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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小情侣也是有劲儿没处使。
想推一把石磨,还不想使唤牲口来拉,只想自己动手来体验一把。
可陈凌家的大磨盘又哪里是这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年轻人能推得动的?
几番用力,只把这二人浑身力气使出,憋得脸颊通红,那磨盘也纹丝不动。
“富贵家这大磨盘,大得跟碾盘一样,非得牲口拉才转的起来,一般没两三个壮汉子可是推不动的,跟你俩说,你俩还不信。”
王来顺笑呵呵道,现在村里都使机器磨面,这大磨盘早没人要了,也就陈凌当个宝贝,还拉回了家里来。
“五叔,这碾盘又是什么?也是这么大,这么重吗?”
那男的擦擦汗,缓了口气问道,却也是跟着许多村民喊起王来顺五叔来。
“对,碾盘也重,但是这碾盘吧,比起这石磨还不大一样,不是磨盘在转,主要是上边的石磙在转,比这石磨还好推一点。”
王来顺说着指了指村里的方向:“俺们村外打麦场就放着好几个碾盘跟石磙,你要是想耍一耍的话,装在一块就能碾粮食,就是这石磙还得好好挑挑。”
碾盘也就是碾子,这跟石磙是配套的,没有石磙不能用。
打麦场的石磙是麦熟天打麦子用的,主要作用是压场,把麦场压平整,单人也可以拉得动,比较轻便。
所以得好好挑挑,挑个稍重一些的,毕竟这碾粮食还是得大石磙才行。
“原来石磙也得挑大的啊。”
“太大的话,我们能推得动吗?”那女生问道。
“能,能推得动,装上碾棍,你们两个人一块使劲儿就行,比富贵家这磨盘轻多了。”
“哦,那就好。”
两个小年轻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们没怎么来过乡下,哪里知道石磨与石磙的区别。
只能王来顺说啥就是啥了。
“他们想换碾子来推哩,富贵你这闲着也是闲着,跟俺们一块走一趟吧。”
看着陈凌抱着娃,在旁边招猫逗狗的玩闹,王来顺便笑眯眯的说道。
这懒小子可是有真本事的。
三言两语就让他最近出尽了风头。
那水库上摆摊的小贩秩序井然,大坝虽热闹,却干净整洁,没人乱扔东西。
谁来了不夸他这个支书管得好。
这不多亏了这懒小子嘛。
于是乎这老头儿没事就想来找陈凌套套近乎,造船的事来问他,这有人想推磨盘,也往他家找。
“去就去。”
陈凌上午确实没啥事情要忙,就抱着儿子站起身来,带着黑娃跟在他们身后一块朝打麦场走。
出了果园,走到土路上,王来顺便凑近过来,小声道:“俺跟你说哈富贵,就算今儿个这两个小年轻的不找磨盘,俺也得把那村外的碾子和石磙给收拾了。”
“啊?为啥?”
“这咱们水库出了鳖王爷,别的地方都说咱们村有宝贝呗,这几天有好些外地贼娃子摸过来,打听过后知道咱们村去年来过教授,进过山,近些日子他们也想着进山哩。”
“俺是怕他们趁夜里把咱们这些石头物件给偷走了,去年不就有人来村里鼓捣这些么。”
陈凌一听皱起眉头,心说别是去年那盗墓贼李红旗又跑来了吧。
这也不一定,那家伙可是有王春元这个内应的,也不知道是最近被老鳖吸引来的,还是早就窝在哪个地方盯着陈王庄这边呢。
毕竟东岗上老道的宝贝都传到不知道哪里了,现在水库又出了大老鳖。
很容易让人产生各种联想。
……
两人嘀嘀咕咕说了一会儿,没说几句话呢,发现那两个小年轻不停地用奇怪的目光往后偷看他们,这才停了话头。
陈凌也是冲他们笑笑:“你们在山中湖的戏份还没拍吗?”
“啊?没,没有呢。”
“我们是配角,我们的戏份早就拍完了,就是见你们这里风景好,住得舒心,就想多待几天。”
一听这话,陈凌还没说啥,王来顺就跟吃了蜜一样,心里一阵舒坦,哈哈大笑两声:“那就多玩几天,在过个半月二十天的,山里的野果子也要熟了,什么桑葚、野草莓、羊奶奶,那可比你们之前吃的那些果干味道好。”
小情侣顿时眼睛一亮,互相对视一眼,还真的满心期待起来。
不过到了打麦场后,想装石碾,却没找到配套的石磙,都太轻了,打麦场边上老麻烦儿家其实有个大石磙的,据说去年换给李红旗那贼娃子了。
没办法,念在这些人让村民们发了笔小财的份上,便去村里找了找,最后从陈永胜家找了个大石磙。
这是陈赶年当初弄回去的,也有十来年没用过了,在一头已经长上了青苔,滚出来的时候,下方压得深坑还藏了一窝蝎子,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陈永胜当即就拿出筷子把这蝎子收入囊中,看得两个小情侣既是害怕又有些跃跃欲试,尤其听到陈永胜乐呵呵的跟陈凌两人说拿蝎子当下酒菜喝一壶的时候,眼神也忍不住泛起异样光彩。
心想:这地方好吃的东西那么多,也不知道这蝎子又是个什么味道,好不好吃?
