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搬来了个缸。
踩着瓦片,跳到缸上,竟是直接爬了上来。
谢长祗的目光变得不善起来,似锐剑要刺破眼前之人虚伪的笑。
“方才忘了,不用爬狗洞也能进来。”
墨白墨非心中尽管也有些无语,但事态紧急,容不得他们再多事。
“序秋小兄弟,快带路吧。”
——
今夜无月,黑夜里只有满天的繁星给予一些光亮。
第n次又走回院门口时,程鸢气得直扯了几片树叶子!
辛辛苦苦躲过了好几波巡逻的,眼睁睁看着马上就要到酉时,再出不了府,就要被发现床上的并不是娇美的小妾,而是大汉了!
程鸢走到墙边,仰起头。
她不是没想到过翻墙,只是臣妾做不到啊!围墙就有两个她那么高!
似乎是怕人翻越围墙,这周边连一个能踩踏的东西都没有。
忽然,一阵窸窣声不知从哪里传来,她连忙躲到一丛树后。
只见两个丫鬟模样的走向她的院子,还端着两套衣裳,还在交头接耳。
“朱家少爷大婚,老爷今夜大概是不来了。”
“也好,多活一夜是一夜,也不知今日是哪家的小娘子被抢来了。”
“唉,咱们就先别可怜别人了,自己都还自顾不暇呢!”
眼看着二人进入院中,程鸢心中警铃作响,连忙扭头跑去。
一口气不知绕到了哪里,她在墙边停下喘气时,忽然听到身后响起脚步声。
她几乎是瞬间就抽出防狼电棍,冲着身后人挥去。
“程鸢!是我!”
谢长祗身形往旁边一歪,正好砸到他身后的黄序秋。
好在程鸢第一时间收了防狼电棍,黄序秋只感觉胳膊麻了一瞬,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程鸢的脸就移走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鸢姐姐,你没事,太好了。”
他乖巧地往前一步,眼底隐隐带着期待。
“你们怎么都来了。”看到两人身后的墨白墨非,程鸢心里又惊又暖。
“这王府可是个虎穴,我担心鸢姐姐,鸢姐姐跟我来,我有一条路可以直接安全出府。”
“娘可还好?”程鸢跟着几人,忍不住问道。
此时心中也不免有了些愧疚。
她或许不该那么犟的,娘肯定急疯了。
“伯母她……”黄序秋卡了壳,程鸢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娘她出事了,在你失踪后,我醒来时,就看到娘被脖子后带有朱字印的黑衣人掳走了。”
谢长祗握紧了拳头。
天知道他醒来时,看到伯母被掳走时的惊慌,以及找遍全家,只剩程鹄的茫然。
又听闻程鸢失踪,只感觉天都塌了。
但他只能按兵不动,让程鹄继续装死,等。
无力感几乎席卷了他全身。
若是他没有高热昏迷,或许程鸢就不会被掳走,伯母也不会被掳走,若是他再厉害些,就能拦下黑衣人!
忽然,被冷风吹得已经僵冷的手腕被温软覆上,谢长祗身子一僵。
却不敢去看程鸢。
“长祗,别担心,不是你的错。我们先去朱府瞧瞧,我方才听到有丫鬟说朱府少爷今夜大婚,或许和娘亲有关。”
程鸢温声道,她声音沉稳,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有多么慌张。
但她不能先乱了阵脚。
忽然,身后远处传来些吵吵嚷嚷的声音,几人对视一眼,连忙加快了脚程。
走到围墙边时,黄序秋回头才伸手,“鸢姐姐……”
只见一道黑影从眼前跃上半空,不过一刹那,谢长祗和程鸢就已经站在了墙头。
连头也没回,一跃而下。
墨白墨非也紧随其后,听着府内越来越大的动静,黄序秋咬了咬牙,低头去寻他放在草丛里的缸,却发现那处竟是连草也被扒光了!
可以支撑着他爬上墙的缸自然也是不翼而飞!
不用问,也知道是谁做的!
因为一墙之隔,传来熟悉的令人讨厌的声音。
“序秋小兄弟,爬个狗洞而已,可不要耽误了正事。”
黄序秋后槽牙差点咬碎。
——
朱府和王府不过隔了一条街,原以为今夜朱少爷大婚,来往宾客多,守卫应当松懈些,不想却是比王府还要严!
三人窝在小花园假山里,自打方才翻墙进来,已经等了几波侍卫巡逻,前一波才走,没几息另一边又了一队。
而且这大婚,府内不仅不热闹,气氛竟还有些诡异。
“这朱少爷我记得,是个仪表堂堂的,听说明年三旬便要与其青梅竹**江南表妹有结亲。也是他看上了我和我爹采的药,破例每月收一次,不过这月我来朱府送药却未瞧见他。但这一切同伯母又有什么干系?他们抢伯母来做甚?”
黄序秋紧皱着眉,万般不解。
程鸢抿唇,只感觉心跳越来越快,似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心中暗暗祈祷墨白墨非能快些寻到娘亲。
然而一盏茶的时间都要过去了,料是冬日,程鸢的额头也泌出了细细的汗。
“走!”
在一波侍卫离开,谢长祗握紧程鸢的手腕,忽然就往外跑。
黄序秋瞳孔骤缩,来不及劝阻二人,只得连忙猫着腰跟上。
“我未曾进过朱府,不太了解地形……”然而,后面的话被吞了回去。
三人根本不需要引路人,因为整座朱府,唯一亮着光的便是大堂。
寒夜漆黑,一片死寂。三人压低了脚步声,只能听到时不时的乌鸦哇哇叫。
一路跑过来,程鸢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极为恐怖的念头。
这个念头在看到屋檐下高高挂起随风飘扬的白纸灯笼时彻底得到验证。
原是大婚宅院的正厅内,中央居然摆放着一副大棺材!
供桌上供奉着纸扎的嫁妆和猪牛羊祭品,香烛摇晃,在阵阵阴风中显得格外瘆人。
正厅内,立着不少老者,纷纷披着丧服,中间是个面容憔悴的老妇人,站在供桌前,双眼含泪,口中念念有词。
黄序秋睁大了眼睛,“这,这是……”
不待他说完话,他身旁的二人已经同时出动,随着沙沙作响的树木,四道影子几乎同时冲了上去。
黄序秋瞳孔地震:“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