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之政 第五百三十八章 刺秦!刺秦!(万字,含元旦加更月票加更~月初求月票~)

这是一个晴朗无云的好天气,温暖的阳光都驱散了初春的凉意。

荆轲眼眸低垂,眼底深处却蕴**无限的坚定决绝。

荆轲身为正使,一马当先,大步向前。

秦舞阳捧着精美的条盒,紧跟在其身右,原本这点重量对他来说不值一提,可是现在他只感觉有着万钧沉重。

随着越来越靠近咸阳宫,秦舞阳便感觉越来越沉重。

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有勇气。

自己十三岁便杀人,自以为为壮举,可是这秦国,无论文武,杀人对他们来说不过是饮水吃饭一般寻常。

直到看到巍峨雄壮,壮丽威严至极的咸阳宫,秦舞阳瞳孔控制不住的放大,豆粒儿大的冷汗自额头沁出。

咸阳宫不是苦寒之地,小小的燕国王宫可以相比的。

自己在这咸阳宫面前,在秦国面前,是那样的渺小。

而燕国,家族,都不能给自己任何的安全感。

现在身前的主使荆轲,和身后携带礼物的上百随从,也都不能给自己一分一毫的安全感。

荆轲敏锐的发现了秦舞阳的异状,心中悲叹一声,只小声说了一句:“静心。”

秦舞阳勉强才静下心,能静,但也只有一点点。

等到燕国使团到了咸阳宫门,天色已经大亮了。

燕国使团的随从自然不能入内,携带的礼物在经过盘查后,转交由内侍带入宫。

身为主使和副使的荆轲和秦舞阳,也被搜身检查,一切都没有问题。

直到,要打开盛放舆图的条盒检查。

秦舞阳捧着条盒,面色发白,已经有些手足无措,荆轲眼疾手快,笑着上前,轻声道:“小地方来的,年轻人没有见过世面,大秦威武雄壮,宫廷巍峨壮丽,礼仪都不记得了。”

荆轲取过条盒,自然而然主动打开,露出准备献上的舆图,完美被卷起的金澄纸在阳光下隐隐透着金光,金线编织的锦带轻轻系在舆图画卷正中,挽成了一朵花。

要检查的密卫果然迟疑,碰也不敢碰。

犹豫了下,连忙去请示上官。

今日负责宫廷警卫,接待燕使的,是卫尉丞和玄羽卫的一名天字级密卫,两人看了看,也是不敢碰。

舆图这东西比较特殊,这装裱的这么好,肯定是要大王亲自打开的。

现在燕使就要觐见了,这打开再系上,这么名贵的纸,准备的又这么好,万一搞乱了一点如何是好?

两人退往在一旁,好好商量了一会儿也没拿定主意,正要想着再往上接着请示的时候,玄羽卫一名密卫悄悄传递了一个消息。

一旁等待的秦舞阳,随着等待,早就是口干舌燥,四肢僵硬,袖子下的手紧紧抓着里衣袖口。

即便是荆轲,现在心跳也快了一拍,不过面上依旧是风轻云淡,好似无事发生,甚至还微笑着不时向周边人点头示意。

等到卫尉丞和天字级密卫过来,荆轲看到其中一人手中拿着一大块磁石,心便放下去了。

秦舞阳一颗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脏,也终于回落了落。

果然,两人只是用磁石在条盒上上下下过了一遍,没有任何反应,便直接通过了。

荆轲将条盒合上,秦舞阳捧着,两人一前一后,在内侍的引领下走进了咸阳宫。

进了咸阳宫,肃杀的气氛更是令秦舞阳心中惊惧。

一个个黑衣玄甲的大秦锐士,位列两侧,锋利的目光死死盯着两人,每个人身上无法抑制的锐气和杀气,甚至让空气中都弥漫着血腥味。

荆轲依旧可以不动声色,可秦舞阳却无法在这可怕的压力下无动于衷,他现在走路都已经感觉脚步无比的沉重,双腿甚至有些发软。

直到在这压抑肃杀的可怕氛围中,走到了章台宫宫前,秦舞阳看着抬头也看不到顶的章台宫,用尽全力才咽了口口水,可是什么也没有,口中早已经干燥的一滴水也没有了。

荆轲深吸了一口气,缓慢悠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对着秦舞阳淡淡说道:“走吧,事关重大,不要御前失仪。”

