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凌和山猫两人正等着开场押注的时候。
老旧的牲口市场外传来一阵热烈的吵闹声,那动静把里头的狗吠声都压了过去。
很有几分要把房顶子给掀翻的气势。
且有鸣笛声、有引擎轰鸣声,也有更热闹的狗吠声。
斗场之中,大部分齐刷刷的转过身好奇的望过去,立马就看到了一整支车队。
足足有十二三辆车子。
一下子把门口堵得满满当当的。
至于车子就更不用多说了,不是皮卡就是越野车。
每辆车上也都带着狗。
这狗多的,比人都多,清一色的大型犬、猛犬。
国内有名的,国外有名的……
陈凌觉得自己认识的不认识的,今天见了个全乎。
甚至还有年轻的女人跟着。
有的是男人牵着大狗,女人抱着小狗。
有的直接是女的牵着一条两条大型猛犬,化着妖艳的浓妆,盛气凌人。
“好家伙,这阵仗,越来越猛啊。”
陈凌嘴上惊叹,心想这斗狗的还真是啥人都有。
“那是当然的,一会儿还有更猛的。”
余邦金得意的看了陈凌一眼,很满意看到他震惊的样子:“老弟你不知道,前两次斗狗还有人输了一台车呢,那可是大几十万呢,这边玩得都大。”
陈凌闻言惊讶,而后摇头笑道:“那确实够厉害的,我们俩玩不了多大的,就纯粹跟街边买彩票似的。
押上一两注,玩玩新奇。”
他还以为余邦金要勾着他往大了玩呢。
其实他和山猫都不是这样的人。
山林中的打猎冒险,比这种赌钱赌狗刺激多了。
就像他说的那样,他们俩还真就是玩玩新奇。
“老余不是这意思……”
孙艳红跟余邦金共事时间长,是了解这人的,就翻翻白眼说道:“他是等你问他赢了多少钱呢。”
余邦金闻言不好意思的嘿嘿笑道:“年初不是赢了八次嘛,把以前输的全给赢了回来,翻了番的赢。”
“哦对,老金你还赢了八次呢。”
陈凌配合的问道:“那到底赢了多少钱呢?”
“嘿嘿,这个数。”
余邦金脸上立时笑得跟朵花似的,满脸红光的比划了一个八的手势,而且正反连着比划了两次。
“**,八八六十四,你这是赢了六十四万?”
陈凌刚还没觉得什么,现在直接真的感到震惊了,和山猫对视一眼,皆是被惊得不轻。
能赢这么多钱,怪不得有人痴迷呢。
加上斗狗比赛血腥暴力的刺激,以及自己选的狗大杀四方带来虚荣心上的满足。
越玩越上瘾那也是可以理解了。
“好家伙,老弟你还真敢想,六十四万,未免太看得起老哥我了。”
陈凌的猜测,反倒把余邦金吓一跳,连连摆手:“八加八,十六万,十六万还不成吗?
要是能赢六十四万,我还能在这儿?
起码得让咱家的小龙虾也上上央视吧。”
他本来是想说让他自己的方便面上上央视的。
但陈凌在这儿,大家合伙开的小龙虾店,自然要往这边说了。
于是大家就哈哈笑,陈凌说:“十六万也不少了,”
“是啊,十六万都能把这些狗买下来了。”
山猫努了努下巴,朝那伙子张扬的青年男女的方向说道。
“十六万就想买下来那些狗?看来钟老弟你是不了解最近的行情了。”
余邦金摇头。
“怎么?半年而已,行情能有多大变化?”
山猫奇怪道。
“这么说吧,不是行情变了,是今年从国外往国内带狗变难了。”
余邦金叹了口气,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
他们几人正说着话,这时那些青年男女牵着一大群狗闹哄哄的走过来了。
“诶?小方也来了。”
这时孙艳红眼睛一瞥,看到这群男女最后方的小绵羊,奇怪道:“我昨天打电话约好了让他过来这边找咱们,这小子倒好,咋还跟这帮人混一起了?”
