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渐行渐远,留下几张银票。
只听马车里的女子咯咯笑道:“若是让人知道天道山的大当家和二当家被两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打劫了,定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
驴脸老头摇头一笑,道:“就怕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咱们天道山咯。”
说着,他马鞭一甩,鞭稍抽在车厢上。砰地一声,震落车厢上附着的厚厚灰尘。一个红色的狼头图腾徽章随着灰尘的抖落逐渐显露出来。
车里的女子语气一凝,竟杀气凛然道:“那就让鲜血再一次染红头狼徽章,让天道山三个字再次响彻苍穹。”
“呵呵,山中的狼崽子们早就嗷嗷叫唤,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山狩猎了。”驴脸老头一笑,随之扬起马鞭抽在马背上,马儿一声嘶鸣,扬蹄狂奔,马车轱辘顿时快速转动起来。
马车在拥挤的道路上疾驰起来,可是并没有冲撞到路上的行人,因为有一股轻柔并又强横的力量在前面开路,将挡在前面的一切推向两旁,让出道路让马车通行。
周剑来没有看见红色的狼头图腾徽章,否则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劫持这辆马车。
六十八年前,天下大乱时,有一群大寇驰骋在大禹大地上,所掠之处乡绅土豪、豪门旺族无不哭爹喊娘,贫**百姓无不欢呼雀跃夹道相迎。
这群如恶狼一般凶猛的大寇,专爱管天下不平事,专爱干劫富济贫的勾当,他们举着血**头大旗,高呼‘苍天已死,天道不亡’,他们要替天行道。HTtρsΜ.Ъīqiκυ.ΠEt
故而穷苦百姓称之为侠之大寇,而他们自称狼寇。
可是后来天下太平,流离失所的百姓终于重新安家,逐渐过上安居稳定的生活,这群狼寇回到老巢天道山,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又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被人们淡忘。
而有关狼寇的传奇故事,又因为被视狼寇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乡绅土豪、豪门旺族们极力遏制,以至于流传下来的并不多。
有人说狼寇之所以隐退,是因为当今大禹皇帝苏黄大帝与狼寇贼首邬之秋大战十天十夜,最终一剑斩了狼首,以至于群狼无首,面对苏黄大帝的强势镇压,群狼不得不龟缩隐退。
也有人说是张屠夫率十万铁骑围剿,狼寇伤亡惨重,不得不龟缩到天道山休养生息。
不过,受过狼寇恩惠的贫**百姓们更愿意相信另一种说法。那便是天下太平了,狼寇们不贪虚荣名利功成身退,待到天下不平时,狼寇就会沐浴鲜血再次降临天下。
不管哪种说法是真的,但是有一点已经可以肯定,恶狼依在,并且即将出山狩猎。
马车远去,消失在视野里。周剑来和张小卒浑然不知。
