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巨猿动作极尽温柔,如慈母轻抚幼儿,小心翼翼地把朱果从枯茎上摘下,眼珠子眨也不眨,眼里尽是贪婪之色。可最终它却没有一口吃下朱果,反而眼一闭牙一咬,把朱果递到张小卒面前。
“给——给我了?”
“真的给我了?”
张小卒接过沁香扑鼻的朱果,好似做梦一般,万万想不到黑巨猿竟然舍得把整颗朱果都给了他,昂头看见黑巨猿心如刀割、泪眼滂沱的脸庞,他不禁铭感五内,潸然泪下,对黑巨猿大礼拜谢。
“猿兄忍痛割爱,让小弟既感且佩。”
“日后但有差遣,无不竭心尽力。”
“小弟定细细品尝,将此果美妙滋味铭记于心,不负猿兄赠果之情。”
张小卒被黑巨猿的大方大气大度深深感动,尽管他猜测黑巨猿此举是在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可心里还是忍不住高看黑巨猿一眼,觉得它虽为畜生,但恩怨分明,知恩知报,比某些心胸狭隘的人强多了。htTΡδWwW.ЪǐQiKǔ.йēT
朱果汁多肉嫩,入口即化,清香四溢,瞬间塞满整个口腔,侵入腹腔脏腑,令人心旷神怡,美妙不能自已。
张小卒本想留一口给黑巨猿尝尝味道的,可一口下去就停不下来了,咔咔几口就吃了个精光,然后情不自禁闭上眼睛回味美妙滋味。
黑巨猿把头扭向一旁,不去看张小卒欠揍的表情。
“哎哟——”
张小卒正回味着朱果的美妙滋味,腹中突然传来一阵绞痛,好似五脏六腑突然拧在一起,疼得他忍不住捧腹大叫,紧接着一股洪荒之力往下直冲,不可阻挡。
“干!”
张小卒夹着**朝一角跑去,急躁躁地在光线昏暗的角落蹲下,拉开闸门,让腹中汹涌澎湃的洪荒之力一泻千里。
嘭嘭噗噗——
啊——
小半个时辰后,张小卒脸色蜡黄,泪流满面,感觉自己很快就要虚脱而死。他的双腿在剧烈的颤抖,已经挪不动窝了,可腹中仍有洪荒之力在冲撞闸门,不得不拼尽吃奶的力气往前挪了两步。
噗噗砰砰——
“猿兄,救命啊!”
黑巨猿捏着鼻子尽可能地远离张小卒,见张小卒往它这边挪动,当即大怒,抓起一块磨盘大的石头砸过去。
“啊——”
“黑毛畜生,你害我好苦啊!”
“**的,你吃什么呢?”
“你——你——你——”
“欺人太甚!”
张小卒远远瞧见黑巨猿正在啃食东西,细细观瞧,发现是一块像红薯样的东西,皮红肉白,那么大一点给它塞牙缝都不够,可它明显是不舍得吃,正拿门牙一点点地往下刮,甚至还恶心地用**。
张小卒脑子里略一搜索,就想到那是什么东西了,那是朱果的根茎,当时他的注意力都在朱果身上,只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地瓜一样的根茎,一点也没往心里去。
此刻看到黑巨猿对朱果根茎的稀罕模样,他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被黑巨猿算计了。
什么心如刀割、泪眼滂沱,狗臭屁,全都是装出来给他看的,它是在用朱果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不要惦记朱果的根茎。
事实上,色香味俱全,无比**的朱果,是此植株迷惑人的毒物,而它真正的好东西却是隐藏在枯茎下,躲在岩浆里皮红肉白的根茎。
“欺人太甚!啊——”
“拉死我了!”
张小卒提腿迈步,挪了一个窝,暗暗咬牙发誓,若有一天打得过黑毛畜生,一定弄一麻袋巴豆给它灌下去,让它也体验一下这生不如死的滋味。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张小卒腹中绞痛终于散去,闸门终于可以安心闭合,他艰难地捡起一块石头清理了下闸门口,然后手脚并用往前爬了几步,虚脱地趴在地上,感觉连呼吸的力气都快没了。
嗡!
突然一道嗡鸣声在张小卒耳边响起,与此同时他浑身汗毛根根倒竖,强烈的危机感瞬间席卷全身,感觉就像被人用利剑抵住了喉咙。一瞬间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他手拍地面借力翻滚、起身、后跃,同时看向危机感传来的方向。
一眼望去,顿时吓得魂飞天外,只见黑巨猿不知何时把挂在脖子上的神弓取了下来,并握弓拉弦,而瞄准的目标正是他。
被神弓锁定,张小卒只感觉整个世界刹那间失去色彩,变成了没有生机的灰白色,阵阵死气压迫而来,让他禁不住生出无力反抗的颓败感,心想不如就站在原地不动,等着被一箭**好了。
嗖!
没有给张小卒过多反应时间,黑巨猿手指一松,银色箭矢破空而出。
“呔!”
张小卒怒喝一声,稳住心神,骨刀扬起,幸而他拉了一路屎也没把骨刀丢下,否则此刻手里连把武器都没有。ъΙQǐkU.йEτ
当!
骨刀砍在银色箭矢上发出一道震耳的撞击声。
张小卒没有和银色箭矢硬刚,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力气改变了银色箭矢的轨迹,因为他身后很近处就是岩壁,银色箭矢来不及调转方向继续追踪目标,射在了墙壁上。
轰!
碎石纷飞,岩壁被银色箭矢炸出一个几丈深的大坑,整个坑洞都震动起来,似乎不堪撞击即将坍塌。
张小卒冷汗直流,他感觉得出,黑巨猿不是和他开玩笑,而是真的对他动了杀心。
黑巨猿双膝一屈一蹬,身子平地而起,跃上坑洞上方的入口,随后面色冷酷,盯着张小卒再次拉动神弓。
嗡!