……
给石磙装上木头架子,几人用绳子拉着这大石磙,在地上滚着朝打麦场走去。
陈永胜和陈赶年也在后面跟着去凑热闹。
一边走,陈永胜还一边问:“富贵你这个月的腌咸蛋往外送了几批了?这阵子水库上人多,堵得很,俺们也没见立献家那三女婿开车过来了。”
“是啊,这阵子村外人多,这个月就送了两趟。家里的咸蛋腌的挺快,已经压了一批了,我让他有空晚上再过来,到时候人场散了,车好开进村。”
陈凌抱着娃,落后他们几步,和陈赶年走在一块。
这迷糊老汉去年喝了他几杯茶水,一杯药酒,迷糊的时候倒是越来越少了,有的时候半个月二十天连续着都是清醒的,不得不说这也是个意外之喜。
这老汉与陈凌父亲十分亲近,迷糊的时候便时常把陈凌错认成他父亲。
对陈凌自然也不错,一边走着一边逗着他怀里的睿睿。
睿睿倒是咧着小嘴,露着嘴里白生生的小奶牙趴在陈凌肩膀上冲老汉笑个不停,不过始终不让他抱就是了。
让陈赶年很是无奈。
“哦,也对,晚上人散场了,能开进来,走夜路有时候也不错。”
陈永胜点点头,又说:“富贵啊,这腌咸蛋的活儿,你觉得俺们能干不能干?行的话,俺们也跟着你干啊,就像那养鱼一样,你给俺们当领头羊,咱们像乡里一样,搞个养殖厂。”
“嗯……这个活能干是能干,就是永胜叔你别想和养鱼一样,种着地,顺便就把钱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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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凌微微一笑:“在养鸡养鸭卖咸蛋这个事上,咱们自家人,我也不跟你打马虎眼,毕竟你们要是想做,我也拦不住是不是?”
“是这个道理,俺是看着咱们村不是每家每户养着鸡鸭么,搞个小点的养殖厂,也就是从十来只到一二百只而已,不就是顺带着的事。”
陈永胜嘿嘿笑道,前面拉石磙的王来顺也急忙侧耳倾听。
陈凌会赚钱,腌咸蛋这事儿也能被他搞得风生水起的,可不是让村民们跟着动了心思么。
他这个当支书的也忍不住心动啊。
想向人家取取经,听听这致富经该怎么念。
“这可不是顺带的事,养鱼能顺带着养,鸡鸭这样的家禽,一旦是成规模了,这家伙可离不了人啊,除了这时疫闹瘟,还得防着有东西祸害,想让鸡鸭多下蛋,这平时喂食添水也得勤来勤往,时刻得照看着,不是一般的累啊。”
“一旦遇到了农忙的时候,你想脱身,心里也得总挂念着这个事儿。”
陈凌说的是实话,利弊关系都跟他们讲清楚了。
“那不搞养殖厂,像你那样养着行不?”陈永胜又问。
“我包了山,还有狗看着,一般人学不来。”陈凌摇头一笑。
陈赶年闻言忍不住瞪了大儿子一眼:“富贵还有闲心抱着娃出来玩,你养了鸡鸭,哪怕是像富贵那样在山上养,你敢放心出来晃悠着耍么。”
“嘿,照这么说,这事儿还真不行。”
陈永胜一拍巴掌,无奈道:“咱家的狗哪比得上富贵家的狗聪明能干,让它去看鸡鸭,不偷吃就不错了。”
陈赶年斜他一眼:“这不得了,富贵能带你们养鱼就不赖了,还想事事都跟着人家学,把钱都赚了?有那本事么?”
