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农家子到状元郎 第一卷朝为田舍郎 第24章 圣母

被外孙这么数落,即便是性情温婉的外祖母,也难免火起,何况周氏本就脾气火爆,心眼子小。

“你这个有娘生没娘管的小畜生,还要反了天不成?以下犯上,打了小舅还有理了?今天老娘就给教一教,什么是规矩······”

周氏怒不可遏,跨步就要去抓初六。

豆苗等人听到吵闹早出了屋,见周氏欲对儿子不利,豆苗忙过去拦住,低声下气道:“丈母娘,你先消消气,娃儿小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

郑梅早抱着鸭蛋到初六身边。

她清楚自己的儿子,不会无端生事,也不随便和人翻脸,这事肯定是郑金先挑起的。

继母溺爱幼子,家中谁都清楚。

“你问问你儿子,小叽叽的个东西,骂老娘是狼外婆,是专吃外孙女的大灰狼。老娘生是郑家人,死是郑家鬼,又不靠吃你谢家的饭活着,凭什么诅咒老娘?”

儿子会说这样的话?

郑梅懵圈了。

她难以置信,转头质问道:“初六,你怎能这样说你外婆?”

初六的委屈和愤怒一股脑儿上头,他怒冲冲道:“谁说这样的话,谁烂嘴。娘,这么多人呢,你问问他们,我哪有诅咒外婆?”

“我只是讲了个故事,是大灰狼假装成小女孩的外婆,趁她娘不在家,想吃小女孩。小舅在院子里见谁欺负谁,还说三舅和几个姨不是亲的,我们不让他听,他就说谎话哄骗外婆。”

“后来我们让他听故事了,他不好好听,还打了菜心。我气不过推了一把,外婆就把屎盆子全扣到我的头上了······这不公平!”

初六说着眼泪哗啦啦流下来。

他为有这样的外婆而自卑与无奈。

周氏清楚自己儿子的作为。

此刻她已经清楚,儿子肯定说了假话,也惹了其他孩子。

然而,这事若被初六说清楚,她就更没脸面了。

于是,周氏不顾一切地抢占了道德的制高点,即便理亏三分,也要先声夺人。

这里是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她是长辈,就算她强词夺理,谁还敢和她硬刚。

周氏无赖般吼道:“打菜心怎么了?一个丫头片子,迟早是人家的人,你护着她干嘛?就为和老娘作对?你这小东西,年纪不大,倒学会了忤逆长辈。还嘴尖牙利,就跟你奶奶一个德性。”

“你们谢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我们把姑娘嫁给你们,你们就是这样欺负人的······”

这一地图炮彻底把初六点燃了,此刻他不再是键盘侠附身,而是王翠翠附体。

“丫头片子怎么了?你也曾经是个丫头片子,难道你家哥哥看到你被人欺负,不用保护你吗?”

“你看不起丫头片子,可谁家传宗接代能离开丫头片子?”

“你看不起我们谢家,这种偏见就在你骨子里。你连自己都看不起,还能看得起谁?”

“没有丫头片子,你小儿子哪里去娶媳妇?娶一头母猪吗?你这个圣母!”

“······”

所有人都愣住了。

初六这嘴巴子,真没给祖母丢脸。

“一个黄口小儿也能欺负,我活着有啥意思啊,还不如死了算了······”

周氏瘫倒在地,哭声震天,如丧考妣。

谁劝谁挨骂。

大门外,看热闹的人探头探脑。

郑大牛忙过去,把大门关闭,却关不住声音,仍有人在门口听热闹。

“嗯啊嗯啊嗯啊······”

定光仙突然兴奋地大叫,瞬间淹没了周氏的哀号,将其哭声彻底压下去。

周氏也知道自己没办法和驴比音量,只好悻悻降低分贝,断断续续地啜泣。

等到驴鸣声戛然,周氏立刻恢复原状。

“嗯啊嗯啊嗯啊······”

鸭蛋突然不合时宜地叫起来。

定光仙听到,立刻呼应。

周氏的声音再次被压制。

好好的亲戚相聚,居然弄成这种样子。

郑全火冒三丈,多年积压的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遏制。

“老子还没有死哩,你哭什么丧?丢人丢的还不够吗?你想死咱们现在就走,老子陪你**!”

“你瞧瞧,好端端的一个家,被你折腾成个啥了?还有个家的样子吗?”

郑全痛心疾首,字字句句,皆透露出难以言喻的悲凉。

“老子现在实话告诉你,你再把儿子们往外逼,挨饿的时候,儿子媳妇或许还能念及血脉,给我一口残羹冷饭。你当恶婆婆,谁管你?”

“别以为你心里想的啥,老子不清楚,只是为了家完整,不愿拆穿罢了。”

“再不起来,还在这儿丢人现眼,别怪老子狠下心来休了你······都进屋,吃饭!”

······

“丈母娘,今天是初六不对,你别往心里去。你好好缓着,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这是豆苗夫妻吃得最尴尬的一顿饭,也是第一次见郑全在妻子跟前硬气了一会。

进餐时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吃饭如同嚼蜡,最终匆匆收场,留下一桌子剩菜剩饭。

周氏没去吃饭,起身后就回到了卧室,蒙头睡下。

郑金也没吃饭,他静静陪在母亲左右,偷偷落泪。

他清楚,今天的矛盾,他责任最大。

然而,母亲被气成这样,他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怨气。

“娘,是我平日管教不严,孩子冲撞了你。我在这里给你赔不是,回到家我一定好好教育······”

郑梅和豆苗恭顺地站在周氏卧室地下,一直赔礼道歉,周氏一句话也不说。

他们没把初六带进来,生怕孩子一时冲动,说出不该说的,把路彻底堵死。

今天周氏气得不轻,但也明白了一个道理。

再逼下去,这个家早晚得散。

她是寡妇再嫁。

平心而论,不论是郑全,还是他儿子、女儿,没有一个看不起她,都把她当做亲娘对待。

是她贪心了。

“丈母娘······”

“娘······”

无论豆苗夫妻如何说,周氏都没有一点声音。

“姐,你们快走吧,走了就再也不要来了,是你们害得我娘成这样的,你们是坏人······”

郑金突然哭着骂道,“你们家的那个初六,我再不认他是外甥了······都走,都走,让我娘一个人静静······”

豆苗夫妇面面相觑,却也无奈。

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丈母娘,我走了······”

“娘,保重······”

谁都没有想到,这次撕心裂肺的争吵,居然促进了郑家和睦。

此后周氏会甩脸子,却从来没有再提过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