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佐格找到了邦达列夫在东京的基地。”
“他继承了邦达列夫的一切,列宁号底舱中得来的古龙胎血,进化药的初步产品,以及,三个胚胎。”
说到这,路克特意顿了一下。
源稚生的目光紧紧注视着他,像刀剑一般锐利。
“老爹就是赫尔佐格?”
“没错,一个从黑天鹅港爬出来的恶鬼。”
源稚生眉头一皱。
他不认可路克对橘政宗的称呼。
毕竟从这里看,除了在对龙类研究上执着以外,橘政宗的形象并没有破损的太严重。
“来到霓虹以后,从邦达列夫黑皮本中,他知道了一件事。”
“统治霓虹黑道的蛇岐八家,藏匿了关于神的秘密。”
路克站起来。
外面的人已经走光了,只剩下蛇岐八家的干部,以及投降放弃抵抗的猛鬼众成员。
“但赫尔佐格知道,想要复活神,单靠自己的力量是不够的。”
“所以他借助我和绘梨衣,驾驭蛇岐八家的真正目的.”
“只是为了复活所谓的神?”
源稚生感觉有些荒唐。
老爹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就只是为了这么一个疯狂的计划做准备?
“他做的可不止这些。”
路克摇头。
“他的手里有两个皇,为了更快更安全的找到神,赫尔佐格选择将霓虹的混血种全部掌握在手里。”
“他将两人中的一個送给蛇岐八家,另一个送给了猛鬼众。”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乌鸦的腿不由自主的抖起来,和自己的好搭档夜叉对视一眼。
同样的目光,同样的事情,不同的地点。
他们这群小卡拉米,知道这么多该不会等下被少主灭口吧?
接二连三的冲击让源稚生的大脑一片空白。
“当年,赫尔佐格为了将你们送往不同的组织,故意设计了一个陷阱,让你们两人出现隔阂。”
“毕竟只有两个相互对立的皇,才能够让赫尔佐格在其中渔翁得利。”
听到这话,源稚生英气的脸庞更加苍白了。
“脑桥中断手术,还记得吗?”
路克的声音平平淡淡。
“堕落成鬼的不是源稚女,而是他的第二人格风间琉璃,也就是如今猛鬼众的龙王。”
“稚生,是你亲手杀了自己的弟弟,源稚女。”
说罢,赤色的火焰再度燃起,朱红的阁楼妖冶欲坠。
但再高的温度,也没办法暖化源稚生此时的心。
“不不可能!”
源稚生身体微微颤抖,他虚手迫切的想要抓住什么。
樱面露担忧。
“回到过去看看吧,源稚生。”
路克的声音逐渐变的悠远,飘渺.
源稚生猛然惊醒,才发现自己再一次回到了那座山间小镇。
这里是他和稚女的家乡。
也是源稚生封锁在内心的梦魇。
名为鹿取的神社矗立在漆黑的夜幕下,清澈的小溪穿越小镇,整座镇子沉睡在绵绵的雨中,脚下的长草在风中飘拂。
他机械式的往前行走,脚下的长草发出哗哗的声响。
源稚生没有走进神社。
他清楚,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幻”的。
多年来,他无数次梦到这个已经荒废的小镇,梦中的鹿取小镇上永远都下着雨。
行人匆匆,犬吠鸟鸣萦绕。
今晚是巫女祭。
也象征着“鬼”的诞生。
稚女将所有前来学习的巫女,都变成了注塑的“雕像”。
他一步步走向学校。
没有任何人看到他,也没有任何人在意他。
哪怕他此刻腰间别着刀剑。
这就是鬼的感受吗?
源稚生心中一痛。
走进校园,路过操场,那口废水井还在原来的位置。
这是当年他埋葬弟弟的地方。
绕过体育馆,推开咿咿呀呀的门,他回到了这间废弃的器械储藏室。
华美的歌姬们默默欢迎着他的到来。
《鸣神》中的云中绝间姬、《源氏物语》中的藤壶和浮舟、《助六由缘江户樱》中的扬卷、《笼钓瓶花街醉醒》中的八桥.