陈凌闻言就看过去,果然是小绵羊在人群后方走着。
不过他见识过这小子第一次去王立献家的杀马特造型,对于这小子回趟家后,能跟这群同样流里流气的青年混到一块,他是一点也不奇怪。
他们看到小绵羊了,小绵羊自然也看到他们了。
毕竟陈凌身旁跟着小青马还是很醒目的,就远远地朝他们挥手。
瞧那咧嘴傻笑的模样,并没有回趟家就真的又倒退回去了。
“哟,博明,你这回趟家,交了不少新朋友嘛。”
看着小绵羊带着几名牵狗的青年男女走过来,孙艳红笑道。
“不是新朋友,都是以前就认识的。”
小绵羊嘿嘿笑着,然后看向陈凌,喊了声富贵叔,就转过身向同伴们介绍。
“这是我跟你们说过的富贵叔,特别厉害,训出来的狗都是狗王,你们玩斗狗的可以找他学学。”
小绵羊介绍完,这几名一副古早杀马特造型青年男女就很是狐疑的看向陈凌。
“小明,这就是你说的差点拜师父的那个?我怎么看着一点也不厉害啊。”
“是啊,我们听你讲的那么牛气,还以为真跟武松似的,要不就跟楚霸王似的,又高又大,力大无比,一巴掌能扇死一头牛……
结果这又白又瘦的,除了高一点,还没我壮呢。”
他们当着陈凌的面,就这么大喇喇的对他上下打量、比划着,一阵评头论足。
其中还有个女青年一甩头发,笑嘻嘻道:“你们别说,小明这个师父,长得还挺好看的,就是发型太土了。
怪不得小明交了个乡下女朋友之后,就变得这么老土了。
原来是被人给带的老土了。”
这时候奇装异服的雷人造型才刚开始兴起,从摇滚发展而来,已经有那个苗头。
对于传统的寸头、平头、分头,这些自诩站在潮流前段的小青年,都会觉得老土,看不上眼。
“富贵叔,他们说话就是这样,你千万别介意。”
小绵羊则是有点慌张。
这场面跟他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不是吧,小明,用得着这样吗?他比咱们年纪还轻,就算是你师父,又不是你爸妈。”
“再说了,爸妈也管不着咱们,我在家跟我爸妈都这么说话,怎么了?”
“就是,小明你这样真没劲,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还向着外人。”
“不是的,不是的,我是觉得你们今年才刚开始玩斗狗,富贵叔是懂狗的,他那些狗真的是狗王……”
小绵羊慌忙解释道。
陈凌挠挠鬓角,小绵羊是怎么跟这帮人混到一块的?这画风都不一样啊。
根本不是一类人。
哦,对了,这小子追星来着。
“嘿,哥们,你真那么会训狗,那你从我们这几条狗里面挑一个出来,要是能连赢三场,我们就服你。
也跟小明一样,认你当师父。”
为首的是个留着‘伍佰’发型,耳朵穿了大大小小七八个耳环的小青年,说话时还垮着一边肩膀,流里流气的对陈凌道。
“不用了,我不玩这个。”
陈凌不喜欢这些吵吵闹闹咋咋呼呼的家伙,尤其看着他们这副打扮,心里也是极其别扭。
孙艳红也皱着眉说道:“小方,赶紧带着他们进场排号吧,第一场快开始了,我们在这儿就是和朋友玩玩,然后谈事的,不斗狗哈。”
一副哄小孩儿的语气。
但小绵羊这时候正尴尬的面红耳赤呢,听到这话如蒙大赦,赶紧要带着这些同伴们离开。
可是这些小年轻却还不罢休。
一个爆炸头烫发青年搂着那个打扮的跟家里开金店似的,全身上下佩戴明晃晃饰品的姑娘,对陈凌道:
“哥们儿,你比我们还小几岁呢,这么年轻,怎么一点胆子也没,遇事也不说话,你是觉得自己本事大喜欢端架子吗?”
“就是,年纪轻轻,整天这么老土,丢不丢人,我觉得你跟我爸我大伯那些人挺合得来的,喜欢端臭架子,还特别老土,土的半截身子都入土了的那种土。
你们这种跟不上时代潮流,早就落伍了。”
陈凌本来已经觉得厌烦,想一巴掌呼过去呢。
但听到这人都拿自己跟他爸爸相提并论了,就愣了一下,心里一时间无语的不行。
孙艳红和山猫几人也是听完后瞠目结舌。
细细品味……
这到底是损人呢,还是在干啥?怎么都把人听迷糊了。
“丢人?你爸看你才丢人呢。”
一个有些书卷气的中年男人牵着一条大黑狗走过来。
“啊?王会长?您也在呢?”
一群小年轻顿时收敛起嚣张的姿态。
这人正是陈凌溜老虎的那天晚上,遇到的会背赵玉宝文章的那个斗狗的。
据说是他们这边什么斗狗协会的副会长。
“你瞧瞧你们这都什么样子,还有脸笑话人家,你要是肯打扮成小陈兄弟这样,你爸估计得建一座庙来还愿。”
“……打扮成他那样?那还是等下辈子吧,这辈子反正我爸肯定是等不到了。”
那爆炸头嘀咕道,打耳环的也跟着在后面小声嘿嘿笑,看样子是都认识这位王会长,见到了之后就牵着狗想躲开。
“后边那谁你躲什么躲?你爸让你跟着做生意,你整天瞎胡跑,以后你爸老了,到时候你看看你家那么大摊子生意还有没有人能接手?”
