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
现在莫莉夫人不在霍顿城堡，斯黛拉的进出很自由。
她也不必要向谁去报备。
她带着坤丽出来的时候，刚好在门口看见了安德烈。
她脚步一停。
安德烈：“斯黛拉，你要出门吗？”
斯黛拉：“嗯，带小希贝出去转一圈。”
安德烈：“我可以一起去吗？”
坤丽在身后动了动。
斯黛拉：“摩勒医生外出前特别叮嘱，这段时间你不要外出，要待在城堡里等他回来，按时吃药。”
摩勒前两天以家中有事为由，提出外出一周。
既然莫莉夫人不在家，这假当然是给斯黛拉请的。
斯黛拉并不知道他外出是去做什么。
她也并不多问。
既然摩勒是和徐璟之间达成了某种共识，那她也不会插手，就保持这点微妙的平衡杆。
安德烈好似是想起来摩勒医生的话，眼神里闪过一抹失落。
“好吧。”
斯黛拉抱着小希贝上了车。
她从后视镜里，看着车辆都已经开到了城堡入口，安德烈还站在原地没动。
距离远，她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隐约只是感觉到他脸上那失落的表情，兴许是并没有改变。
到了一文居，小希贝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罗宾早就已经穿好了保姆服，就站在门口，恭恭敬敬地等着小希贝的到来了。
小希贝热情的冲上前去，一把就保住了罗宾。
“罗宾罗宾！”
小希贝叫着机器人的名字，轻车熟路的拉他去到书房里去玩。
顾砚白：“我觉得，当初给罗宾设定男，是正确的，到时候小希贝嫁不出去的话，也有罗宾能陪着她。”
斯黛拉：“你才嫁不出去。”
顾砚白摸了摸鼻子，“我是嫁不出去。”
他跟在斯黛拉的身后，“我跟吉尔希卡见过面了。”
斯黛拉：“录音了吗？”
顾砚白打了个手势。
斯黛拉进入到书房的时候，书桌前就已经坐了一个人了。
徐璟正坐在电脑前面。
顾砚白：“刚才老徐已经听了一遍了。”
徐璟看了一眼斯黛拉，又放了一遍。
斯黛拉仔细听着。
刚开始见面之后寒暄。
然后切入正题，顾砚白按照斯黛拉说的，开始套吉尔希卡的话。
顾砚白说：“吉尔希卡也不像是表面上看的那么草包，有些话不好套出来。”
徐璟冷笑了一声。
“能叫莫莉夫人放心把blood交出去的人，绝不会是一个傻的。”
斯黛拉沉吟了片刻。
“把这段话发给我，我剪辑一下。”
徐璟直接将录音发给了斯黛拉。
斯黛拉接收后，戴上耳机，在手机上开始剪辑。
她戴着耳机，全神贯注，也就根本没有注意到顾砚白和徐璟两人的对话。
顾砚白：“她在干什么？”
徐璟注视着斯黛拉凝神专注的侧脸。
“帮你善后。”
顾砚白：“……”
他察觉到徐璟的眼神，站起来，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要出门。
出门到门口，忽然又停了下来。
“对了，你不是说想要见小希贝吗？她跟着罗宾去玩具房了。”
顾砚白收到徐璟刷刷刷刷射过来的刀子眼神，便耸了耸肩，连忙转身离开了。
明明就是想着大的，还非要借口用这小的名义。
顾砚白推开玩具房的门。
罗宾走过来：“希贝说要找爸爸。”
顾砚白摇了摇头走过来，“来，你顾叔叔陪你玩啊，你爸现在要追你妈呢，要不然你就成了单亲家庭长大的小孩了。”
……
斯黛拉剪辑完整段录音，又听了一遍，确定大概的意思能衔接上。
虽然听起来是再普通不过的对话。
可是在莫莉夫人这种疑心病重的人耳中听起来，是完全不一样的。
一句话都要拆解三遍来听。
她摘下耳机，“我剪的比较粗糙，叫顾砚白再重新修一下，没什么痕迹。”
书房内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只剩下了她和徐璟两人。
徐璟此时就坐在她身边的沙发上，正在随手翻看着手中的一份娱乐杂质。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坐在一起，却一丝一毫没有违和感。
徐璟放下手中的杂志，接过她手中的优盘，放在桌上。
