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听的真切。秦扬辨认出,是白天在市集出手相助的高人!
只听哗啦哗啦,从屋顶上跳下几人,落地沉稳整齐,可见绝非等闲之辈。
“大胆贼人!竟敢来此行刺,看招!”
秦扬一愣,万万想不到这些人一见面,一言不合就开打!
院子里登时乱作一团,尽是刀剑碰撞的“锵锵”声,时不时还夹杂几句厉喝。
“休要耍花招!”
“受死!”
听得打斗愈发激烈,秦扬反而不敢轻举妄动。这些高手正与刺客激战,双方看样子是棋逢对手、难解难分。此时若贸然开门,高手这方关心则乱,肯定会分神。
生死之间,一个不留神就可能遗恨千古。秦扬武艺高强,自然懂得这道理,不可能冒失地害了自己人性命。况且敌在暗我在明,如此打斗不可能不引起外边注意,等到大队人马过来,刺客就插翅难逃。
时间不在刺客那边,他们必须速战速决!
果不其然,只听院落四周隐隐传来喊声:“有刺客——”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只听院子里传来一声惨叫——
“啊!”
紧接着,那领头的高手冷喝:“千机神针?原来是楚国千机门的贼人——”
秦扬不禁皱眉。千机门,他从未听说过。之前师父没少给他讲天下江湖之事,尤其以楚国居多。难不成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
可转念一想又不对,哪个小门小派可以辗转千里从楚国到晋国来行刺?又有哪个小门小派可以和院落里的高手打的不分上下,甚至凭借暗器伤到他们?
莫不是师父进山之后,最近十年才诞生的门派?
可开宗立派如此短暂,哪里来的底蕴?
多想无益,秦扬聚精会神,仔细听着院子内的动向。
周遭的喊声越来越响,用不了多久支援的衙役官兵就会将这里重重包围。就在这时,一个沙哑而急促的声音说道:“我等现在人多,一对一缠住他们。老七,你去屋内。”
声音如同朽木一般,分辨不出来老幼男女。
“得令!”
院落里的刀剑拼杀声再次响起,只听声音的话比刚才急促了几分。看来这些刺客也着急了!
秦扬凝神屏气,稍稍往后撤了半步,身体下蹲,稳住重心——
来了!
刚刚在院子里被称为“老七”的刺客快速来到房屋前。
他心里憋足了火气。下午在街上折损的人手就是他麾下的,本来就是先头打探,却不知为何暴露了,一行人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而他只知道那些隐藏在暗中的高手,就是已经被纠缠在院落中的,却不知道屋内另有其人。
此时十万火急,容不得拖沓,“老七”快步来到房屋门前,极速推**门——
一点寒芒,如同银蛇一般,朝着他的喉咙笔直袭来!
近在咫尺,如此距离,根本就躲闪不及。这一剑直接封喉,血花都未溅射出!
领头的高手本来心急如焚,但是无力回天。他们有一人被重伤,对方也不是等闲之辈,一对一将他们尽数纠缠住。而外面的援军进来还有些时间,此等级别的高手如果真的进了屋内,对付手无寸铁的女眷无异于狼入羊群。
可谁曾想柳暗花明,那前去杀人的刺客竟然被人一招宰了!
突发如此变故,局势瞬间风云变幻。那高手首领振奋不已,大喝道:“休要让他们跑了!”
然而谁也没料到,刺客队列里闪出两人,像其他刺客点了点头,随后快速闪身至众人中间,其他四名刺客停顿了一下,但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那高手这边的几人正想追,留下了两名刺客面对面,两人眼中露出狠色,四掌合击,只听院落中间发出一声惊天巨响——
轰!
血雾翻腾,碎肉横飞,两名刺客竟然爆体而亡!
这一招自爆过于阴狠,高手这一方防不胜防,原本七人,早先被暗器伤到一人,剩下6人里竟有三人直接被这自爆炸死,其余三人也多多少少负了伤。
好恐怖!
秦扬一直守候在房屋门口,所幸没有卷入其中。可在旁边看到这一幕,过于触目惊心。
千机门……
他喃喃自语,把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外面的衙役官兵纷纷涌入院落,可之前的4名刺客也从来时的路逃脱,其余三人已死,什么也没留下。
众人赶紧救治剩下幸存的高手,并且将院落团团围住。
不论如何,眼前的危机算是过去了。那几名刺客打草惊蛇,而且也折损了三个人,自然是元气大伤。
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秦扬不敢离开,还是在房门里守了一夜。
可是敌在暗我在明,这边隐藏在暗处的高手已经全部负伤,刺客虽然大损,但是尚有四人活着。可以看出,这些人也是一顶一的高手,而且手上藏着各种杀招暗器,后面的路怎么办?
