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只觉得牛大娃突兀的笑容瘆得慌,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但想到这里是万剑阁,并且有朱舜和龙奎两位执事大人在,牛大娃不敢,亦不能对他怎样,于是便壮起胆子说道:
“光明剑乃上古名剑,亦是一柄正义之剑,眼下我大苏战乱四起,民不聊生,所以当由一位有志之士,有能之士,执此正义之剑,平定四方祸乱,救万民于水火,怎可让它在一个平凡人手中埋没了光彩?”
“好!说的好!”牛大娃朗声叫道。
若不是左手搀着周剑来,右手提着光明剑和山岳剑,他一定会给这人义正言辞的演讲给予最热烈的掌声。
那人被牛大娃的叫好声弄的一愣,他本以为牛大娃会破口大骂,激烈反对,哪曾想牛大娃竟是一口赞同他的提议,着实让他惊讶。
其他酒客们也无不感到错愕。
“娘了个蛋的!”牛大娃不爽地叫骂一声,右手一掷,竟把光明剑扔在地上,骂骂咧咧道:“你们说它是一柄正义之剑,可我却觉得它邪性、晦气,把我兄弟害得如此凄惨,要它作甚?你们谁喜欢,快快拿去吧。”
空气突然安静。
许多人盯着被牛大娃扔在地上的光明剑,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
“真的假的啊?”有人耐不住内心的躁动,咽着唾沫问道。
“真不真你过来拿走不就知道了嘛。”牛大娃道。
“给我,我不嫌它邪性晦气!”当即有人馋红了眼,自人群中窜出,一个箭步抢到跟前,躬身便朝光明剑抓去。
啪!
一声脆响,这人被一柄巨剑拍翻在地,红白的脑浆飞溅了出去,整具身体都被拍扁了一截。
“啊——”
那些紧跟而至,哄抢过来的酒客,一个个吓得魂飞天外,慌忙止住脚步,转身就逃,那速度竟比来的时候快多了。
“来来来,都别客气,想要的快来拿。”牛大娃面带微笑,举着宽厚巨大的山岳剑,朝酒客们热情招呼着。
酒客们望着牛大娃脸上温和的笑容,不禁心惊胆寒,突然感觉周围的气温骤降,冷得他们尾椎骨直往上冒寒气,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竖子!”朱舜雷霆震怒。
他怎么也想不到,牛大娃竟然敢在万剑阁内当众行凶杀人,而且还是当着他们两大执事的面,以至于他一点也没反应过来,没能及时制止牛大娃的暴行。
牛大娃理都不理朱舜,望着一众酒客,神色骤然阴冷:“我就说这剑邪性晦气吧,你们还不相信,看看,转眼间就有人为它丧命。啧啧,头都没了,死的可真惨呐。”
他摇着头连连咋舌。
然后朝躺在地上的光明剑努努嘴,问道:“这邪性的剑还有人要没?要是没人要话,我可就收起来了。”
山岳剑还在高举着,剑身上还在流淌着刺目的鲜血,酒客们哪个还敢应声。
在他们眼中,牛大娃已然化身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哈哈,好好好。”朱舜怒极而笑,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这么愤怒,更记不得有多久被人这么无视过了。
他捻着长须,看着牛大娃淡淡说道:“竖子,今**必会成为这寒梅林里的花肥。老夫说到做到。”
牛大娃依然没理他,用右脚脚尖把光明剑挑起接在手里,然后抬头看向酒客,表情阴冷道:“我兄弟拿命换来的东西,你们这些狗东西竟然妄想说两句冠冕堂皇的话就据为己有,天下间哪有这等便宜事?
少他**以为别人都是正人君子,只要打着正义的旗号喊上三两句**话,就会被你们拿捏住。
要知道这世间除了正人君子外还有恶魔,而我,牛广茂,正是恶魔,杀人是我的拿手好戏。”
今日的牛广茂早已不是刚离开柳家村的那个单纯善良的少年,他妖修魔道,又在战场沾染了无数鲜血,心性早就练得冷酷残忍。
见酒客们吓得噤若寒蝉,牛大娃这才转头看向朱舜,神色间毫无畏惧,张口便骂:“老东西,少他**找各种借口瞎扯淡,说来说去不就是觊觎我兄弟的魏王剑和光明剑,想要杀人夺宝吗?”
不知是被牛大娃骂急了,还是被牛大娃的话戳中了心里的龌龊,亦或是两者皆有,朱舜的一张老脸胀得通红,突然抬手拍向牛大娃,喝道:“死!”