斯黛拉看着徐璟，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算起来，自从斯黛拉回到M国，到现在也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了。
两人从来都没有见过面。
即便是在网上联系，也都是有事说事。
现在忽然安静下来，倒是叫斯黛拉有些不习惯。
斯黛拉站起身来，“你不是说想希贝了吗，我去把她抱来……”
徐璟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我到底是想要见谁，你心里不清楚么？”
斯黛拉低头看着男人伸在她面前骨骼分明的手。
她没转过身来，徐璟就从她的身侧绕了过来，来到了她的面前。
“我想见的是你。”
徐璟看向斯黛拉的眼神专注认真，黑色的瞳仁像是一汪深暗的潭。
斯黛拉避开了眼神。
徐璟：“你现在还在恨我么？”
恨。
分手的最起初，斯黛拉是恨的。
有多喜欢，就有多恨。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进。
她了解了他的无奈，就连自己也深陷泥淖之中，还何谈什么恨不恨呢。
她现在只想要报仇。
徐璟：“复仇是一回事，可是爱和不爱，是另外一回事，没人剥夺你爱的权利，斯黛拉。”
斯黛拉摇了摇头。
几秒种后，她抬眸，眼神和他交接。
“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去做，我们没有资格……”
“为什么没有？”徐璟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吗？这不是你，斯黛拉。”
斯黛拉：“我不知道。”
她现在看不透自己。
她也看不透徐璟。
她宁愿去逃避这一切，去做更加重要的事情。
她不想分心。
况且，这件事情不知道是否能成功。
一旦失败的话，到时候恐怕就不是仅仅被催眠失忆了，怕是这一次真的是没法逃脱的真死亡了。
因为这种死亡的逼迫，她都没有敢和父母相认，只敢在黑暗中默默地去看他们一眼。
除了希贝之外，她不想让自己有任何软肋能提供给莫莉夫人拿捏的地方。
砰砰砰。
门从外面被敲响了。
斯黛拉趁着这个时候去开了门。
门刚一打开，希贝就张开自己的小手臂来抱斯黛拉。
斯黛拉把人给抱了过来。
“爸爸！”
希贝趴在斯黛拉的肩膀上，能看见站在身后的徐璟。
斯黛拉索性把希贝直接塞给了徐璟。
“我去一趟洗手间。”
等斯黛拉离开，顾砚白才双手做出来投降的姿势。
“你女儿非要找你，我是拦不住了。”
徐璟抱着怀里的女儿，看着女儿这双滴溜溜转动的黑色眼珠，朝着桌面上的优盘努了努嘴。
“斯黛拉剪辑过的，你听一遍，做个无痕处理。”
顾砚白：“这才是我的强项，带娃我实在是不行。”
他走过来，把优盘**到电脑里。
在做数据解析的时候，他先听了一遍。
他都没来得及听完，就竖起了大拇指。
“我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汉语这样博大精深，前后颠倒一下顺序，意思就完全不一样了。”
徐璟没搭他的话。
怀中的希贝正乖巧的坐在徐璟的大腿上，盯着徐璟的下巴呵呵的傻笑。
徐璟捏了捏女儿胖乎乎的小脸蛋。
“你妈妈要是有你这么乖就好了。”
小希贝又咯咯的笑了一下。
……
一直到临近十二点的时候，斯黛拉才带着希贝离开。
徐璟亲自开车送的两人。
在霍顿城堡前，车停了下来。
斯黛拉没有立即下车。
她说：“莫莉夫人应该到下周就会回来了。”
在华国，徐家的那个案子快要结束了。
等到徐家的案子结束，莫莉夫人必然会马上回国。
到时候，他们就是真正要针锋相对的时候了。
希贝现在在霍顿城堡，是一个不定数。
她太小了。
唯恐在什么时候会伤害到她。
斯黛拉说：“我想把希贝送出去。”
还不能叫莫莉夫人起疑。
徐璟沉吟片刻。
“我来想办法。”
斯黛拉点了点头。
她抱着希贝下了车。
希贝趴在斯黛拉的肩头，小手朝着车内招了招。