荆轲淡然的语气和眼神给了秦舞阳一点勇气,但也只有一点,勉强可以让他鼓起勇气爬上去。

等到两人终于到了章台宫殿前,秦舞阳已然是汗流浃背,冷汗浸湿了后背。

荆轲也是多喘了两口气才恢复了正常。

两人等了一会儿,内侍宣召,令荆轲秦舞阳觐见。

两人刚踏入大殿,一瞬间,大殿左右两侧,文臣武将尽皆看向两人!

这大秦满朝悍臣的目光,远远不是大秦锐士的目光可以相比的。

而且还有着暗中护卫的高手,充满警惕和锐利的目光盯着,甚至荆轲敏锐的感受到了几道充满恶意的目光。

高高在上,审视的目光看向两人,两人被数十道锐利至极的目光从头到尾审视了一遍。

荆轲都忍不住抿了抿唇,至于秦舞阳,他快站不住了。

秦舞阳已经两股战战,四肢控制不住的颤抖,原本方正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双唇发白发干,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的滴落。

虽然大秦的威严非常可怕,但是寻常胆怯之人也不至于吓到如此模样,可是秦舞阳心中有鬼,他想着自己要做的事,便吓得手足无措,思绪混乱。

秦舞阳好不容易跟着荆轲走到殿中,亦步亦趋,也跟着大礼参拜行礼:“外臣荆卿(秦舞阳)拜见大王,大王万福金安。”

荆轲声音一切正常,可是秦舞阳的声音却在颤抖。

“平身。”

嬴政高高在上的声音传来,在这大殿之中悠悠回荡。

“谢大王。”

荆轲起身,低眉顺眼,态度恭谨,半弓着身子,只是微微低着头,目光看着地板。

秦舞阳,他起不来了,还趴在地上。

中苍眼睛一眯,呵斥道:“副使何以殿前失仪?这是何意?”

荆轲急忙向着嬴政拜了一拜,又对中苍拱手致歉:“大人勿怪,小地方来的人,不懂礼仪还请谅解。”

说罢连忙搀扶起秦舞阳,对他笑了笑,又将条盒牢牢放在秦舞阳怀中,让他捧好,随后上前一步,一鞠到底向嬴政请罪:

“大王,北方藩属蛮夷之地的粗野人,没有见过天子,被大王威严震慑,所以心惊胆颤。求大王稍微宽容下臣,让下臣能够在大王面前完成使命。”

嬴政一声轻笑:“寡人久闻燕国秦开之名,乃世之强将。副使秦舞阳,你是秦开的孙子吧。”

嬴政这一句话,唤回了秦舞阳的心神,他想起了祖父曾经的传奇,他想要承认,却不敢承认,今**让祖父蒙羞了,他没有脸面承认。

他听到了荆轲的话,想要继续自己的使命,可是无边的恐惧令他四肢既僵硬又发软,眼泪鼻涕都流了下来,沾湿了整个面庞,嘴唇在不停地颤抖,整张脸狼狈哭丧的不成样子。

嬴政轻轻摇了摇头,对这个废物极其失望,外强中干的家伙,就连被寡人取乐的资格都没有。

嬴政淡然道:“行了,副使先去殿外侯着吧。有主使荆卿一人也就够了。”

荆轲连忙拜谢:“多谢大王宽仁。”

拜谢后,赶紧取过了秦舞阳怀中捧着的条盒,秦舞阳泪流满面看着荆轲,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荆轲对他又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他肩膀,笑着安慰道:“不怪你,去殿外等候吧。”