都是盛妆的美人,如此的青春靓丽。
却没了声息。
她们早在很多年前就死了。
死在自己的弟弟手下。
来到现场,最为熟悉,且最让他痛苦的一幕出现在眼前。
长刀完整地贯穿了源稚女的心脏。
“源稚生”死死地搂他在怀里,用力拧转刀柄,把他的血管和内脏一起破坏掉。
握刀的手那么用力,搂着源稚女的手也那么用力,不许他在血流尽之前逃脱。
源稚生面若枯木,好似孤寂的象龟。
他就这么静静的站在这里。
看着自己,哭嚎的宛若离群的孤狼。
看着自己,跌跌撞撞的逃出地下室。
看着自己,将源稚女扔在枯井当中。
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源稚生怔怔地,注视着过去。
那口扣着铸铁井盖的废水井,里面封存着源稚女的废水井。
他伸手,触碰到井盖。
入手冰凉。
但就在这时,另一只手,也搭在了井盖上。
源稚生愣了一下。
抬头,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源稚生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那头龙,就是想让他看到这一幕吗?
橘政宗并没有看到源稚生。
他只是过去的一段残影,又怎么可能触及未来的人呢?
掀开井盖,橘政宗独自下井。
源稚生看着他把稚女救上来。
橘政宗**着源稚女苍白秀气的脸庞。
他的动作是那么的轻柔,疼爱,就像是面对自己的珍宝一样。
但橘政宗的目光,却如同贪婪的恶鬼,无尽的渴望似乎能够穿透时空。
看到本该是虚幻的源稚生一样。
源稚生寒气入体。
这时候,橘政宗戴上公卿人的面具。
他从怀里掏出一针药剂。
皇的血统,让稚女的肉体还保留着一定的活性。
或者说,他本来就没有死去。
所以,这时只需要一点小小的刺激,就能让沉睡的皇,再度苏醒!
“不不要!”
源稚生下意识的想要冲上去阻止。
他意识到了。
如果橘政宗将进化药打入源稚女的体内,那么,他的弟弟就将永远永远的沉睡下去。
醒来的,只会是猛鬼众的龙王!
但是,过去与未来,是两条平行且不相干的线。
源稚生没有触及这条线的资格。
橘政宗捏碎药剂,药水滴落到稚女的口中。
在这期间,源稚生就像是疯了一样,不断试图推开橘政宗。
但每一次,他都只能从橘政宗的身体上穿过去。
他们对他来说,是虚幻的。
他对他们来说,也是虚幻的。
幻彩朦胧的药水入口,源稚女的脸上覆盖着一层白色的外骨骼,就像是象牙雕成的面具。
密密麻麻的青色鳞片浮现在惨白的皮肤上,双手也在隐隐往利爪的方向演变。
“伟大的皇,欢迎您的降临!”
公卿人振臂高呼。
雷雨交加之时,从地狱中归来的鬼王,点燃了黄金瞳。
源稚生踉踉跄跄的,他想抱住自己的弟弟。但是,他的弟弟已经死了。
他亲手杀掉了稚女!
画面如同碎掉的玻璃一般,在风中飞舞,折射出悔恨与绝望的光芒。
“你还有时间,源稚生。”
源稚生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
听到这话,他毫无反应。
“越师傅和源稚女都在那里,如果你能够及时赶到,说不定还能够阻止白王的诞生。”
源稚生身体一颤。
“但如果你只是待在这里的话,你的弟弟会死,你的父亲会死,伱,也会死。”
路克拉起源稚生。
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
“去吧,去多摩川,趁现在还来得及。”
源稚生抬头,黄金瞳的森严,让他看起来如同高高在上的皇帝。
“稚女,还有回来的可能性吗?”
他问道。
“他一直在地下室等你。”
路克说。
噌!
狂风一扫而过,源稚生的身影瞬间消失在阁楼当中。
他从高处一跃而下。
这是源稚生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展现出皇全部的伟力。
稚女,等我!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通知蛇岐八家去救人?”
“再晚点,越师傅可就要被自己的儿子给活活打死了。”
路克有些奇怪。
源稚生刚才愣在原地是因为入梦以后,没缓过神来。
你们呢,都说完了还不去救人。
是因为越师傅不是日美混血的缘故吗?
