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暖听言,连忙将二宝和三丫轻轻推了出来:“可否请夫子把这两个孩子也带去考一考?他们也带了功课来的。”
杜夫子面露诧异:“这两位……”
“这是我的二儿子,这是小女儿。”
安小暖给二人使眼色:“快给夫子行礼,介绍一下你们自己。”
二宝是哥哥,自然得先上。
他难得沉稳安静,朝杜夫子作揖:“杜夫子好,我叫季容川,小名二宝,今年八岁。
我读书没有我大哥好,也比大哥调皮,但我还是很喜欢学习的。”
说着,便将自己抄写的诗词和做的算术题拿了出来:“这是我的功课,我没有上过学堂,就跟我阿娘和我大哥在家认了点字。
所以我不会写文章,只抄写了一些诗词,还请夫子您过目。”
“夫子好。”
三丫也拿着自己的功课上前:“我叫季欢,小名三丫,今年六岁半,等到明年三月就七岁了。
我的功课在这里,夫子您请看。”
“这是……”
杜夫子更懵了。
——这安娘子不会想把二儿子也送来念书吧?之前岳父倒没说过。
——可如果是两个儿子都读书,那小女儿为什么也写了功课?
“是这样的,我觉得人人都该读书,因为读书能明辨是非黑白,能开阔视野,增长见识。
所以我家这三个孩子,我都想让他们读书。”
安小暖笑着道:“文渊呢,喜欢学习,读书也刻苦,再加上以前就上过学,所以有点基础。
他自己是想参加科举的,我也很支持他。
容川聪明,但相比文渊,性格比较活泼好动,更喜欢练武。
我尊重他的兴趣,但我不希望他当一个莽夫,故而也想送他来读一读书。
不过他不用参加科举,夫子只教他一些寻常知识和做人的道理就好。
若可以的话,不知能不能让他上半天的课,再让他去武馆学半天的武?
如此,倒也两全了。”
说到这,安小暖怕杜夫子会不喜,急忙道:“当然,一切都以育才学堂的堂规为先。
若杜夫子认为这样不妥,那就先让他读书,过两年再练武。”
言毕,又看向三丫:“欢儿虽是姑娘,但我也希望她能多学点东西,以后方能自强自立,不受人欺负。
而且这家伙脑子灵活,算术算得极好,您可以考一考她的。
我知道,学堂里没有女学生,但凡事总有一个先例。
您先考一考她,考完以后再决定要不要让她当这个先例,拜托您了。”
安小暖学着大宝的样子,也给杜夫子作揖行礼,姿态放得很低。
杜夫子脑子像被雷劈了一样,他就没见过谁会送女儿来上学的!
育才学堂开了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见。
而且眼前这位安小娘子据说是农家出身,只是跟他岳父所在的布庄有合作,能挣点小钱养家糊口。
由此可见,日子也是艰难的。
可纵使如此,她还能有这样高的觉悟,真真是难得啊!
杜夫子脑袋还有点迷
糊,尚未缓过来。
看着眼前这四双明亮且期盼的眼睛,神差鬼使就点了点头:“行吧,那就让他们三个都跟我来,我先考一考他们。”
安小暖一听,顿时松了口气:“多谢杜夫子了。”
就这样,大宝二宝和三丫跟着杜夫子去了书房,安小暖则继续坐在前厅等着。
书童又过来续了一壶茶,说:“夫子考核学生一般都比较久,两刻钟也有,一个时辰也有。
您且耐心等着,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
安小暖点点头,笑着道谢。
不得不说,杜夫子考核学生确实很久。
这一等,又过了大半个时辰。
之前那几个学生之乎者也时,安小暖还会犯瞌睡,这回轮到自家孩子,反倒精神得很。
若不是怕失礼,她都**到书房外头听墙角,看看杜夫子对孩子们是何评价。
整个考核过程用了一个时辰。
除了读书认字外,应该还考了默写什么的。
反正几个孩子出来时,安小暖看到二宝脸上有墨汁,像个小花猪。
啊。
安小暖扶额,怎么能把墨汁弄到脸上去啊?
赶紧抽出手帕,三两下把小花猪脸上的墨汁擦掉,手帕都黑了。
“安娘子,你真是生了三个好孩子啊!”
杜夫子语气欢快,脚步轻盈,脸上写满了‘满意’二字。
他一过来就先夸了三个孩子,随后才拿出一沓毛边纸,递给安小暖。
“方才在书房里,我看了三个孩子的功课,又命他们当场给我写文章
抄诗词,默写生字,还有背书和算术。
三个孩子都很聪明,记性也了得。
尤其是文渊的字,写得真好,都可以出去给人抄书了。
文章立意也好,很有深度,我许多年没见过这样有天分的学生了,他天生就该读书!”
言毕,又看了看二宝和三丫:“容川和季欢也不错,字虽然写得不怎么好,歪歪扭扭的像蚯蚓一样,可他们肯学,也听话。
就是……”
说到这,杜夫子突然不知该怎么开口。
三丫的眼睛太亮了,他有些不忍。
倒是安小暖,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便道:“有什么话夫子就直说吧,不要感到为难,我们都能理解的。”
“行,那我就直言了。”
杜夫子不敢去看三丫的眼睛,只对安小暖道:“季欢很聪明,如果有人能好好教她,说不定以后还能成为一个才女。
可育才学堂确实没有收女学生的先例,我也不敢创造这个先例。
当然了,不是因为季欢不够好,是我们学堂太小,统共就两个班。
班里都是男学生,我担心到时候季欢会受欺负和歧视。
所以……所以若是想让季欢读书,你还是想办法给她请个女先生为好。”
杜夫子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安小暖还有什么不明白?
于是,便笑道:“没关系,不管怎么说,都多谢夫子的考核。”
说罢,安小暖摸了摸三丫的头:“其实在来之前,我和欢儿都做好准备了。
女子上学堂读
书,确实有些天方夜谭,所以只当过来试一试。
若能行,便送她过来跟她哥哥一起学,若不行,到时候再给她单独请个夫子。
我也不求她成为什么才女,只需要懂些知识,明辨是非黑白,能够自强自息就行。
再学一门手艺,这辈子也就不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