前头的王来顺也是摇头一叹,确实,人家这赚钱容易,换个人就不行了。
“达,俺不是这意思……”
陈永胜急忙解释,又冲陈凌道:“哎呀,富贵俺这也不是眼红你,其实想赚钱俺也能跟他们出去打工,就是舍不得这家里,这阵子在水库摆摊卖了些钱,冲你来的那个剧组,也让俺们赚了些,俺就琢磨着有啥能不出去,在村里就能干的买卖。”
“我懂,我懂。”
陈凌不介意别人跟自己学,像这来问啥养鱼的,腌咸蛋的,也不差陈永胜这一个。
只是自己的模式不能复制。
别人想学也学不会的。
就这样,一边东扯西扯的说着话,一边拉着石磙来到打麦场。
近来村里来的外地人不少,不止在水库游玩,也会来村里闲逛。
见到此景,瞧着新鲜,便也跟着过来。
还有那没到上学年纪的小娃娃,拿着小鞭子,树枝子,跟在那大石磙后头,嘻嘻哈哈的一阵甩鞭,敲打。
浑把王来顺当成一个拉碌碡的老驴子了。
惹得跟过来的众人哈哈大笑不止。
让直眉瞪眼,转过头来就欲发火的王来顺,也是忍不住舒展眉头露出笑容,只笑骂道:“去去去,小皮猴子一边去,再胡闹小心俺把碌碡绑在你们裤裆的小雀儿上。”
一众大人顿时笑的更欢。
也有寥寥几人如那对小情侣一样发懵,不知这碌碡是什么东西。
陈凌便说这是石磙的别称,其实石磙最初更多时候便是叫这个称呼的。
比如宋代东京还有拉碌碡的节目呢。
如同许多地方的方言就是曾经的官话一样,慢慢就不叫这个了。
这个就是他们这边的叫法,那个碌则不发“陆”的音,而是发“六”的音,也是保留下来的正统叫法。
听完陈凌解释,一帮人顿觉大涨知识,而后那些跟来的外地人也撸起袖子帮忙给石磙和石碾冲洗干净,又用布擦干净,便七手八脚的把石磙抬起来,放在碾盘上。
王来顺拿着碾架子和碾子棍装好,喊来小情侣一推,那碾子便吱呀吱呀的转动起来。
“放粮食,放粮食……”
一帮小娃娃挤在大人前头,觉得干推不过瘾,就拍着手大叫道。
陈凌怀里的睿睿也是跟着他们咿咿呀呀一阵乱喊。
虽然含糊不清,但还真能叽里咕噜的吐出来一两个像样的字了。
“你们想碾点啥?”王来顺冲两人问道。
“这个能碾什么啊?面粉能碾吗?”
“能,啥面也能碾,苞谷、麦子、高粱、谷子、红薯……想碾啥都行。”
围观的许多外地人也想插把手,试试这新鲜玩意儿,这时听到王来顺说的,很多人便忍不住问:“王支书,这红薯还能磨面么?”
王来顺还没说啥,就有人答道:“红薯咋不能磨面,不只红薯,干草都能磨面,榆树皮都能磨面,闹饥荒的时候,这榆树馍馍都有人抢着吃。”
众人一瞧,是个两侧脸颊带疤的老汉,正是陈凌家的四爷爷陈赶年。
老汉建国前生人,见多识广,三两言语便把人镇住了。
一群年轻人围着他连连发问。
“这里有山有水也闹饥荒么?”
“咋不闹饥荒?遇到了不好的年景,山里人也苦得很,闹旱灾的时候,粮食收成不好,还有逃荒的从外头躲进山里,来找吃的,也乱得很。”
“啊?逃荒为啥往山里跑?”
“这山里村子小,人口少,吃的粮不多。外头的人就觉得,这山里那么一丁点人,三五户人家,守着那么大的山,才吃多少东西,囤下来的粮肯定不少,去那里肯定饿不着肚子。”
“为啥不吃鱼,不去山里打猎?”
“你这娃娃问的,闹旱灾的年景,那河里都没水啊,哪里有鱼,说打猎,那野东西都跑光了,鸟啊,兽啊,人家也机灵,知道你这地方不好了,没吃的了,还不赶紧跑到别的地方去,等着渴死饿死么。”
陈赶年满脸无语,这些娃娃,一看就没吃过苦,问得都是啥问题嘛。
老汉这样子倒是刺激到不少年轻人,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吃苦,便要求尝一尝饥荒年景吃的榆树皮馍馍,可现在谁脑子不好使弄那玩意儿,最后只弄了些红薯干来磨面,供他们玩闹一番。
这帮人推起碾子来,倒是非常卖力,一个个玩得也很开心,
只是最后磨出来红薯面就别提了,黑乎乎的,蒸的馒头也是黑乎乎,吃一口下去,直接怀疑人生。
都剌嗓子就不说了,根本难以下咽。
很多人吃了两三口,就直接吃得眼泪汪汪的。
让陈凌看到这场景忍不住啼笑皆非,这真是活脱脱一个大型的忆苦思甜现场啊。
瞧,这不都感动的掉眼泪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