秦扬苦思冥想也找不到办法,就这样挨到了天亮。
次日清晨,秦扬不好轻举妄动,只能先暂时停留,毕竟形势不明,他们人手不足,开动起来生怕刺客暗箭伤人。
他愁眉不展,连早饭都吃不下,本来去门口透透气,却看到张起一路小跑过来。
“大人,有喜事啊。有一人来助您了——”
秦扬面露不解:“何人?”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阵爽朗的笑声从院落外传来,紧接着一墨袍男子大步流星进了院子。
不是关定边是谁?
“秦兄弟,又见面了!”
秦扬先是一愣,随即喜笑颜开:“真是困了来枕头。关大哥,你既然来了,这边的困局就解开了!”
二人少做寒暄,秦扬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讲给关定边,并得知他刚刚从建汾长途跋涉而来,带了一千飞鹰骑——奉何人之命,前来保护谁,两人心照不宣,谁也没说破。
琅原南下八百里,经过五镇地界直至平江城。沿途多为平原大道,几乎没有险山密林,视野开阔,刺客无所遁形。在这种地形,飞鹰骑就是无敌的存在——当初秦扬在淮陵设伏,只能用陷阱、火药分而治之,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才击败一股重装骑兵,茫茫平原,几个手持轻兵器的刺客遇见重骑兵,和蚍蜉撼树无异。
二人也不是废话之人,既然人已到齐,事不宜迟,早些动身早到达,免得夜长梦多。秦扬清点人数,组织好车队,在一千飞鹰骑的团团包围中,朝着琅原南门出发。
彼时他和飞鹰骑是死敌,看到这群黑盔墨甲的重骑兵心中不免存有敌意。如今对方前来保驾,昔日仇家成了帮手,这让秦扬心情不免五味杂陈。
琅原城进行封城搜查,不过秦扬不觉得有何大用。昨天那种级别的刺客绝非凡夫俗子,必然逃之夭夭,不可能躲在琅原坐以待毙。但是该做的还是要做,总比没有动作强。
秦扬和关定边合计,由秦扬打头阵,在前面领路;顾瑶在赵语柔车上服侍,谢婉儿负责照顾孙老头,关定边则行走在车队中间,紧紧跟着女眷。
不同以往,这一路上秦扬心情略微沉重,聚精会神,不苟言笑。此时此刻护送着重要的人,他也没有心情和他人插科打诨。
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还好天公作美,这一路上无风无雨,天气晴朗。经过八天的路程,在上千名飞鹰骑护送下,一行人终于到达平江城。
平江位于江北三城中间,左邻东郡,右毗登峦,出了南门不足十里便是西江。
平江原本属于楚国,秦扬仰望着城楼上的“晋”字大旗,心里不是滋味。
在路上行进时,秦扬曾经和关定边交谈,得知楚国减员四万人,全归结于楚军不知为何出城决战。
平原之上,和晋国铁骑决战,结果可想而知。不过听关定边说,折损的大多数是病残杂兵,精锐主力并未损失。
所以,与其说楚国大败,倒不如说是撤离。
不过秦扬很不理解。楚国在江北经营十年,兵多粮足,就算平原作战不敌,依托城池防守不就好了,为何七日就弃城?
“秦兄弟,我已经提前让人把平江查了个底朝天,落脚处已经安排好,你尽管放心。”
听到关定边如此说,秦扬心中宽松不少。他自然相信凭借关定边的能力,可以护得众人周全。
果不其然,进城之后,秦扬就隐隐约约的感受到身边围着数十道精气,若有若无,但却始终在附近徘徊。
秦扬知道这些人不是敌人,自然也就没有在意。
按照礼制,赵语柔还是去了临时行宫,而秦扬和谢婉儿则落脚于一处名为“观澜阁”的客栈。
秦扬一进客栈,便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客栈里人满为患,可这些客人步履沉稳,威猛高大,没有一个女眷,并且时不时的左右徘徊,仿佛巡查一般。
秦扬顿时明白过来,这客栈里的人恐怕都是“自己人”!
不由看向谢婉儿,此时她正在给沿路水土不服的把脉。
秦扬不免心中感慨,万事都不知道才是最幸福的。他会继续保守秘密,希望眼前的女子可以一直幸福下去。
就在此时,关定边突然造访。进城之后二人就分别了,也不知对方是何动向。此时到访,必然有事。
果不其然,关定边进来就直说:“秦兄弟,赶紧收拾妥当,随我前去赴宴——”
随后,他不着痕迹地看向谢婉儿,继续说:“记得带上婉儿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