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份过得格外快,像是一场悄无声息的梦,轻轻掠过了指尖。
时间像是秋风中的落叶,缓缓飘然而下,却又在不知不觉中消失无踪。
时间像是一本书,翻到最后一页时才意识到,已然错过了书中的每一段诗意,错过了书中那些曾经鲜活的时光。
整个九月对于莫里斯来说,过得格外平淡。
每天的节奏几乎没有太大的变化——清晨,他带着格兰芬多的四小只在黑湖边晨练,接着去上课,中午在礼堂或者办公室简单地吃一顿饭,下午继续上课,傍晚再吃一顿饭,晚上则泡在图书馆里,埋头读书,偶尔翻阅些自己当年留下的笔记。
日复一日,生活像是按下了暂停键,平静而规律,偶尔也带点无聊。
莫里斯喜欢安稳,但他同样也渴望突破——突破自己,也突破眼前的一切。
如今,四小只的晨练计划已经不仅仅局限于晨跑了。
莫里斯从麻瓜界带来了包括但不限于哑铃之类的简易健身器具,并且结合麻省理工(MIT)运动健康学教授的研究成果,为他们制定了专业的训练计划。
这不仅仅是为了强健体魄,更是为他们的精神与意志力锻炼打下基础。
莫里斯一直相信,身体的锻炼和心理的提升密不可分。
与此同时,教学进度也非常顺利。
已经是第四周,课程内容早已突破了巫师界的范围,不再单纯局限于魔法本身,更多的是涵盖了麻瓜界的历史、哲学等多个方面的知识。
莫里斯想要通过这些知识来拓宽学生们的视野,让他们在学习魔法的同时,也能理解更为广阔的世界。
历史并非仅仅是过去的记录,而是一面镜子。
无论科技发展的如何迅速,哪怕是巫师界还是麻瓜界——
都能从里面找到值得借鉴的东西。
于是,在9月29日,也就是九月份最后一个周末。
莫里斯从霍格沃茨离开了。
他要去赴约。
赴自己的约定,过去或是现在。
替父亲赴约,一个从未真正实现的幻想。
九月的爱丁堡,秋风清冷。
天际线与大地仿佛被浓厚的雾霭连接在一起,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种淡淡的、似乎永远无法散去的萧瑟氛围中。
莫里斯坐在飞机舷窗旁,目光透过那一片灰蒙蒙的云层。
近了。
更近了。
他看见远方的城市开始显现,爱丁堡的轮廓渐渐清晰。
飞机稳稳地降落在机场的跑道上,窗外的雨丝淅淅沥沥地飘洒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裹挟着他向前走,直到他走下飞机,感受到迎面扑来的阵阵冷风——
莫里斯停住了脚步。
他的手紧握着那张早已折叠好、已经泛黄的票据,那是父亲在这个世界留下为数不多的痕迹之一。
没有人知道,曾经在那个阴雨连绵的午后,父亲给他讲述过的那个故事......
...
德文郡。
马尔福庄园。
如同上次一样,黑袍人们坐在长桌上,气氛压抑。
“我们之前的计划失败了。”
“二十几个精英全部都留在了奥地利。”
“死不见尸。”
“所以——”
“我们要向上次说的那样,拉拢他。”
黑袍人看向长桌的另一边,点了点头,示意着。
“这件事,我已经安排诺特去办了。”
“莫里斯收到了邀请。”
“我们将在明天与他会面。”
“可是,”一个声音在黑袍人话音未落时插了进来,声音略带不安,“如果莫里斯不接受拉拢呢?他从未显示过愿意屈服的迹象,甚至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倔强。”
黑袍人微微偏头,阴影下的眼睛几乎看不清楚,只有那条冷峻的轮廓。“不接受拉拢?”他轻笑了一声,“那就杀了他。”
长桌上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杀了他?”有人低声问道,语气中充满了疑虑。“他虽不愿屈服,但他毕竟也算是个名人,若真杀了他,势必会引发——”
黑袍人猛地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不计影响。”他沉声说道,“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
“我们要不惜任何代价,拿我们的一切来赌。”
“明天,绝不能让莫里斯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我们的威胁。”
“命运告诉我,这是我们为数不多的机会。”
“可是——”
“我昨天做了一个梦。”
当这句话从黑袍人口中说出的时候,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
包括刚刚那个出声提问的人,他长大了嘴,像是要把下巴吞下去。
因为,他们都无比清楚这个黑袍人的梦意味着什么。
从天花板往下看,在这座会客厅内,一个佝偻着身子的黑袍人站在最前面用着沙哑的声音讲着一个荒诞的故事。
看起来古怪极了。
“我梦见,莫里斯那家伙,居然在我的床前出现了,笑得和个疯子一样。”
黑袍人咳嗽了两声,抬头看了看桌上的众人,眼神阴沉。
“他一边笑,一边说,他终于找到了那把剑。”他顿了顿,语气加重,“那把剑,给了他无上的力量,甚至能穿越时间和空间。”
桌上空气愈加凝滞,连烛火都仿佛被压制得不再摇曳。
“莫里斯,他从来不懂得什么叫做力量,”黑袍人继续,指尖缓慢划过桌面,指节泛着淡淡的青色,“他以为那把剑能给他什么?给他真正的掌控力吗?给他尊严吗?”
