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秦扬夜间也不该去叨扰,可今天情况特殊,时不待我,也就顾不得那么多规矩了。
秦扬一个人走进后院,熟门熟路,来到公主的厢房前,刚要敲门,却看到门哗一下子打开,里面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
“你们这群人怎么越来越不守规矩了?非要本姑奶奶发飙,是不是——”
故有看清门见之人,话音戛然而止。秦扬本欲说话,却被顾瑶拦住,不让他出声。
这时,门里传来赵语柔温婉的声音:“瑶瑶,莫要撒泼,和人好好说话。”
“哎,好嘞,我去给您拿水。”
说完,顾瑶就出了房门,拉着秦扬到了一旁。
秦扬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到了一旁无人处问道:“你在这耍什么宝?我有急事找公主。”
顾瑶努了努嘴,撇了他一眼:“公主害病了,我得想办法把她治好。”
秦扬脸色一下就变了,赶紧问道:“公主得了什么病?现在如何了?有没有让反而来看看?”
顾瑶摇了摇头:“公主这个病谢姑娘治不好,只有你能治。”
秦扬一头雾水,追问:“婉儿医术在我之上,为何只能我治而她治不好?”兴经过
顾瑶听完,竟然蛮横起来:“我说治不好就是治不好,是你了解我家公主,还是我了解?你按我说的来保准能治好她的病。”
秦扬更加云里雾里了,又问:“所以公主到底得了什么病?”
“公主得了心疼病,你休要废话,随我来就行——”
秦扬莫名其妙的跟着顾瑶,打了一盆水,两人又回到厢房门前,顾瑶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公主的声音:“进来吧。”
顾瑶将木盆塞给秦扬,将他推了进去,又从外面将房门关上了。
秦扬赶鸭子上架,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了。
房里只点了一根蜡烛,公主靠在床边,呆呆的望着房顶,不知在思考什么。
“你把水放那吧,我自己洗脸。”
秦扬总算明白这一盆子水作何用处,就轻手轻脚的放在旁边,走到床前,谁知公主根本就没有发现他。
秦扬刚要行礼,却听到公主说:“你说新将军现在在干什么呢?他吃饭了吗?老爷子说他这几天就会到,可这都第三天了,怎么连个动静也没有啊?”
秦扬到了嘴边的话,被咽了下去,他自然知道这样不好,可听到公主提起他,好奇心作祟,便一声不吭,坐在了床边。
公主又自言自语:“听说他要回来,我这几天心跳的厉害,可他迟迟不出现,害的我担心的要命,脸烧的一直退不下去——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公主转过脸,借着微弱的烛光,看向坐在床边的“顾瑶”,先是一愣,随后自嘲一笑:“看来我真的快死了,已经出现幻觉了——你是瑶瑶,还是来接引我的幽冥使者?”
秦扬总算明白公主得了什么病,不由哑然失笑,这一幕碰巧被公主看在眼里。
“瑶瑶不会这般笑我,看来你是幽冥的使者。我既然快要死了,你为何要变成这般模样?是想嘲笑我吗?”
秦扬一声不吭。他并非不想说话,而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赵语柔已经完全陷入自己的小天地里,根本无法自拔。
赵语柔忽然伸出手,将秦扬的手轻握住,两人五指相扣,显得分外暧昧。
“既然要死了,就让我疯狂一次吧——我真是没出息,临死之时,也只敢做到这种程度。”
“幽冥使者”终于缓缓开口:“不,您是天底下最伟大的女子之一,不要妄自菲薄。”
“伟大?”
赵语柔摇了摇头,伸出双手将秦扬手掌攥住。一股清凉的柔滑从指尖传进心底,秦扬如坐针毡,一刻也不愿意等下去了。
他正要打断公主的梦境,谁知赵语柔忽然落下两行清泪。
“我这一生颠沛流离,死便死了,可我心中有遗憾。使者大人,你能不能帮我托梦给秦将军,请告诉他,如果有来生,我还想和他相遇。好了可以带我走了。”
“幽冥使者”张张嘴,尴尬至极,缓缓说道:“首先,您非常健康,我刚刚还帮殿下顺便诊了下脉,绝对不会死;其次,您刚才那番话,不需要托梦,那个人就可以知道了;最后,我确实要带您走,但不是带您去九泉之下,而是回楚国。”
赵语柔听完这番话,一脸茫然,正在这时,房门打开,顾瑶匆匆的跑了进来。
“殿下,赶紧收拾东西吧,我刚刚才知道,现在他们都准备好了就差咱俩了,咱们可以回楚国了!”
