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执拗,身份的揭穿,如今的处境,二人之间早已隔着无法跨越的血海深仇……
楚夜离缓缓敛起眸子,抽开腰带,褪下龙袍,扔在地上。
随之放在一起的,是大楚玉玺。
他转身离开。
这一次,不再有任何留恋与不甘,已彻底放下。
他想,或许他该找个无人的地方,结束这可笑又悲凉的一生。
或许,他就不该活在这世上,他的存在就像一场笑话。
或许……
连个替他收尸的人都没有。
真悲哀。
这二十多年来,他到底都做了什么?
呵……
“五哥。”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哑然、却又熟悉的声音,楚夜离的脊背陡然绷直,停下双脚,手掌控制不住的打抖。
她唤了他!
像从前一样唤了他!
可……他却无颜面对。
眼角飞速变红,朦胧的水雾模糊了视线,男人紧紧攥着手掌,强压着失控的姿态,只停顿了半秒,便继续提步,离开。
楚狸站在台阶上,看着楚夜离逐渐走远的背影。
今夜,理清一切,也与过往彻底划上了句号,可她心中万千思虑,复杂如许。
乾坤未定,每个人都是棋子。
包括她。
包括他……
承阳殿外。
楚夜离拖着沉重的步伐,踉跄着脚步,哀戚着眸色,只着一件中衣,失了魂魄般走出来。
暗处,蛰伏的弓箭手见了,不禁怔然:
“皇上这是……”
“结束了?”
“不是说今晚会有一场激战吗?”
潜伏的侍卫们拿着剑,却有一种‘拔剑四顾心茫然’之感,一头雾水。
“?”
皇上怎么出来了?
怎么连龙袍都脱了?
暗处,那些侍奉的太监,实则是混迹其中的黑甲卫,包括萧夜行也在内。
看见楚夜离孤身一人走出来,萧夜行顿时皱眉,狐疑的看向承阳殿。
“完事儿了?”
这么快?
都还没打起来,就结束了?
这么轻松?
“萧都督,我们还打吗?”
“这是什么情况?”
萧夜行沉思:“未免有诈,待我进去探寻一二,你们在此蛰伏,听令行事。”
“是!”
黑甲卫把着腰间的剑,藏严实了,看着萧都督闪身进了承阳殿,前后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就折了出来。
萧都督:“收队!”
黑甲卫:“?”
-
此夜宁寂,月明星稀,帝都依旧,皇城如初。
大成殿屋顶上,两抹身影安静的与夜色融合。
皇墙红柱长街瓦檐……一座座整齐交叠的宫殿全部映入眼底,在烛光的摇曳下,月色的笼罩下,万分静好。
迎面拂来的风微凉。
楚狸拢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拿起酒壶,灌了一口。
楚棣迟屈膝坐在她的身旁,轻捧她的脑袋,靠放在自己肩上。
“皇叔,你有在意的人吗?”
楚棣迟眺望着远方夜色,“有。”
无论是现在,还是年幼时,他所在意的始终是同一个人。
可除了她……
母亲早逝,父亲亦是,皇兄针对,数次死里逃生,如履薄冰……他这一路走得跌跌撞撞,却走得比任何人都要远。
楚狸喝了口酒,“我一直以为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贫苦人家,但做梦都没想到,从我出生之日起,就是归一大师棋盘上的一颗棋,是他的计划之一。”
可笑。
是谁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深谋远虑?
“天底下,并不是每一位父亲,都能被称之为父亲。”楚棣迟道。
“小九,你所拥有的东西,可能是别人一生都求不来的,反之,别人所拥有的幸福,也可能是你穷其一生的渴求。”
没有一帆风顺的人生。
没有十全十美的人。
活在当下。
珍惜眼前人。
楚狸又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