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斯爵,要回避下吗?”
他们所处的位置不算隐蔽,但若不仔细看,一时三刻也未必能注意到。
“不用,没有比这个角落更合适观看的了!”
他垂眸看着她,眸子里的情绪晦暗不明,看的她心头轻颤。
下一秒,白色面包车上下来一人。
她扭头望去,在看到对方容貌那一刻,心下一片骇然。
是耿浩!
他戴着鸭舌帽,甚至还戴了口罩。
可他挽起的袖口暴露了他身上的纹身。
尤其是在他抬头四下里打量的瞬间,那双眼,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日,祁斯爵在莺歌会所的顶楼暴揍傅沉景,耿浩就在门口守着。
傅时商的人,安排给傅沉景用倒也不稀奇。
但现在,耿浩出现在这里,那事情的本质就不一样了!
她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收紧,眼底的光亮有一瞬的灰暗。
祁斯爵将她冰凉的手揣兜里暖着,“掌心这么冷,不舒服吗?”
她仰头,对上他复杂难辨的眸色,张了张嘴,但话到嘴边却还是咽了回去。
该跟他说什么?
质问他刻意而为?
耿浩如今是傅时商身边的人,他的言行,某种程度上的确能代表他。
除非,傅时商对他这位取代了秘书职位的下属, 了解的不多。
但她知道,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的几率,几乎为零!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
耿浩是奉命办事。
傅时商,他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总不能是如今权势在握,准备反咬祁家人一口?
“人见到了,能走了吗?”
她话语淡漠,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亦如她一贯的性子。
祁斯爵压了压唇,“嗯,回家。”
“夜雾的经理,你真的能保证他的安全吗?”
转身时,她还是没忍住问出声。
“傅家兄妹想要对付的人是我们,尽量别牵连无辜。”
祁斯爵正好退后一步,先她下了一步台阶。
闻言,他转身看向她。
楼梯拐弯口,昏暗的光线中,姜清棠直直的对上他映着淡光的幽沉眸色,听他沉声开口:“守法公民,保护起来没这么困难。”
姜清棠立马反应过来,“你话里有话?”
“你刚询问我,不也是想要旁敲侧击的打探点什么吗?”
祁斯爵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若隐若现的苦笑,“棠棠,你对我总是不够信任。”
“我没有,是你有事不曾告诉我。”
那只被他揣兜里的手,反手握上他的手指,“你要是不想让我胡思乱想,一些必要的事情,还是可以适当的告诉我的。”
“若不然……以后被旁人钻了空子,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将事态严重化,再懊悔可就晚了。”
祁斯爵望着她的眸色中不自觉的笼上了一层暗色。
“告诉你,你就不会胡思乱想了吗?”
不,她一样会的。
有些事,她知道太多,他想要留着她的几率就会缩减。
“祁斯爵!”
没能得来他退让的允诺,姜清棠面色愠色,气的胸口起伏,像是炸了毛的猫。
“尽量做到告诉你一声。”
祁斯爵挑眉,脸上划过一抹无奈,“不过,仅限于跟我有关。”
“什么叫限于跟你有关?”
姜清棠前面刚舒展的眉心,再次聚拢。
“能直接危害到我的,我就告诉你。其他的……知道太多,容易忧思成疾。我不想你这样。”
祁斯爵抬手,指腹覆在她眉心,试图将她眉宇抚平,“你啊,责任心太重。”
责任心太重!
这句话,她很多年不曾听过了。
最后一次,是初入傅家后的第一个月,在傅老的书房里。
他予以自己犀利点评!
姜清棠深吸一口气,缓解心下的沉闷。
轻描淡写的反问:“责任心重不好吗?”