公主揉揉眼睛,看了看顾瑶,又看了看眼前的幽冥使者,突然被火烫了一般松开手。
便是再笨的人,也知道眼前这个不是什么幽冥使者了,而是货真价实的秦扬。
秦扬刚要说什么,谁知公主大手一挥,直接打断:“什么也不要说,马上收拾东西,立马下山。”
秦扬本想说点什么,却直接被公主赶了出去,公主羞红了脸,任凭他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
秦扬回到山寨门口,看见众人点上火把,背好了行囊,神情振奋。谢婉儿搀扶着孙太傅,秦扬赶紧上前问候,才知道前些时日,太傅染上了风寒,刚刚痊愈,还略有些病尾巴,所以略显疲惫。
不多时,公主和顾瑶也收拾完毕,毕竟大家都是轻装上阵,没有太多需要带的物资。清点完毕,张起打头阵,因为它最为熟悉所以带着众人一起下山。
一路无惊无险,非常顺利,就到达了山脚。众人分好之前留下来的马匹,秦扬也取回了之前的战马,所有人整装待发。
“传我号令,回忻同!”
高正大喊一声:“出发!”
……
等到了忻同的时候,已经快到子夜时分了。
秦扬这才感觉到了谢煜准备的周到之处——怪不得包下了整座客栈,原来是为了清凉山上的众人准备好的。
果然,进了客栈之后,秦扬敏锐的发现,掌柜和小二都不是一般的人,呼吸吐纳,雄浑有力。但是看破不说破,既然对方是好意,心领便是。
众人各自领了房间,随后全都聚到了孙太傅的房间去。
秦扬进来的时候,人基本已经齐了,太傅端坐在桌旁,悠哉的喝着茶。
“秦将军大家等你好久了,快将这段时间的见闻讲给大家。”
看着众人期盼的眼神,秦扬暗暗思索了一下,将在秦国的见闻稍作改编,自然是把天心的身份隐藏,也不会提起什么三年之约,只当是帮着秦国的权贵破了大案,得到了引荐。
就算如此,众人听了依然是胆战心惊,尤其是和活死人对战之事,让众人不禁回忆起之前在关家的血战,一时间气氛凝重不已。
孙太傅见状,赶紧转移话题:“老夫听闻,你后来在秦国官至丞相,还推行了新政,具体如何?”
秦扬倒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将新政相关的事全部讲了出来。孙太傅听完,一脸严肃,微微点头说:“老夫之前还不太理解,为什么秦皇愿意帮你。有你这新政四策,他便是出兵讨伐也是赚的。”
这一讲竟然讲到了寅时,大家困乏不已,太傅虽然兴致盎然可终归上了年纪不能硬熬,愿遣散众人回去睡觉。
众人走后太傅唯独留下了秦扬,要有事单独和他说。
秦扬关好房门回来坐在孙庭芳旁边。
孙太傅娓娓到来:“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在你离开这段期间老夫认下婉儿作为义孙。”
秦扬大吃一惊,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孙庭芳似乎看出他的窘迫,继续说:“你莫要担心。老夫任婉儿为义孙,一方面是因为这段期间她对老夫照看有加,我爷孙俩感情越发厚重,婉儿给我讲了她爷爷的事,老夫不怨她孤苦伶仃,就认了这个亲,不过你放心,老夫不会让她改姓氏——”
秦扬有些心虚,请教说:“这是为何?”
孙庭芳笑了笑:“这就是另一方面的事了。之前在榆安,关月之所以能放过我们,自然是因为我们这里有她忌惮的贵人,答案就一目了然了,自然是谢婉儿——”
孙太傅看秦扬不做声,低声说道:“老夫就算再孤陋寡闻,也知道晋国国君的姓氏。带着一个流落民间的敌国皇室宗亲,将军很为难吧?”
秦扬站起身,对着孙庭芳拜了一拜。不得不说,这一举措帮了他大忙,婉儿有孙太傅作为义祖父,那回到楚国之后就非常方便,解决了秦扬的心头难题。
他是真的担心自己回到楚国之后被人盯上,这样身边的人都会很敏感,其他人还好,谢婉儿可是禁不住查的,但是孙庭芳做保,恐怕没有比这再保险的事。
看到秦扬行如此礼,孙太傅也明白了,两人就算交换了意见,也没必要把话说的太透,随后,秦扬道了别,退出房间,回房休息。
推**门,径自走到内房,随后坐在床边,不知为何突然不困了。想到公主他们就在旁边的房间休息,秦扬心中这个蓦然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想起这几十天的种种,恍然若梦,再也没有丝毫睡意。
正在这时,忽然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公子,我看你屋里灯还亮着,睡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