秦舞阳泪水更加汹涌,却是终究回过了一些心神,脚步沉重的走向了殿外,无数轻视的眼神,令人生不如死。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了殿外,在一个房柱底下蹲下,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宽袖遮住了整个脑袋。

在秦舞阳转身退下以后,荆轲满脸带笑,举重若轻,动作既自然又小心,一举一动带着十分的恭谨,轻轻将条盒放在了大殿的地板上,自怀中取出了国书,双手捧着举过头顶。

“大王仁德,小臣万谢。”

“此乃我家君上之国书奏表,敬献大王一观。”

内侍急忙趋步上前,取过国书,检查过之后敬奉嬴政。

荆轲依旧是躬身候着,直到嬴政开始翻阅国书,这才接着说道:

“大王之仁德,如春风化雨,润泽万民。大王心怀苍生,广施仁政,恩及四海,令天下归服。大王之德,上感于天,下化于民,实乃世之圣君。”

“大王之天威,小国伏首以拜。大王之仁德,四海无不传诵赞扬。大王心怀天下,恩及寰宇,乃致天下归心而向化。”

“燕国不过是藩属蛮夷之地的小国,一向心慕王化,与大秦世代交好。如今大王威压四海,我家君上愿为大王之臣妾,我燕国愿为大王之属国。小臣此来正是奉我家君上之命,庆贺大王收纳赵地。”

“为贺大王千秋之伟业、万世之鸿勋,我家君上特将燕国最富庶的上谷郡、广阳郡,两郡共计四十二城献于大王!为大王贺!为大秦贺!”

荆轲俯身捧起条盒,自然而然打开,高高举起,让嬴政和殿中众臣看清用金锦带裱装的十分精致的舆图,金澄纸在阳光下隐隐透着金光。

朝堂之上衮衮诸公的目光都被吸引在了这小小的舆图之上。

装舆图的条盒镶满宝石,已经足够精致宝贵,但是不值一提。

承载舆图的金澄纸同重量比黄金贵几十倍,但是依旧不值一提。

这不是单纯的几张纸,这纸上的舆图,代表的是燕国最富庶的千里江山!

常人看这一份舆图,不过是几张图画,可是在这衮衮诸公眼中,看到的就是千里江山,在嬴政眼中,看到的就是江山之美!

这舆图代表了燕国的臣服!

代表了只要拿下这份厚礼,用不了几年,不需一刀一枪,燕国就要和韩国一样直接内附!

嬴政微微一笑,轻声说出了荆轲最想听的那句话:“燕使上前来,为寡人讲述这两郡山川。”

荆轲心中大定。

纵然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猛虎卧于后可心肠不惊。

可是现在面对的不是猛虎,是更胜猛虎千倍万倍的黑龙!

荆轲的心脏,依旧控制不住跳的快了。

快了一拍。

荆轲将打开的条盒高举过头顶,低着头小步缓慢上前。

没有人阻拦。

一切顺利。

近了、

近了!

近了!

二十步、

十五步,

八步了。

还不够,

走上垂带踏跺了,

还不够,

终于、到了嬴政御案一侧。

足够了。

到了现在,荆轲还没有抬头看到嬴政。

荆轲神色自若,满面恭谨笑意,轻轻将条盒放在御案,小心捧出舆图,小心放下。

恭声道:“请大王御手启封,小臣不敢僭越,大王启封后小臣为大王讲解。”

嬴政微笑的点了点头,轻轻一扯,便把捆缚舆图,挽成礼花的锦带解开。

荆轲便抖了抖宽袖,将手露了出来,右手按着舆图,左手缓缓推开舆图。

舆图之上,山川显现,城池林立,好一幅千里江山。

“大王请看,上谷郡、广阳郡,两郡共计四十二城,其包含易水两岸肥美之地,督亢膏腴之地”直到现在,荆轲的一切都无懈可击,无愧于大智大勇。

嬴政身子微微前倾,貌似已经认真投入欣赏舆图上的江山之美。

两人相距,已不过三尺!