乌鸦他们如梦初醒,赶忙冲出门外,急匆匆的往外面走。
甚至连道谢都没想起来。
刚才路克跟他们说了,大家长可能是独自一人去面对敌方BOSS了。
朱红楼阁燃烧着,时不时传来房梁立柱烧塌的动静。
没有路克的力量抑制住火灾,这里最终还是会被烧成一滩灰烬的。
“还准备留在这里吗?”
路克问道。
樱井小暮面色尴尬。
她摇摇头。
既然龙王还没死,那她又何必要留在这里“殉情”呢?
“客人,您能跟我说说龙王大人的过去吗?”
“他呀,一个死兄控而已。”
“放心,你爱上的‘龙王’是源稚女,第二人格只有在被梆子声控制的情况下才会出现。”
路克补充道。
“那您刚才跟他说的是”
樱井小暮停了一下。
既然源稚女这个主人格没死,路克之前跟源稚生说的,岂不是谎言。
“我不这么说,你觉得象龟会去主动救他?”
路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还是说,你想要看见,父子联手大义灭亲,除掉‘龙王’?”
樱井小暮悻悻地笑,没再多说什么。
两人缓步走下台阶,烈火如古龙的爪牙,从底层迅速攀援而上,张牙舞爪的肆虐着每一个角落。
诡异的是,火焰并没有触及两人。
他们像是有意识一般,无规则但统一的掠过两人。
路克抬头。
小魔鬼应该在那边看着吧。
也不知道双方已经到哪一步了?
上杉越这辈子做过很多错事。
最愚蠢的一件,莫过于来到霓虹。
当时年幼的他,并不知晓自己的到来将会给这片土地带来什么。
也并不知晓自己的未来将会遭遇什么。
直到时间的无情流逝。
他才意识到,这里并不是享福的天堂,而是深渊中的地狱。
母亲夏洛特·陈死在下属的刀剑下。
他所率领的蛇岐八家成为了侵略他国的武器。
毁掉一切的他选择了孤独的苟活六十年.
上杉越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将会死在自己的拉面摊上。
如同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在哪一天因为癌症默默无闻的死在东京的角落。
但直到那一天,一个叫做路克的年轻人出现在他的摊位前。
起初,那小子还有些慌张无措,似乎在后怕着什么。
但几个月过去以后,路克越来越从容,自信。
整个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不太清楚这中间路克到底经历了什么。
但想必是相当复杂,繁琐,甚至于痛苦的一段回忆。
他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再到后来,从路克口中得知,自己还有孩子存活在世界上的时候。
上杉越当时的内心,真的是五味杂陈。
他这种人,也配拥有孩子吗?
也配当父亲吗?
上杉越怀疑自己。
但当看到源稚生倔强的选择离开时。
他觉得,
自己应该去试一试。
去试一试该怎么当一个合格的父亲。
所以,稚女,稚生,绘梨衣.
你们愿意当我的孩子吗?
上杉越伸出双手。
他的手上充满了鲜血,胸膛上钻心的痛楚传来。
轻轻的,竭力想要抱住眼前这个孩子。
“幸苦你了。”
王将夸赞道。
源稚女冷哼一声,刀柄一转,搅碎上杉越的脏器。
上杉越的双手青筋凸起,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嘴里喷出来。
他明明知道这是个陷阱,为什么还要独自前来.
是因为可能存活的第三个孩子吗?
还是因为迫切的想要收割掉猛鬼众王将的性命?
“我爱你。”
看着与稚生似曾相识的脸庞,上杉越猛的向前一步。
刀剑穿透胸膛。
他抱住了自己的儿子。
但同时,也葬送了自己活下来的唯一机会。
上杉越一辈子都在逃离。
逃离法国,逃离蛇岐八家,逃离过去
现在,他第一次主动迎上了未知,也是最后一次。
上杉越低下头,源稚女愣愣的抱着他的身躯。
为什么杀了这家伙,他心里会有些痛苦呢?
他又不是哥哥。
源稚女不明白。
这时候,鼓掌声伴随着肆意的笑声响起。
是王将。
王将在源稚女的面前躬身行礼,就像是演员对着唯一的观众谢幕。
“龙王,皇的位置已经等候您许久了!”
他高举着圣骸。
像迎接神明的奴仆。
半空中。
小恶魔噙着笑意,端坐在王座上,欣赏小丑们卖力的表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