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何太妃寿宴如期而至。
靖王府张灯结彩,宾客如云,府内处处可见珍奇的摆设和来自宾客的寿礼,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古玩字画,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太皇太后更是遣人送来贺礼,以示恩宠。
谢淮安虽忙于应酬宾客,却始终将苏凝芷带在身边,寸步不离。
苏凝芷温顺地陪在他身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寻找着最佳的逃离时机。
夜幕降临,寿宴的气氛愈发热闹。
谢淮安特意请来戏班子,为太妃献上她最爱的曲目。
悠扬的戏腔婉转动听,宾客们听得如痴如醉,就连谢淮安也卸下平日的冷峻,神色间流露出一丝慵懒。
苏凝芷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暗自计算着他饮下的酒杯数量。
十杯,十一杯……谢淮安瓷白的脸上渐渐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这是他微醺的征兆。
她知道,机会终于来了。
她佯装不慎打翻酒杯,酒水瞬间溅湿了裙摆。
“王爷恕罪,臣妾失仪,先回凌霄阁换身衣裳。”
谢淮安微醺,并未察觉她的异样,只摆了摆手,示意她自便。
苏凝芷福了福身,起身告退。
破浪心领神会,紧随其后。
回到房间,苏凝芷迅速换上破浪为她事先准备好的戏服,浓墨重彩的妆容遮掩了她原本的容貌,如同戴上了一张面具。
她将一些细软贴身藏好,最后撩起长裙,从后窗一跃而出,隐匿在夜色之中。
破浪领着苏凝芷来到靖王府门口,被守门的侍卫拦下:“站住!什么人要出府?”
破浪不慌不忙道:“这位姑娘是戏班的,不小心冲撞了贵人,王爷怕扰了太妃的兴致,特命我送她出府。”
侍卫狐疑地上下打量着苏凝芷,浓妆艳抹之下,一时也辨不出她的真容。
他正欲开口细问,却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
“这府里还有没有马车?”
循声望去,竟是何婉珍和她的夫婿陶明川。
何婉珍一身华服,此刻却柳眉倒竖,满脸怒容。
侍卫见状,连忙恭敬道:“表小姐放心,府里自然有马车,表小姐要用,尽管吩咐便是。”
何婉珍这才缓和了脸色,却依旧余怒未消,斜睨着身旁的陶明川,阴阳怪气道:“若不是靖王府还有马车,我们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回去!来参加我姑母的寿宴,你有必要租马车吗?这租来的马车就是不靠谱,时间一到就走,也不知道等等我们!”
陶明川压着怒火道:“若不是你嫌弃陶府的马车不够气派,我又何须去租?我本就再三提醒你该早些回去,你非要拖到这么晚,租来的马车凭什么等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越吵越烈,竟在靖王府门口拉扯起来。
破浪眼见时机正好,趁着侍卫的注意力被何婉珍二人吸引,拉着苏凝芷低着头,快步走出了靖王府。
一离开靖王府,破浪便施展轻功,背着苏凝芷在屋顶间飞驰。
他深知谢淮安的敏锐,必会迅速察觉苏凝芷的失踪,并很快派人搜寻。
时间紧迫,破浪必须在谢淮安发现苏凝芷逃走之前,将她送到苏锦月的住所。
苏凝芷趴在他的背上,看着脚下掠过的景色,心中升起一丝不真实的感觉。
竟是如此顺利!
早知如此,自己就该早早请求破浪的帮助。
就在她思绪纷飞时,破浪已经在一个隐蔽的巷子里落了脚。
见四下无人,苏凝芷便放心将早就备好的湿帕子将脸上厚重的妆容擦拭掉。
“王妃,再往前几个街口,就到锦月所住的地方了!”破浪低声说。
“破浪!”苏凝芷突然叫住他,声音里带着几分歉意,“谢谢你今日将我带出靖王府,可我真的不愿见嫡姐。至于她所说的那个秘密,我也并不想知道。”
她从袖子里掏出几锭金子塞到他手里,“靖王府你恐怕是再也回不去了,这些是我的一点心意,拿着钱离开京城,找个地方落脚吧!”
破浪未接金子,目光变得阴沉,“王妃,锦月要见你,我无论如何都得将你带到她面前,得罪了!”
他的话音刚落,便伸手去抓她的手。
苏凝芷下意识一躲,“撕啦”一声,戏服的袖子竟被直接扯了下来,所幸的是里面她还穿着自己的衣衫,才不至于太过狼狈。
她抬起头,正对上破浪那双满含怒意的眼睛,心中一颤。
记忆中的破浪对她一直恭敬有礼,从未露出这样凶狠的神色。
她心中咯噔一下,当真如碧玉所说,他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破浪,我跟嫡姐已经恩断义绝,此生不想再与她相见,你又何必强人所难?”
“不行!锦月要见你,我就必须将你带过去!”
眼见他要扑上来,苏凝芷心中一紧,迅速拔下头上的珠钗,毫不犹豫地刺向他的肩部。
破浪只觉得一阵麻痛从肩部传至四肢百骸,整个人竟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凝芷转身离开。
不甘心的他在她身后大吼:“王妃,王妃!你不能言而无信!你说过要去见锦月的!”
他的声音中夹杂着愤怒与无奈,回荡在寂静的巷子里,听起来格外突兀。
苏凝芷没有理会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跑。
这一幕正好被坐在马车里的何婉珍看到。
陶府并不富裕,所在的地方也不在京城大街上,而是在稍显偏僻的小巷子里。
何婉珍乘坐靖王府的马车回来时,正好看到破浪被苏凝芷刺中穴位,动弹不得,冲着苏凝芷远去的方向怒吼。
何婉珍当下明白了,这苏凝芷又试图逃走!
她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淮安哥哥,你不是说苏凝芷对你有感情吗?她分明费尽心思想要远离你!
何婉珍当即吩咐婢女如意:“你现在下马车,去找淮安哥哥,就说发现表嫂逃走了,让淮安哥哥往陶府的方向追来,我想办法拦住她!”
“是,夫人!”如意下了马车,疾步往靖王府的方向跑去。
何婉珍则吩咐马夫将马车行至苏凝芷面前,生生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下了马车,明知故问道:“咦?这不是表嫂吗?这么晚了,表嫂不在靖王府给姑母贺寿,跑来这里做什么?”
苏凝芷被迫停在马车前,见是何婉珍拦她,额头青筋顿时突突直跳。
她下意识举起手中的珠钗,满脸戒备地看着何婉珍。
“何婉珍,你最好别拦我,否则我会让你后悔今晚见到我!”
她神色紧绷,仿佛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