此时距离嬴政最近的内侍都有两步!至于密卫侍卫,更是不知多远!

纵然贵为万乘之躯,可此时!

也可以血溅三尺!

舆图已经快要被完全推开。

荆轲依旧在介绍:“这里是燕国最富饶关键的土地,皆是地势平坦,物产丰饶.”

舆图被推到最后,已然完全展开。

只见一点寒芒突显!

剑,已在手中!

精,早已集中!

气,早已凝结!

神,早已蓄发!

意,悍勇决绝!

势,浑然天成!

一腔热血,一往直前!

残虹铸成,尚未饮血,邪剑早已饥渴难耐。

鱼肠宝剑,锐发剑鸣,为屠龙而亢奋至极。

荆轲左手握着的宝剑通体剑气浑然浓厚,剑尖三寸剑芒锐不可当!

他一切的一切的一切,全部都凝聚在了这一剑之中。

全身一切的精气神,榨干了全部的血气与内力,全部的勇气和杀意都凝聚在了这一剑之中!

眼中再无其他,只有眼前之敌,这拼死决绝,蕴含猛士全部勇气和气力的一剑刺向了秦王!

刺向了盘踞天下的黑龙!

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电光火石间,大殿之中所有臣子与护卫都完全没有反应的一瞬间,这一剑已经刺向黑龙!

但是荆轲万万想不到,就在这一瞬间,嬴政竟然依旧可以来得及反应。

秦王身前竟然在千钧一发之际还可以布下罡气护罩!真是可怕的修为,可怕的警惕性。

但是这一往无前的一剑已经不需要考虑任何事情了。

向前!

向前!

向前!

万邪不侵,刀枪不入的罡气护罩依旧挡不住这一剑!

破第一层,恍若无物!

破第二层,摧枯拉朽!

破第三层,势如破竹!

可是到了第四层,再难寸进!

这一剑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唯独不包括嬴政!

就在荆轲出剑的刹那间,早有准备的嬴政已经在身前布下九层罡气护罩。虽然嬴政预计荆轲最多破四五层,但还是布下了九层,主打的就是稳健。

荆轲怒目圆睁,目眦尽裂,持剑继续向前!

这一剑距离嬴政咽喉不过一尺三寸了!

本就残中有缺的残虹,竟然经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在一声悲鸣后,瞬间破碎开来。

这是一把邪恶凶厉之剑,却从未见过血。

残虹破碎以后,露出了鱼肠,鱼肠剑芒吞吐,已经极尽决绝!

有我无敌,有死无生,一往无前!

这就是勇绝之剑!它现在的主人没有辜负它!

可是,不够。

手持鱼肠的荆轲拼尽全力也不过又击破了一层罡气护罩。

嬴政甚至动都没有动。

冕旒都没有一丝颤动。

荆轲瞳孔巨震,惊骇至极,看向嬴政,隔着冕旒,只见嬴政微微笑了笑,那意味实在莫名悠长。

这是童年以后,他第一次见到嬴政。

即便隔着冕旒也能看得出,秦王十分威武英俊,而且实在身姿魁梧,此时虽然带着笑,可是他的眼神深处只有着无比的冷漠。

更主要的是,秦王竟然还笑得出!

嬴政挥了挥手,就将荆轲重重击退到大殿上。

他可没兴趣绕着柱子跑,现在闹剧该结束了,很有趣。

也该结束了。

倒在大殿上的荆轲经脉寸寸断裂。

整个人肌肤通红,七窍流出黑血。

躺在地上呼吸已经微不可闻。

刺秦、屠龙,失败了。

注定的失败。

他的这幅惨状倒不是嬴政用力过猛。

嬴政不想杀人,他长这么大还没亲手杀过人呢,仁君不是开玩笑的。

纯粹是荆轲那一剑是有死无生的一剑,拼尽了自己的一切。

年不过三十,已经是油尽灯枯。

直到此时,直到荆轲已经躺在大殿上一动不能动,大殿之内其他人才反应过来。

内侍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护驾!护驾!快来人护驾!!!”