整个坑洞里的空气都震动起来,它竟把神弓拉动了十寸,一根耀眼夺目的银色箭矢出现,带着摧毁一切的爆炸性力量。
张小卒拉动六寸,射断火鸟翅膀,黑巨猿竟拉动了十寸,这一箭之威可想而知。
刚才那一箭只是让张小卒生出无力反抗的颓败感,而这一箭是真正地让他无力反抗。他感觉四周的空气都被抽干了,他的四肢躯干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捆缚,哪怕动一下指头都做不到。
张小卒双目突然龇圆,脸上露出无限惊恐的表情,因为他看到了极为恐怖的画面。确切点说,画面是直接出现在他脑海里的。
数不尽的断肢残臂、枯骨头颅堆叠在一起,铸成一座矗立云霄的尸山,无数怨魂漂浮在尸山周围,嘶吼着、哭嚎着。尸山下方是一片红色汪洋,是鲜血汇聚而成的血海,一只只厉鬼伸着双手想从血海里爬出来,却被一个又一个浪头拍进海底。
骤然间,张小卒看见尸山倾倒,血海倒灌,齐齐往他奔涌过来。他吓得拔腿逃跑,但惊恐地发现双腿动弹不得,原来是被数不清的厉鬼擒住了双腿。他急忙挥剑斩断厉鬼的手臂爪子,然后拔足狂奔。
然而尸山倾倒、血海倒灌,波及范围何其之广,奔涌速度何其之快,任他跑得飞快,可还是眨眼间就被追上。
眼看就要被尸山血海吞噬,张小卒深感绝望之际,视野的尽头突然出现一片白茫茫雾蒙蒙的区域,他禁不住大喜,这白茫茫雾蒙蒙的空间他之前来过,那雾蒙蒙的空间里藏着大海,躲到雾里去潜到海里面,说不定就能躲过此劫。
张小卒也顾不得雾蒙蒙的空间会不会被尸山血海侵蚀了,因为他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像上次抵抗寒流一样,抵挡得住身后的尸山血海,停下脚步转身抵抗必死无疑,雾蒙蒙空间被侵蚀也是死,那还不如躲进雾蒙蒙的空间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眼看差几十步就能冲进雾气里,张小卒却突然停下脚步,不是他想停,而是不得不停,因为前面有一扇巨大的石门挡住了前进的道路。
张小卒抬头仰望,石门高不见顶,又往两侧观望,宽亦不知几许。
他没有去寻其他路,虽然不知为何,似乎冥冥中他早就知道,想进入雾气空间只此一条道路。
想进去,那就推开石门。
张小卒凝目皱眉走到近前,双手按在两扇石门上,使尽吃奶的力气,可是石门纹丝未动。
高不见顶,宽不见边,巨大的石门让张小卒颓然无助,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渺小的蚂蚁,妄图挪动两座大山,当真愚昧可笑。
“不!我不想死!也不能死!”
“雀儿还在家里等着我!”
“乡亲们还在受旱灾荼毒!”
“亲生父母还未寻到!”
“我不能死!”
“力量,我的力量呢?我不是有万斤之力的吗?为何如此羸弱,我的力量呢?”
张小卒不屈怒吼,于绝境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望。
似是听到了他的呼唤,天空中突然落下一道乳白色光柱,倾泻在他身上。htTΡδWwW.ЪǐQiKǔ.йēT
“啊——”
张小卒振臂咆哮,感受到磅礴的力量正灌入身体,他感觉得到这不是别人的力量,这力量本就是他的,是他从小到大一天天锻炼积累的力量,是他进入黑森林后不断在死亡边缘挣扎努力拼搏得到的力量。
轰!
力量的灌注让张小卒的身躯突然膨胀长大,浑身每一块骨头都在快速增长,肌肉血管都在扩张延伸。
随着身高的快速拔升,他的视野逐渐开阔,他看到了石门两侧的门轴,昂头看到了门顶。回身望去,哪有什么尸山血海,不过是几块烂肉,几根枯骨,一滩血渍而已,统统一脚踢飞。
张小卒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并不是他变成了巨人,而是方才不知为何他变得只有蚂蚁那么点大,此时不过是恢复正常身躯而已。他伸出双手,按在两扇石门上,缓缓用力。
石门依然沉重,但已不是不可撼动。
咔咔咔——
门扇缓缓打开,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石门大开,门后并无奇景异色,就是张小卒先前来过的那个雾蒙蒙空间,风声依旧,涛声依旧。
张小卒知道,那里面有大海,无际无边、波涛汹涌的大海。终有一天雾气会散去,大海会露出她的面目。
哗啦——哗啦——
地上两指宽的水流竟然拓宽了,变成了丈宽的溪流,清澈的流水哗啦作响。
张小卒看见,溪流的源头变了,是从被他推开的石门外流淌而来,举目望去,似乎从遥远的天际而来,望不到初始的源头。
突然,张小卒眼前一阵恍惚,视野交错,坑洞的景色逐渐出现在他眼前。短暂的失神过后不禁悚然一惊,想起自己正身处险境,急忙看向黑巨猿所在,却发现黑巨猿不知何时已经收起神弓,正躺在面前不远处呼呼大睡。
张小卒不由地长舒一口气,同时摇头苦笑,知道自己又一次被这头黑毛畜生戏耍了。显然黑巨猿并无杀他之意,否则他现在已经是尸体一具了。
不过看到黑巨猿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张小卒又禁不住疑惑,难道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吗?可是他感觉只有一小会儿而已,顶多过了一刻钟的时间。
若是让他知道黑巨猿已经睡了两大觉,不知心里会有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