回到城堡内，就已经是十二点多了。
希贝今天晚上见到了爸爸，心满意足之后，就开始打盹儿。
她从来都没有熬到这么晚过。
斯黛拉进来后，就叫张姐过来把女儿抱走。
却没想到，这个时间点，安德烈竟然也还没有睡。
“我在等你们。”
斯黛拉：“你不用等我们，先睡就可以了，熬夜对身体不好。”
安德烈：“可是你熬夜了，带着希贝也熬夜了。”
这话叫斯黛拉无言以对。
今晚见过徐璟，她现在心里像是一团乱麻一样交缠着，就对安德烈疲于应对。
“回房去睡吧，我也困了。”
安德烈巴巴的跟着她到她的房间门口。
斯黛拉：“你还有事？”
安德烈一双蓝色的眼睛注视着她。
“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斯黛拉愣了一下。
安德烈：“我想听你讲故事。”
斯黛拉想起来还是在两年前，在安德烈的床头就有一本故事书，她总会在睡前给他念一遍故事书，他才会安然入睡。
斯黛拉：“那你等我洗个澡换衣服，我去你房间给你读故事。”
安德烈点了点头。
斯黛拉洗了澡之后，她给摩勒打了个电话。
“摩勒医生，现在方便吗？”
她计算着时差。
摩勒那边应该是现在是下午。
摩勒：“嗯。”
斯黛拉从摩勒听筒的另外一端，听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声音，像是猫狗发情时候的鸣叫。
摩勒似是关上了门，隔绝了那些声音。
斯黛拉将今天安德烈事告诉了摩勒。
“他很久都没有缠着我过了，”斯黛拉说，“我觉得这很反常。”
摩勒笑了一声。
“反常么？”
斯黛拉说：“他不会发病吧。”
摩勒的声音是带着笑的，可见他现在的心情很不错，也愿意在这件事情上跟斯黛拉多一些交流。
他说：“他不会发病的，他只会在他想要发病的时候发病，其余时候，他都会好好的。”
斯黛拉没听明白。
“什么是……想要？”
摩勒：“安德烈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么无知，慢慢的你就知道了，他能读懂你。”
斯黛拉：“什么意思？”
摩勒：“你难道没发现，他犯病的时间，都是恰巧的吗？”
摩勒的这句话，点醒了斯黛拉。
恰巧。
是的。
都是刚刚好的。
她回想起来这一年里，在各种事件里，安德烈的所有犯病时间，都是卡的刚刚好。
就比如说在徐家的这一次，在她假意被徐少添推在地上之后……
“但是那都是……”
那都是她提前预知的。
会故意让安德烈受到刺激。
摩勒：“两者都有，安德烈的潜意识里有一些不一样的思想，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摩勒其实在两个月前，就又发现了。
他本可以跟斯黛拉再多说一些，可是现在在他的手边，有比探究病例要更重要的事。
他说：“我暂时没办法回去，但是你放心，在莫莉夫人回去之前，我会回去。”
摩勒停顿了一下。
“你可以带安德烈去找一趟lucas。”
摩勒和lucas两人同样都是精神科医生，彼此虽然不对付，却尊重对手。
斯黛拉挂断电话后，拿着故事书去了安德烈的房间。
安德烈正平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当斯黛拉推开门的这一瞬间，她看着平静看天花板的安德烈，她觉得他很正常。
他就是一个正常的成年人。
有着和所有成年人一样的焦虑和忧心。
斯黛拉走过来，拿过一个靠枕靠在身后。
“想听什么故事？”
安德烈：“坚定的锡兵。”
斯黛拉把书翻到那一页。
“从前有二十五个锡做的士兵，他们穿着漂亮的军服，肩上扛着枪，非常威武。这些锡兵是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一个小男孩的，小男孩让他们一个个站在桌子上。有一个锡兵特别显眼，因为他只有一条腿，他是最后一个被铸出来的，由于锡不够用了，所以有一条腿没有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