话没说完就跳到嬴政面前,张开双臂将嬴政护在身后。

隐藏在嬴政身边的密卫,也早就全都跳了出来,一大半护在嬴政身前,其他人将荆轲围了个水泄不通。

与此同时,诸多文臣武将,哪怕是七老八十的,也都连滚带爬的跑到龙座台阶下护在了嬴政身前。

另有无数修为高深的内侍,密卫,侍卫也冲进大殿,一时间整个大殿热闹非凡。

嬴政轻笑一声:“够了,寡人一切安康,何须大惊小怪。”

“诸卿都坐回去吧。”

这一切说时迟那时快,实则也不过几个呼吸罢了。

诸多大臣眼见自家大王毫发无伤,这才惊魂未定的行了一礼,回了座位坐好。

这时候他们的心跳依旧是在剧烈的跳动,即便是知道内情的,也是控制不住的紧张惊惧,同时有着对嬴政无比的敬仰尊崇!

这一剑爆发后的杀气无比的可怕,远比想象中可怕,可是在大王面前就连威力都爆发不出来,大王动都不动,一切都消弭于云烟了。

而诸多内侍密卫,也退下了一些人,仍有众多人护在嬴政身前,警惕的看着所有人。

延瑾养气多年,而且知道此中谋划,并且也对嬴政有着绝对的信心,此时也紧张的够呛。

他一直是坚决劝谏嬴政不要犯险的,但是嬴政不听。

此时他已经派人去捉拿燕国使团所有人了,整个咸阳宫和咸阳都进入了戒严状态。而在殿外的秦舞阳,现在也已经被拿下,押进了殿内。

秦舞阳被两名密卫左右押着跪下,他一旁不远处就是气若游丝的荆轲。

看着荆轲的惨状,秦舞阳泪流不止,涕泪俱下,可是却什么话也说不出,现在肃杀至极的气氛远比刚才更可怕,死亡的恐惧,甚至可能是生不如死的恐惧,彻底击溃了他。

他有太多想说的话了,可是现在什么也说不出,只能颤抖着哭泣。

嬴政冷声道:“寡人倒是理解了,你这名将之孙,为使入秦本是重用荣耀之事,为何却如此恐惧紧张。”

嬴政嗤笑一声:“原来,是想要行刺寡人!”

嬴政猛然一拍御案,发出一声巨响,御案直接断碎,在压抑寂静至极的大殿连绵回荡,吓得所有人一颤,秦舞阳更是直接瘫在了地上。

这个由紫檀木打造,厚实的桌案,在方才的剑气冲击下已经千疮百孔,现在嬴政一掌之下彻底化为了碎木头。

不过除了身前的桌案,其他的物品在嬴政的刻意控制下并没有什么损失。他可不想大修章台宫,那花费太大了,没必要的损失还是要控制的。

嬴政继续做着自己的戏,勃然大怒道:“真是好大的胆子!”

“大秦与燕国一向交好,寡人待燕国一向厚待。汝使臣在大秦,寡人悉心厚待。汝燕国以出使相贺之名,行刺杀之实,简直是无礼无义、无信无耻至极!”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都有谁牵涉其中!”

秦舞阳已经瘫在地上抽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荆轲,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强撑着挺起了上身,虽然支撑的手臂还在颤抖,他的左手还牢牢的握着鱼肠,虽然此时的鱼肠已经丧失了一切锋芒。

但是他依旧紧紧握着,一个剑客,在死之前是不可以松掉手中的剑的。

虽然他也知道,事情已经绝对做不成了。

料到了一切,可是料不到秦王的修为这么高,已经不是人了。

荆轲的双目已经被血色笼罩,他什么都看不清了,可是依旧骄傲的看向嬴政的方向,无礼的仰头直视嬴政。

嬴政轻笑一声:“你这恶贼,勇气可嘉,你已经尽力了。”

荆轲咧着嘴,勉强牵动面部肌肉露出了一个笑:“汝伪善之君,大恶似仁,天下落入汝手,必被汝肆意蹂躏。吾今为国为天下,不能除汝这恶君,不过是吾技薄体弱,非汝有德,命不该绝!”

