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只有一个她,才愁死人,”瑞王妃笑着叹了一声,长眉颦蹙,“二十二了,青年才俊的名册翻烂好几本,个个都看不上,真不知她要嫁个什么样的。”
瑞王妃操心永嘉县主的婚事,于全京来说已不是秘密,这位县主自幼得瑞王喜爱,宠爱万千,张扬跋扈,又天真烂漫,偏偏挑剔得不行,从十五到二十二,瑞王妃把适龄的男子们挑了个遍,硬是没将女儿嫁出去。
闻言,长公主抿唇一笑:“永嘉心气高,寻常男子势必不能入眼,其实……柳家大公子不错,虽年逾而立,但一直醉心学问,胜在单纯,能包容永嘉的性子。”
柳家即使驸**门第,算是清流世家,瑞王妃眨了眨眼,显然未曾想到这号人。
“而立之年,岂不是三十了?比永嘉大了八岁……”
她喃喃地算着,自己先说服了自己。
女子二十二,已经很难嫁了,这些年,瑞王抬进门的妾身都比女儿小,再继续下去,确实贻笑大方。
就算她能包容女儿,瑞王也不会容许永嘉县主一辈子虚度之下。
“大一点正好,会疼人,”长公主喝了口茶,看了看谢明月,“明月,本宫记得你过去做姑娘时,爱办些诗社什么的,柳家姑娘小子都曾去过,你可还记得?”
谢明月一直安安静静坐着,见点到自己,忙道:“都十来年了,那时见好的,不知如今变了没有,但柳家人的教养确实是极好的。”
她略一停顿,似乎想到了些什么,扬起一个笑容:“柳大公子曾跟随柳三姑娘去过臣妇的诗社,确实是位至情至性之人,眼里除了诗词,什么也没有。”
瑞王妃听了,顿时满意地点点头。
瑞王府如今的地位,不适合再结权臣,柳家正好,且永嘉县主的性子也不适合那些勾心斗角的内宅,柳家家风清正,没有那些弯弯绕绕,很不错。
“那来日本宫再办一场诗会,你且相看相看。”
长公主见瑞王妃意动,很是殷切地将此事揽了过来。
“那就劳烦殿下了,”瑞王妃也不客气,“若此事有了结果,可算是了却我一桩大事。”
她神色舒坦了些,瞥眼天色,起身:“今日时候不早了,我再回去管教管教永嘉那个逆女,明月,有空去王府坐坐,我很喜欢你那藏香。”
瑞王妃很喜欢谢明月。
貌美而不妖娆、知性却不寡淡,比起有些唯唯诺诺的臣子女眷,灵性许多。
不愧是长公主喜爱的人。
谢明月笑了笑:“得瑞王妃喜爱,臣妇惶恐,来日必要拜访王府,喝喝王妃的茶。”
瑞王妃娘家是茶商起家,一直很自豪自家的产业,闻言,心底对她更有好感了。
谢明月拎着长公主赏赐的东西回了府。
戚修玉终于找到机会拦住她。
自春花宴后,他简直无脸见人,直到过了好几日,才敢从那日的荒唐中挣脱出来,在府中行走。
那日长公主断了他的仕途,可罗氏与顺清侯却未严苛罚他,戚修玉便知道,自己在爹娘心中的地位怕是大不如以往了。
这一切,全赖谢明月,若不是她从中作梗,那日在武清苑里的人,根本就不会是他……
“你作茧自缚,还敢拦我。”
看着不修边幅的戚修玉,谢明月夸张地捏住了鼻子。
“侯府里也未养猪啊,怎会有猪臭?”
“谢明月!”戚修玉沉甸甸地看着她,一改往日恼怒至极,眼中带着几分阴沉,“你别以为自己在这府中一手遮天了,你那拙劣的手段,父亲母亲都看在眼里,且看你还能蹦跶几时!”
谢明月沉默一瞬,轻笑:“是啊,父亲母亲都将我的言行看在眼里,但他们不还是偏向我了吗?”
她轻抚云鬓,漠然地看着戚修玉:“你以为我还是当初那个任你哄骗挑选的谢家女?没嫁给你这个世子,我的日子照样过得有滋有味,戚修玉,我若是你,就夹起尾巴,乖乖做人,趁着这世子头衔还未被撸,多享受些时日。”
戚修玉听着她语气中的冷意,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他知道谢明月没有夸大其词,她这么说,就是在计划着夺走他的世子之位。
可笑。
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可笑。
他的世子之位可是顺清侯向皇帝请封的,谢明月在内宅中再怎么使手段,也不可能动摇到他的地位。
可戚修玉的心底还是因为此话,生出些飘渺的警惕出来。
这个女人实在太邪门,从她开始在内宅中走动,这府中的人就未曾好过。
“你就在这后院里做梦吧!”
看着谢明月深潭般的眼眸,戚修玉扔下一句话,飞快地朝罗氏的院子走去。
他是比不过戚缙山在朝中的地位,可他是母亲唯一的儿子,云氏却已得了父亲的厌弃,就算父亲对他失望,也不可能被挑拨到撸掉他的世子之位。
戚修玉安慰着自己,踏进了罗氏的院门。
“母亲,”他匆匆开口,“春花宴已过,是否可以将晚晴出殡了?”
罗氏摇着罗扇的手微微一顿,眯眼看他。
“怎么?”她不紧不慢道,“你有事?”
戚修玉咳嗽了一声:“这些日子,枫儿一直哭闹要母亲,红霞终究是妾,不宜长期教养他,您前段时间不是造册了么?儿子觉得,是时候为枫儿再寻一位母亲了。”
罗氏垂眉,嘴角浮出一种微妙的弧度。
她突然将手中罗扇掷出,冷声道:“你还好意思提,那册子上的人家,如今哪一个没瞧见春花宴那日的荒唐?谁愿将自己如珠似宝的女儿嫁到**窟来?”
想想都丢人,罗氏如今根本不想再为戚修玉操心,那本册子也早就丢到了犄角旮旯里。
戚修玉面色一冷:“母亲,儿子又不是女子,名节哪有那般重要,难道这辈子我就当个鳏夫了吗?”
罗氏心想,反正儿子也有了,还不如做鳏夫呢!
她真是累了,不想再折腾一个儿媳折磨自己。
看着她回避的神色,戚修玉的面色一寸寸冷下来。
怎么?
就连他这个儿子她也不要了?
“母亲觉得丢人了是吗?”戚修玉挺直脊背,冷笑,“那儿子就自己为枫儿找个母亲。”
他好歹也是翩翩君子,就算名声有些许瑕疵,也不愁找不到姑娘愿意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