一阵沉默。
有些人开始不安地扭动,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黑袍人的身影。
他轻蔑地笑了,抬起那只佝偻的手,做了个无所谓的动作。
“他说,‘那剑是神赐的,我能改变一切,甚至是你们的命运。’”他低声重复,“莫里斯,他不过是个疯子。”
话音落下,气氛变得更压抑了。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低声问:“那么,他就这样……就这么消失了?”
黑袍人微微扬起头,眼神冷冽。“不。”他缓慢地摇了摇头,“他会回来,带着那把剑。只不过,他不再是他自己。”
在那一瞬间,桌子上的烛火似乎骤然变得更加幽暗。
可是,伴随着问题,烛火猛地晃动了一刹。
“莫里斯会来吗?”
黑袍人喃喃自语,像是说给别人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他会来。”
“他一定会来。”
是的,他昨天做了个梦。
可不是像他像上面讲的那么荒诞,那么不着边际。
他做了一个无比真实的梦。
一个说出来让人绝望,不敢升起任何反抗之心的梦。
没错,对他们而言是...噩梦。
这正是促使他作出如此决定的原因。
...
诺特庄园坐落在爱丁堡郊外的一处山丘上。
相比于马尔福庄园,它的建造时间只有短短六百年。
这六百年对于一个家族来说,或许算不上长久,但若放在一个人的人生中,这段时光确实足够漫长的。
它像是一条河流,蜿蜒流淌在时光的深处,永远也望不到尽头。
每一个在这条河流中航行的人,都会被岁月的潮汐所影响,无论是平静的波澜,还是突如其来的风浪,都在无声地改变着他们的命运和历史的轨迹。
人在河流的下游,不停地划动自己的船只,向着不可知的方向前行。
每一次的抉择和每一次的转弯,都会带来不同的风景与可能。
过去的水流早已远去,未来的波澜尚未到来,但正是这一刻,正是这一瞬间,决定了他们将要去往的方向。
于是——
莫里斯站在诺特家族的城堡门口,一脚踹开了大门。
...
城堡内部的会客厅内的气氛压抑。
壁炉内不断燃起的火光,不知为何,却始终无法驱散这屋子存在的寒气。
在房间的中央,一个男人坐在了长桌面前。
他穿着一身极为考究的服装,看起来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但眼神却异常恐怖。
如果说,这股寒气的源头是他的眼神,恐怕在场没有一个人反对。
此时,一道道饭菜被摆在桌子上,但他看着那丰盛的宴席,眼中却并无食欲,只有一股深深的失望和愤怒。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过会客厅的角落,冷冷地问道。
“这是什么?你们给我准备的是什么菜?”
一个下人颤抖着从角落的阴影处缓步而出——如果他不主动出现,以一般角度来看,很难发现刚才的那个位置居然还有人。
这是这座庄园里所有下人的基本功:
一个合格的仆人只会在主人需要的时候出现。
换句话说,只有不让人察觉到他们的存在,才是一名合格的仆人。
“大人,这道菜是按照您的喜好准备的,您曾经提过……”
“我知道,”男人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但你们难道就不能换个花样吗?每次都是这些,我已经看腻了!你们这群残废这么多年都是怎么活下来?去,今天所有做饭的人自领五十鞭罚。”
下人愣了一下,眼睛一抹惊喜闪过,随即低头快速退了回去。
上一个把饭做出花样的已经死了。
喝了那种药,全身溃烂而亡。
相比于这样的代价,五十鞭虽然很痛,但至少不会死...不是吗?
他不想死。
也不想死的如此没价值。
不过什么是价值,他也不知道。
他只是觉得他承受了如此多的痛苦,不应该如此轻易的死去。
如果要死——
为什么要苟活到现在,而不在故事的开头就死去?
那样也能少些痛苦。
他现在追求生存,不是为了活着,只是为了不让之前为了生存而付出的代价白费而已。
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
对了,他有名字,他不叫做“残废”,而是叫做卡森·施耐德。
这是他父母给他起的名字。
这代表着曾经的他属于一个普通家庭,有着普通的未来。
只是如今,这个名字像是一块被遗忘的石碑,埋在记忆深处,被无数的耻辱与痛苦所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