前者持剑而立,长剑嗡鸣,剑指九天。后者依旧保持着半跪的姿势,但是脸上逐渐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张小卒清楚捕捉到了那股异样的气流,隐藏在空气里,铺天盖地笼罩下来,紧紧地禁锢着他的身体。而这铺天盖地的气流正是从驴脸老头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就是气势亦或是气场的存在形式吗?”张小卒心中惊奇不已。
他意识里试着去碰触这异样的气流,让他惊喜且震惊的是他的念头刚起,身体里立刻飘出一缕缕‘白色’气流,去与那‘紫色’异样气流抗衡。
说是‘白色’、‘紫色’,其实并无真正颜色,只是在张小卒的感念中它们是这样的颜色。
这便是入微境的强大之处。
修为强横的高手,甚至强如驴脸老者这种绝世高手,若没有感悟到入微境,他们虽然能察觉到别人的气势气场,甚至做得到精准捕捉,但是他们做不到像张小卒这般,可以极其形象地捕捉到气势或气场的存在,甚至能看得见它们的颜色。张小卒识觉内敛,惊异地发现他的白色气流是从雾蒙蒙空间里流淌出来的,正是那笼罩在大海上方的白色雾气。
他不禁大喜,欲指挥所有雾气冲出去和紫色气流对抗,却发现只有一小块区域,有一个房间那么大的雾气受他指挥,而那大片的更加浓郁的雾气根本不鸟他,甚至有敌视他的感觉。
他细细观察一番后,惊讶地发现,受他指挥的那小块区域的雾气,竟然没有和大片雾气连在一起,而是被大片雾气驱离开了,正可怜巴巴地缩在角落里。
蓦地,张小卒感觉身上一轻,发现施加在他身上的紫色气流退开了,紧接着他神情大变,因为紫色气流在空中凝结成一个巨人般的驴脸老头,居高临下凝视着他。
那一张驴脸端的巨大,骇得张小卒浑身冒鸡皮疙瘩。
张小卒仰望巨驴脸老头,只感觉神魂战栗,内心生出不敢抗拒的念头,有跪地臣服的冲动。
想到那一日也是被苏谋这般压制,若不是黑巨猿从天而降破了苏谋的气场,自己怕是要被苏谋摧毁信念,张小卒不禁心生愤怒,当即催动他能指挥的白色雾气涌出体外。
白色雾气在空气中凝聚成一个他,相较于巨人般的驴脸老头,端的渺小。可是他完全无惧,冲天而起,挥动拳头,轰向驴脸老头的巨驴脸。
巨人般的驴脸老头微微一笑,同样挥动拳头,自上而下一拳轰出。
轰!
两拳撞击在一起,他直接被轰散了。m.bīQikμ.ИěΤ
张小卒痛苦地闷哼一声,只觉眉心像是被大马蜂蛰了一下似的,疼得直往脑子里钻。
巨驴脸老头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收回拳头,笑盈盈地看着他。
“干!”张小卒不服,再次指挥溃散的白色雾气。白色雾气重新凝聚成他,张小卒却发现个头小了很多,好似被巨驴脸老头一拳打萎缩了。
小了一个个头的他再次冲天而起,再一次对巨驴脸老头挥动拳头,结果再一次被轰散。
“啊——”
这一次张小卒疼得忍不住叫出了声,脑仁剧烈疼痛,一跳一跳的,好似要裂开一般。
“再来!”张小卒气不过,白色雾气再次凝聚,和上次一样,个头又缩水了。
轰。
又一次被驴脸老头轰散。
“再来!”
张小卒好似和驴脸老头杠上了,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接连几十次过后,原本有房间那么大的一块白色雾气,仅仅剩下拳头大小。但是他却惊讶地发现,这拳头大的一点白色雾气变得晶莹灵动,好似是千锤百炼后浓缩的精华。
“难道是——”张小卒神情一颤,诧异地抬头看向驴脸老者,他这才反应过来从始至终驴脸老者只是对他造成压迫感,并没有对他造成实质伤害,而变得晶莹灵动的白色雾气让他不禁生出一个念头:难道是驴脸老头在指点他修炼?