“又来了,谁有兴趣接手什么破生意啊?在国内遇到一个小官小吏就得点头哈腰的,我可受不了这种窝囊气……”
耳洞青年不屑的嘀咕一声,理了理自己那伍佰式的发型,又向上吹了口气,似乎觉得很酷。
“你……”
“唉,算了,一边玩你们的去吧,以后在外边少惹不该惹的人。”
王会长也气得够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这群小青年有敬畏的人,但尽管敬畏,也会表露出一种不服,听到王会长的话,就一边牵着狗往场内走,一边不屑的拿眼睛瞥陈凌:“呵,还不该惹的人,就他?”
陈凌闻言额角跳了跳,小绵羊及时把他拉住了,用有些哀求的眼神看着他。
看得出来小绵羊今天是挺难做。
出好心,这些玩伴并不认可。
其实他现在已经跟那些追求杀马特潮流的不是一路人了。
只是他自己还没明白过来而已。
“现在外边这些年轻人啊,真是看不懂……”
王会长苦笑的摇摇头。
“是啊,跟咱们年轻的时候大不一样。”
孙艳红面露唏嘘。
这样的小年轻,换成她熟悉的陈二柱那类人来了,也得看傻眼。
不是以前那种地痞流氓,也不是那种横行霸道的浑人。
反正全身上下都很奇怪。
让人哭笑不得。
“不说他们了,第一场开始了,咱们该押注了。”
山猫提醒道。
陈凌点头,笑笑:“走,小玩一把,体验体验,知道游戏规则之后,回去教给娃娃们玩斗老鼠。”
教给小娃子们斗老鼠,他自己也能试试训练黄鼠狼。
几人在王会长的带领下来到场中比较靠近的位置。
正好一声嘹亮的哨响。
斗狗开始了。
第一场是虎头黄和白色的杜高,只见两狗分别从一南一北两个方向杀出,凶狠的扑向对方,在场中央吼叫着扑咬缠斗在一起。
场外其他的斗犬也是在主人身旁上蹿下跳,跟着狂叫不止。
很快战斗结束。
虎头黄和杜高两败俱伤,伤势差不多,但杜高以体型优势略胜一筹,咬掉了虎头黄一只耳朵。
虎头黄虽然下了死口,但没咬到杜高的脖颈,只咬住了前腿窝,咬得杜高皮开肉绽,前腿瘸了,但是没有把腿咬下来,造成身体部位上的缺失,很遗憾惜败。
第一场,因为小绵羊带来的那些小年轻,陈凌和山猫没来得及过来押注。
但也见识到了这斗狗残酷血腥的一面。
实在是太伤狗了。
第二场,是斗牛犬对罗威纳。
陈凌两人这次押上了,押的是罗威纳。
但出乎意料的是最后罗威纳竟然输了。
那体型小很多的斗牛犬在场中大发神威,咬住了罗威纳的脖颈死不松口,而且用嘴叼住一块颈肉之后,不断往嘴里吞。
罗威纳怎么甩也甩不脱。
罗威纳本来也是很凶的烈性犬,体型彪悍,生人勿近。
但这时被抓住了要害,也只有哀声惨叫的份,最后颈下被斗牛犬咬出一个血洞,惨死当场。
好家伙,这场面难得一见,全场欢声雷动,到处是欢呼声跟喝彩声。
尤其是来斗狗的,一个比一个激动,仿佛看到自己的狗在接下来大杀四方了。
陈凌和山猫第一次押注就输了,被小绵羊那些玩伴看在眼里,又是一阵讥笑,议论小绵羊说的名不副实。
陈凌离他们远,没注意,也懒得往他们那边看看。
只是注意着场中,第一次就判断失误,对他和山猫来说还挺新鲜、挺意外的。
于是就兴致勃勃的寻找下一次押注的目标。
结果连斗几场,很多次结果都出乎两人预料,这些要是押注肯定都是输。
就在他们俩暗自感觉奇怪的时候,场外的东南角忽然狗吠声响成一片,全是暴躁的狗叫声。
陈凌踩到马背上站起来看了看,那边有十多条狗撕咬成了一团,而且还不断有别的狗崩开链子加入进去。
霎时间,群狗暴动。
王会长那些组织斗狗的一看这情形,顿时愤怒不已:“马戈壁的,哪个**给狗用药了?不想活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