起眼皮看了看常鸣,不屑一顾道:“你叫常鸣是吧,马村长都没说什么,你算老几,赶紧给我滚犊子,这没你说话的份儿。”
“你……”常鸣不甘示弱,冲着想上去和马唐理论,却被厉元朗一把拦住,并冷脸对马唐说道:“马唐是吧,马书记应该从小教育过你,抢别人的吃食很不礼貌,抢也就抢了,可是你抢的这么理直气壮就是你的不对了,说话还血口喷人,你应该向常助理道歉。”
厉元朗的本意就是讽刺马唐没有教养,马唐岂能听不出来?正好他嘴里有个鸡骨头,冲着厉元朗的脸使劲吐了出去。
厉元朗伸手挡住,他再忍耐,也忍受不住马唐啐他,立刻浓眉紧皱,气往上涌。没等他出手教训马唐,就见马唐身后的韩卫突然飞起一脚,正踹在马唐的腰眼上,这家伙毫无防备,整个人身体往前一倒,直接掉进了大锅里。
这锅鸡肉虽然撤了大火,炉膛里还有几块烧红的木柈子,锅里热气腾腾,鸡汤翻滚咕嘟嘟直冒泡。
马唐这一百多斤一下子栽倒进大锅里,立时被烫的哇哇大叫,马泽生一见不好,赶紧把他给拽出来。
“哎哟妈呀。”马唐疼得直咧嘴,身上衣服浸泡着油渍还有粉条榛蘑这些配菜,好在没泡多久,可是露在外面的皮肤也都给烫红了。
马唐顿时气得暴跳如雷,冲上来要找韩卫算账,结果却被韩卫一把抓住他的拳头,稍微用力,马唐就疼得裂了嘴。
“行,你们一个个的给我等着,看我不收拾死你们的。”马唐气急败坏离开时,甩下这句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