在张小卒的注视下巨驴脸老头突然轰然溃散,化作丝丝气流随风消散在空气中。
“多谢前辈指点!”张小卒心中默念感谢,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否则以驴脸老者的恐怖修为,杀他恐怕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拳头大的白色雾气回到雾蒙蒙空间,在张小卒诧异的目光注视下,竟一头扑进不受控制大片的浓郁白色雾气中。张小卒清楚地感觉到,它在一口一口撕食不受控制的白色雾气。而不受控制的白色雾气尽管依旧排斥它,可是却不能像先前一样将它驱离。
张小卒望着白茫茫的一片雾气,心中隐隐有些明悟。
一个人的气势是无穷尽的,而想要发挥出强大的气势,是需要一点点培养和一步步锻炼的。
“若能控制全部的白色雾气,我将变得怎样强大?”张小卒不由地心神驰往,热血澎湃起来。浓缩的白色雾气不停地吞食不受控制的白色雾气,最终胀大到一个半房间那么大,比原先大了半截,然后被不受控制的白色雾气驱离开来,又一次可怜巴巴地缩到角落里。
张小卒知道它需要不断地锤炼,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便把意念离开雾气空间,缓缓地睁眼醒来。随之脸上露出诧异之色,因为已是日落西斜黄昏时分,几个时辰过去了,可他却感觉只有一顿饭的功夫。
“小卒兄弟,你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陆开学见张小卒睁眼醒来,抑不住高兴地喊道。
张小卒目光四下一扫,没瞧见马车和驴脸老头,知道高人已经远去,心里不由地空落,朝马车行驶的方向深鞠一躬。又见周剑来持剑而立,长剑嗡鸣,似是在感悟什么,心中猜测多半和自己一样,也受到了驴脸老者的点拨,于是便没有上前打扰。看向陆开学,关切问道:“先生,我家兄弟情况如何了?”HTtρsΜ.Ъīqiκυ.ΠEt
“各项身体机能都恢复得不错,就是没有醒过来,怕是必须要一粒固本培元丹才能将其唤醒。”陆开学应声道。
张小卒闻言不由松了口气。
“张恩公,小老儿冒昧留下,只想多加照顾牛恩公,以报牛恩公救命之恩,还望张恩公允许。”小老头带着小孙女赶路追了上来,恰巧看见张小卒和陆开学停在路边,就留了下来,此时见张小卒醒来忙上前恳求。
小老头把头埋在胸口,不敢看张小卒,因为他心里有点虚,是陆开学让他这么做的,陆开学告诉他张小卒能耐通天,想要带着孙女进城就想办法黏在张小卒身边,而张小卒心性善良,是不会丢下他们祖孙二人不管的。
懂事的小姑娘也埋着头,两只小手紧张地搓着衣角。
“我替我家兄弟谢过老人家。老人家喊我小卒即可,一口一个恩公喊得我浑身不自在。”张小卒说道,并未多想。
“张恩公,哦,小卒——还是喊你张公子吧,张公子言过了,照顾牛恩人是小老儿该做的,岂敢言半个谢字。”小老头忙说道,同时心中因张小卒没有赶他们祖孙俩走而甚喜,默念一声菩萨保佑,祈求满天神佛保佑张小卒和牛大娃这样的好人。
“尚未请教老人家如何称呼?”张小卒问道。
“鄙姓吴,名大有。”小老头应道,又介绍小孙女:“这是小老儿的孙女,喜儿。”
咔嚓——
一串致密的碎裂声打断了几人的谈话。
张小卒顺声望去,只见周剑来手中的长剑寸寸龟裂,一道道细密的裂缝出现在剑身上。
风吹过,长剑竟化作糜粉,随风飘散。
周剑来随后睁眼醒来,两道锋芒在其眼中一闪而没。
和张小卒一样,他也是目光四下搜寻,未找到驴脸老头和马车后,朝马车行驶的方向深鞠一躬。然后看向张小卒,缓步走了过去。
他步子很稳,似乎每一步都是相同的间距。
张小卒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自周剑来身上散发出来,感觉他就像一柄出鞘利剑,锐气逼人。
“我感悟良多。”周剑来在张小卒面前停下,语调深沉道。
张小卒点头,道:“我也感悟良多。”
“从今天开始——”周剑来眼放精光,握起拳头,语调铿锵道:“咱们的土匪强盗团正式成立,名号就叫——一半大寇。我是大当家,你是二当家,牛家兄弟是三当家。嗯,你们三个老弱病残,就去后勤吧。”
“——”张小卒一口气卡在了嗓子眼,瞪着周剑来看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哑然问道:“这——这就是你的感悟?”
周剑来点点头,皱眉问道:“是不是觉得名号不够响亮?我也觉得有一点,可是又觉得很有深意,不舍得换。你帮我参谋参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