“只可惜吾不能报主上之恩,吾之大仇。”

听闻此言,众臣纷纷厉声斥骂,嬴政挥了挥手,众臣住口,可是依旧是怒目视之。

嬴政冷下脸来,呵斥道:

“汝等恶贼,不过匹夫之勇,争强好胜,好勇斗狠,知小礼而无大义,自诩侠义,却不知何为仁德!以犯禁为荣,也敢奢谈天下?也配奢谈苍生?!”

嬴政声音逐渐高昂。

“汝等可知天下纷乱了多少年?又死去了多少人?”

“神州纷乱五百余载,死伤千百万人,汝这恶贼,又何曾看见?”

“列国互相攻伐,百姓困苦,沉沦于水深火热之中,汝又何曾看见?”

“诸国又有哪一个不曾攻伐他国?又有哪一场战争不是死伤无数?汝又何曾看见?”

“寡人,只有寡人!寡人深切看在眼中!看着百姓疾苦,寡人亦是心痛如绞。”

“寡人自幼为质,见惯了人间疾苦,所以寡人立下大志,誓要一合八方,让天下所有人都是一国之人!说同样的话,写同样的字,可以相互理解,相互友爱!”

“只有天下合为一统,才能再也没有战争!”

“在这个过程中,确实还会有死亡,但这不过是阵痛!不过是一时的,现在的一些牺牲,为的是以后千秋万代永久的和平!”

嬴政怒斥道:“汝等恶贼,有几时想过天下百姓?汝的眼中,又几时有过平民?!行刺寡人,无信无义,汝是在践踏天下的道德!”

“无论汝是否能成,两国也必将开战,战事一起,立时便是生灵涂炭。”

“汝可曾想过这一切?竟还敢奢谈天下,奢谈苍生?!”

荆轲一言不发,他已经气绝身亡,尸身仍旧盯着嬴政。

他不愿受辱,事既不成,只求速死,方才话音未落,已经悄悄在鱼肠剑划破了手指,只是他经脉尽断,气血枯竭,足足过了好几个呼吸,剧毒才要了他的命。

嬴政不在乎他死不死,继续饶有兴趣走自己的剧本,接着厉声呵斥道:

“燕王一向无礼无信,如今不仁不义,寡人诚心相待,礼遇非常!如今竟然派此恶贼,借祝贺之名行刺寡人,简直是骇人听闻,千古以来从未有之。”

“众卿,燕王此举,寡人当如何为之?!”

众臣齐齐怒声高喊:“灭燕!灭燕!灭燕!”

灭燕之声响彻云霄,嬴政沉声道:“传寡人谕令,即日起做好准备,来年春日,灭燕!”

“发檄文传谕天下,让全天下都知道,燕王的所作所为!这是何等的不信不义!”

“燕王无耻无德,寡人不会像他一般,发战书给燕王,寡人要堂堂正正灭了燕国!”

“延瑾,查清此番行刺的一切明细,所有参与之人全部要查清,所有人,交给寡人亲自裁决。”

“至于这两个恶徒,拉下去仔细盘问,要把一切都弄清楚。”

延瑾俯身称是,众臣各自忙碌。

一名密卫小声提醒延瑾荆轲已死,延瑾瞪了他一眼,小声回了一句大秦自有章法,把荆轲和秦舞阳全给拉了下去。

嬴政心情舒畅,优哉游哉的去了章德殿。

今日这戏演的很开心,玩的也很开心,总算给枯燥的日子增添了三分乐趣。

而且,所有的目的也都达到了,现在就让风吹一会儿吧。

后续全天下的反应,嬴政同样颇为感兴趣。

至于燕国,大批密卫早就派了过去,农家墨家包括阴阳家也都有准备,如果燕丹真的有胆量弑父杀君,那嬴政一定助他一臂之力!

