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宫。
夏日恒坐在御书房里,只觉得头痛欲裂,将面前热茶拿起又放下。
元公公一个眼神示意,有人端上来一杯梅子饮,他笑着为夏日恒呈上:“皇上,尝尝梅子饮,清凉解暑,唇齿生津。”
夏日恒就这样呆呆地看着梅子饮,良久吐出一句:“长安爱喝这个。”
贺长安好动,自然不喜酷暑,这梅子饮还是林琅林珊为他调配的饮品,没想到会风靡夏京。
“皇上,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元公公劝。
“朕每晚……都在做噩梦,梦见贺老王爷板着一张脸要朕从皇位上滚下来。”夏日恒眼下青灰,“他说他要将他所受的一切还给朕,要割了朕的皮,拆了朕的骨,扬了朕的灰……”
看夏日恒颤抖得厉害,元公公忙上手安抚他:“皇上,那都是梦,是假的,贺老王爷已经去了十年了,您是天子,真龙庇佑,不会有事的。”
夏日恒目光呆滞:“不会有事吗?如果让长安知道,他会怎么样?”
如果他是贺长安,就算是个再没有骨气的人也会想报仇的。
夏日恒怕极了,那杯梅子饮怎么也送不到嘴边。
“凌霄王和皇上有伴读之谊,又有君臣之义。”元公公瞟了一眼无极殿的方向,“这事也不能赖皇上,皇上当时尚且年幼,凌霄王自然是知道这个理的。”
“你不了解长安,他是个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性子。”夏日恒抓着元公公的手,“这件事绝对不能让贺长安知道!”
元公公忙不迭地帮忙想办法,最后眼珠一转:“皇上,奴才想到办法了。”
夏日恒眼珠一亮:“什么办法。”
元公公在脖子边比划了一下:“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杀……人?”
夏日恒往椅子上一倒,他还没杀过人呢。
“皇上,当日在无极殿内不过五六个宫婢太监,还好处理,等到事情越传越大,恐怕就难以控制了。”
元公公说得有道理,可夏日恒手却抖得厉害:“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元公公一脸为难,最后摇了摇头。
夏日恒做不到,为了守住秘密而杀人是不对的。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兴奋的高呼,有人跑进来:“皇上大喜事!”
元公公蹙眉:“小泥子,怎么可以这么失礼?”
小泥子岁数小,遇事总喜欢挠着头笑,现在被元公公斥责也只是嘿嘿行了个礼:“皇上,凌霄王来信,苦肉计成了,现在三州秩序正在恢复呢!”
一听这事,元公公也喜上眉梢,拍着手:“王爷可真厉害!”
夏日恒抬手:“快将信拿给朕看。”
信很快递到夏日恒手上,他迫不及待地拆开,看着信上熟悉的笔迹,将他担忧的事是如何解决的,一一写得清楚。
最后,信上还提到了秦不茴。
“沈棠……是何人?”
元公公迷茫着,小泥子立刻回答:“是沈丞相的大小姐!”
“沈昌之不就一个女儿吗?”
看夏日恒疑惑,小泥子更来劲了,把天上星的谣言从头到尾,添油加醋说了一番。
“真有这么神?”元公公也是听入迷了。
小泥子深信不疑:“人家是福星降世,不然怎么这么顺利就解决了三州干旱。”说着压低嗓子,“沈丞相都没有头绪呢。”
两人好一通说,回头才看见夏日恒又走神了。
“皇上。”元公公轻唤他,“皇上你在想什么呢?”
夏日恒捏着信:“朕罚了长安二十杖,他只字未提,不知伤势如何。”
小泥子傻乐:“皇上,那可是凌霄王,以一敌百!区区二十杖而已,您不用担心。”
“那他也是人啊。”夏日恒喃喃,血肉之躯,会疼会难过。
小泥子还想说什么,一抬头看见元公公投来的视线,还是乖乖闭上嘴,退了出去。
元公公就在一边默默地守着夏日恒,良久,夏日恒闭了闭眼睛,把眼中的水汽逼回去。
“元公公,就照你说的做吧。”
让那些秘密永远尘封于地下。
他才能不失去他唯一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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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儿,你说八饼那边能得手吗?”邹冬雪看着面前的燕窝银耳粥毫无胃口,做了这么多,花了那么多银子,她真的不想再看到秦不茴了。
“我找的那些山匪是最难缠的,官府剿了那么多次都除不掉他们,沈棠带着四个废物奴才还能比官府厉害?”沈莲慢条斯理的喝着粥,这么些日子她脸上的红点已经消掉了,可是这份仇她会永远记得!
“那八饼怎么还没传信我们呢?”
“传什么信?”沈昌之黑着脸踏进来,“原来你们说服我让沈棠回乡祭祖,目的就是要她路遇山匪,有去无回?”
沈昌之压着怒气:“她怎么说也是我的女儿!”
“你的女儿?”邹冬雪拿捏了沈昌之一辈子,自然不能容忍他责问自己,“什么说服?我哪有说服你?我一说你不就同意了吗!”
“她就让你们这么碍眼吗?”沈昌之不明白,秦不茴文文弱弱一个女孩子,看到邹冬雪什么时候不尊敬了?对沈莲又如何不爱护了?这两个女人为什么把她视成眼中钉肉中刺?
沈莲率先开口了,她最拿手的就是**泪说话:“爹,你还爱莲儿吗?”
“你是我的亲骨肉,我难道不疼你吗!”
“可是沈棠回来,爹爹看向她的眼神那么温柔,莲儿好难过。”沈莲说着用袖子擦眼泪,“以往爹爹只有莲儿一个女儿,现在爹爹疼爱却要分给一个陌生人,莲儿不舍得!”
沈昌之看着女儿的眼泪说不心疼是假的,他的气叹了又叹:“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沈莲心中一咯噔,就听见邹冬雪抢先问出来:“什么叫下不为例?”
“沈棠她……”沈莲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棠儿没死,还在连州立了功,刚刚皇上派元公公送来一块匾奖赏棠儿。”
沈莲脸色变化万千,她失落又愤恨,最后一滴泪落下来,问:“……什么匾?”
还没等沈昌之说话,沈莲就已经提着裙摆跑向小回院,果然已经有人在把匾往上挂了。
“自是花中第一流……”沈莲喃喃,“花中……第一流……”
皇上的意思还不明显吗?这指代的就是夏京贵女如此之多,而秦不茴立了功,得了夏日恒的青睐,也算是贵女中第一等了。
就连沈莲在夏京威风了这么久,都没得到过如此殊荣。
这份殊荣是从何而来?难道不是她存了害人的心思,反而把功劳往秦不茴面前送吗?
这块匾也有沈莲一份功劳!
“沈棠!”沈莲几乎要把牙齿咬碎,只觉喉头腥甜,居然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弱柳扶风的身子再到下的刹那听到邹冬雪的尖叫,还有沈昌之重重的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