他话语沉沉,“有好也有坏。”
随后,话锋一转道:“在我这里,不要求你的责任心。”
“平常心,把这份心用在你我当下的生活以及未来里就好。”
姜清棠眼底不自觉的泛起细碎的光,沉寂已久的心更是因他这番话泛起阵阵涟漪。
四目相对间, 对上他眼底遮掩不住的深情时,她脸颊温热泛红,而后匆忙避开视线,“走啦,回家去。”
从楼梯下来时,耿浩已上了顶楼。
完美错开。
两人从教堂后方上车,沿着来时相背的路离开。
透过倒车镜,她看到耿浩带着祁斯爵安排进去的替身离开。
“那个人……会有事吗?”
“他擅长武术,一般的保镖伤不了他。”
闻言,她搁在腿上的手心,不自觉的攥紧。
傅时商会不会伤那个人,她不确定。
但若是到了傅家兄妹手里,那就难说了!
“放心,他是我从司寒枭那调来的人。有分寸,即便有紧急突发状况,他也会第一时间跟谢偃汇报。”
她点了点头,“知道了。”
车窗外,天色渐渐暗淡,乌云密布。
暴雨前的征兆。
“今年的天气还真是变幻莫测。”
一如,今年发生在他们身边的各类事情。
“都城接下来的天气,会稳定些。”
“天气预报都未必能有你这么肯定的回答。”
“气象台发布的。”
祁斯爵将一则天气播报新闻点开给她看。
她跟祁斯爵去都城那会儿,正好赶上天气不稳定末期。
反倒是西京接下来数月里,基本都要在雨水中度过。
“这老天爷,还真是懂得一碗水端平。”
前几个月是都城,后面是西京,再后面是其他地区。
雨水挨个落一遍,绝不厚此薄彼。
祁斯爵打趣道:“要不怎么叫老天爷呢!”
主打一个公平公正!
“那爷爷呢?要不让他也去都城住一段时间?老人家长时间处于这种雨水季节里,对身体不好。”
“晚餐的时候,你可以问问爷爷,愿不愿意一起去?”
“嗯,我来问。”
车,前脚开车田埂地段,后脚,车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车身突然颠簸了下。
“小心。”
祁斯爵第一时间护住她,沉声问司机:“怎么回事?”
“不知道,好像是路面上有 障碍物,刚刚没留意。我下车去看看。”
司机解开安全带下车查看。
“祁少,车底下有一头野猪。”
“野猪?”祁斯爵皱眉。
姜清棠一听,再看向一眼望不到的稻田。
加上还有一条江,会遇上出没的野猪倒也不奇怪。
两人跟着下车查看。
是一头野猪幼崽。
“应该是刚刚开过来的时候,她想要从底下穿过去,结果车开快了,就卡撞上了。”
受伤的野猪还有知觉,一个劲的嚎着。
他们也不敢上手扒拉,周围也没什么可以借助将它弄出来的的东西。
“轰隆!”
雷鸣声落下,伴随着边上的江水上涨,大有要淹没路面的迹象。
姜清棠提醒:“上游放水,得尽快离开!”
“可这车底下被卡着野猪……”司机一筹莫展。
想要压也压不过去,强行的话,可能会坏车。
姜清棠问:“车上有绳子吗?”
司机打开后备箱,还真就找到一把麻绳。
“缠在它脚上,给它拽出来。现在情况紧急,只能自保为先。”
司机接过,弯腰给它双脚系上。
“祁斯爵你跟着司机一起在下面配合,我上车操控车身。”
她上车,把转方向盘,一点点挪动,方便他们将野猪从底下拽出。
野猪拽出来后,她下车跟司机交换。
刚要上车时,注意到司机将后方车牌进行了遮掩。
她怔愣了下,倒也没多想,迅速上了车。
车刚驶离江边路面,水,直接没了外围的稻田。
侥幸躲过一劫。
她回头看,发现他们来时的那条小道上,一辆载着岩石的卡车掉落石块砸扁了边上的私家车。
私家车主情况不明。
卡车司机拿着手机,正在与人通话。
注意到他们的车,司机转身望过来。
车窗贴有防窥膜,他们能看到外面,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
雨水冲刷下,她看不清对方的口型。
“嘀嘀嘀——”
白色面包车从侧面小道过来,正好与他们的车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