燕国越乱,灭燕也就越容易,损失也就越小。

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事是瞒不住的,嬴政也没想瞒着,他自己都发了檄文传遍天下,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咸阳。

随后从咸阳迅速传向天下。

燕王派使团以献土称臣,祝贺为名,行刺秦王!

已经杀到了秦王面前!距离秦王不过一尺!险些成功!

后宫众美人听闻嬴政遇刺,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哪怕明知道嬴政修为高深莫测,而且也已经没事了,可是还是个个惊恐万分,这是关心则乱。

一个个匆匆忙忙赶赴章德殿求见。

嬴政露了个面,证明自己啥事没有,安了诸位美人之心,让她们都回去了。

诸位美人各自回宫后,纷纷用尽手段去打听具体详情。

只有一个例外,姬琼。她倒不是不想来,她是来不了。

她听到这个消息,是内侍来传旨的,她被禁足了。

得知原因以后,当场就晕过去了。

不只是她,她宫里好几个宫人也跟着一起晕了,勉强没晕的宫人,好一番忙碌才救醒了众人,随后整个宫里便是哭泣声不停。

赵姬听闻此事大惊失色,花容无光,凤辇都没坐,第一时间就策马跑到了章德殿,把嬴政上上下下摸了一遍,再三确定没事才放下心来。

确认没事后,当场就掉下泪来,梨花带雨抱着嬴政哭个不停,搞得嬴政哭笑不得,心里既是欢喜又是心疼,再三安慰才让赵姬重新阳光明媚。

赵姬无比恐惧失去嬴政,她已经太多年没有感受过这种恐惧和绝望了,一瞬间就像回到了二十年前,身陷邯郸险境一样。一切都不重要了,政儿没事最重要,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

赵姬担心过后便是暴怒与愤恨,罕见的亲自发布了命令,让宫人拿着她的凤印,命令延瑾查清事实后,将这两个使者,全部五马分尸,挫骨扬灰。

嬴政也没阻止,赵姬吓得不轻,好好发泄一下也好。赵姬好好陪伴了嬴政一天,才放心回宫。

这事情没什么好查的,一切都是一目了然的。

查也只是为了把相关人员统计一下,然后就是怎么处理。

主使无论是燕王喜还是燕丹,都不重要,反正是燕国王室。

其他的从犯,尤其是刺客,这已经不是一般的恶贼了,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也敢做,竟然也敢参与进去,必须重拳出击!

杀全家已经不够了,必须诛三族!

当越来越多的细节和刺客身份的消息传出去,晕过去的就不只是姬琼了。

嬴馨身为王后,自然可以最快得知消息。

在得知刺客用的剑是赵人铸造,而且其中还有鱼肠剑后,当场就出了一身冷汗。

这,这,一语成谶了。

竟然真的有人拿鱼肠剑想要弑君。

不好!鱼肠剑是自己手里流出去的!

怎么那么凑巧,刚给了嫂嫂,那么快就换来了流光剑,又那么巧,是和燕丹换的?

完了完了。

嫂嫂不会牵扯其中吧?若是如此,自己也说不清了。

不对,嫂嫂会不会真的牵扯其中?

嬴馨毕竟入宫多年,也有了些**敏感度,能想得到嬴政若真的遇刺身亡,整个大秦会乱成什么样子。

若真的乱了起来,刚刚亡国的赵国是真的有可能重新复国的。

得利之人,除了诸国,赵人也是最得利的。

当嬴馨想到这一点,更是吓得冷汗淋漓,额头都全湿了,汗水顺着高挺秀气的鼻梁滑落。

在强行冷静下来以后,第一时间就又去找了嬴政,将事情如实相告,请嬴政下令,先看守好原赵国王室和诸多重臣。

嬴政倒是还真有些惊讶,也十分欣赏,这傻丫头,在关键时候还真不含糊,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嬴政故意态度含糊,只让嬴馨不用担心,回宫好好歇着就是。

嬴馨心里七上八下,但是也只能先回宫,什么也没有做。

态度已经表明了,其他的都不该做。

做多错多,若是有小人从中作梗,引起误会,那可就是弄巧成拙了。

嬴政派玄羽卫看住了赵国王室成员和所有重臣,全部暂时禁足家中。

这个天大的噩耗传到赵悼倡后耳中,再加上又被重重玄羽卫看管禁足,当场就让她晕了过去。

这点事情她还是看的明白的,无论如何也说不清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吓得手足无措,六魂无主,已经哭了好几场的安乐侯赵迁。

赵迁一脸担忧的看着赵悼倡后,看到母亲醒来,当时就是又哭出了声,他已经懂事了,也看得出可怕的后果。

赵悼倡后看到赵迁哭起来,自己也忍不住哭出声,母子二人抱头痛哭。

哭完以后,赵悼倡后赶紧强自镇定下来,立刻上表嬴政,说明一切干系,赵人和恶贼真的没有一分关系!

在大秦赵人生活的非常好!赵人是真心实意想要融入大秦的!绝无二心啊!

并且毫不掩饰的给嬴馨也上了笺表,把一切都说的清清楚楚,真的毫不知情,一切都是意外,是偶然,处理鱼肠剑都是建信君去做的。

至于赵国原本的王室和诸多重臣,突然被禁足在家,也都是个个心惊胆颤。

但是聪明人是多数,想到嬴政遇刺之事,自然知道,怕是有赵人牵涉其中,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想到这里,更是心寒。哪个混账,愚蠢的混账做这种蠢事!是要害死所有人吗?

建信君虽然除了得知嬴政被燕国使臣刺杀,其他的一概不知。

但是依旧迅速的联想到了鱼肠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个道理他是明白的。

他瞬间就知道了,为什么那么凑巧就能合适的把鱼肠剑卖出去!

这绝对不是巧合,这是燕国想要把赵人也拉下水!而这其中,夫人和王后一定被人利用了!

郭开!绝对是郭开!

一切都那么自然而然,都那么凑巧,那就绝不是凑巧,是谋划!

建信君心中一片冰寒,他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郭开自己一个人的想法,还是秦王指使的。

如果是郭开的想法,那他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是想要把自己这个碍眼的人处理掉?

如果是秦王指使,那就更可怕了,那很有可能是为了除掉一切可能的隐患!

建信君不愧是做了十几年赵国相国的人,在有限的情报中,从蛛丝马迹里把事实推断了个七七八八。

但是,他也更心寒了。

身为俎上鱼肉,一切都只能听天由命,要看秦王想要事态发展到哪一步。这件事,现在已经可以发展到无上限了。

至于另一个昏过去的,当然是公孙丽了。

原本确定嬴政没事她就放心回宫了,她是万万想不到还能牵扯到自己身上。

刺客是师兄!

在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公孙丽正在喝茶,猛然站起身,只感觉两眼一黑,摇摇晃晃,当时就趴在了桌子上。

公孙丽何其聪明,原本听到凶器是鱼肠剑,就已经想到了会牵扯到王后身上,还来不及高兴,就听到了这个晴天霹雳一般的噩耗。

吓得侍女也脑子一片空白,手忙脚乱的叫醒公孙丽,公孙丽回过神来,又是感觉一阵阵眩晕。

这可真是祸从天上来,公孙丽心里是五味杂陈,悲苦不已,即便一向性格坚强,现在也是控制不住的痛哭流涕。

得到了师兄的消息,这是好事。

可是为什么是师兄行刺大王的消息?天大的祸事啊。

还说什么,是为了报仇。

师兄啊,你、你、你,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啊?!

你之前冲动,已经害了你自己,现在又做出这种错事,这不是又要害了师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