星辰之力奔涌,牛大娃毫无还手之力,甚至都没来得及做出一点闪躲的动作,就被朱舜一掌拍碎了脑袋。
可是朱舜却脸色惊变,原来站在那里任他攻击的竟是牛大娃留在原地的虚影。
他猛地抬头望向天空中一个方向,怒喝道:“竖子,哪里——”
喝声戛然而止,因为牛大娃已经携周剑来消失的无影无踪。
朱舜老脸通红,气得浑身都在颤抖,奈何有气无处撒,最后拂袖冷哼一声,破空而去。
酒客们无不错愕呆立。
他们本以为牛大娃已经是死尸一具,万没想到牛大娃竟有如此通天能耐,自朱舜这位星辰大能的眼皮底下逃之夭夭。
况且万剑阁不同于其他地方,这里是剑圣叶沧安开辟的一方小世界,竟也没能困住牛大娃,实在是让人惊讶。
一时间,酒客们只觉牛大娃能耐通天,对其愈加畏惧起来,心里不禁暗暗警告自己,千万不能得罪这个杀神。
噗!
龙奎望着牛大娃逃离的方向,胸口突然剧烈起伏,接着竟张口喷出一道血箭。
酒客们震惊之余也愈加地同情他。
“五师叔,你没事吧?”古今雨急忙关切问道。
龙奎抬手擦掉嘴角的血渍,摇了摇头,冷峻的脸上竟破天荒地浮起一抹笑容,喃喃说道:“得之吾幸,失之吾命。罢了,罢了。”
说罢,看向古今雨问道:“拔剑那小子叫什么?”
“周剑来。”古今雨答道。
“若有机会,把他邀请来我的问剑峰,就说我想与他比剑。”龙奎说道。
“好。”古今雨嘴上答应着。
可心里却摇头苦笑,心说给那俩一百个胆子,那俩也不敢再踏进万剑阁了,还邀请个啥呀。
龙奎背负双头,踏空而去。
酒客们同情地望着他的背影,觉得他太悲催,太可怜,可隐隐间他们赫然发现,龙奎的背脊越挺越直,脚步越走越坚定。
铮!
骤然间,整个山谷的剑都震颤嗡鸣起来,好似在恭送龙奎离去。
……
泰平学院,会客厅。
太子苏洄见掌院南凤天踏进门来,急忙起身,整衣正冠,快步迎上前去,执弟子礼,恭恭敬敬道:“学生苏洄,给先生请安了。”
他在泰平学院学习时,南凤天是他的老师,故而他喊南凤天“先生”,而不是“掌院”,先生喊出口更为亲切些。
南凤天回礼道:“不知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岂敢岂敢。”苏洄忙道。
姜汉落后苏洄一个身位,向南凤天恭敬行礼道:“学生姜汉,拜见掌院大人。”
南凤天捋须笑道:“闲暇时不妨多回来看看。”
“嗯”姜汉脸颊一红,他自结业后,这还是头一次回学院。
展傲天自南凤天身后侧出身来,向前行礼道:“学生展傲天,参见太子殿下。”
又向姜汉作礼:“姜师兄好。”
苏洄上下打量起展傲天,点头赞许道:“本王早就听闻咱们学院又出了一位登顶武圣塔的天才人物,一直想要见一见,奈何事务繁忙无暇抽身。所幸今日有缘得见师弟真容,果真是是闻名不如见面,不论是仪表相貌,还是神采风姿,亦或是气度豪情,展师弟都是人中龙凤。”
“殿下谬赞了。”展傲天连忙谦虚道,只不过由他抑不住上扬的嘴角不难看出,他对苏洄的夸赞很是受用。
姜汉的眼角狠抽了两下,因为当年苏洄和他第一次见面时也是这么夸赞他的,除了把“姜师弟”换成了“展师弟”外,剩下的一字不差。
“坐下说吧。”南凤天道。
苏洄点点头。
一行四人分宾客落座,侍奉奉上香茗。
“不知殿下此来所为何事?”南凤天品了口茶后开门见山地问道。
苏洄答道:“有两个狂徒贼子,在外面犯下恶事后混进学院躲了起来,学生怕这两个贼子伤害到师弟师妹,于是急忙带人前来捉拿。只是一时不知这二贼躲藏在何处,恐怕要在学院里四处搜寻一番,故而前来请示先生,望先生准许。”
南凤天微微一笑,轻捻长须,问道:“不知是怎样两个贼人,做了何等恶事,竟然惊动殿下亲自带人过来捉拿?”
眼下朝堂上勾心斗角,纷争不断,他不得不问清楚了,省得一不小心被苏洄利用,掉到沟里去。
苏洄心思通透,不难猜测南凤天的顾虑,当即苦笑道:“不瞒先生,这两个天杀的贼囚,抢了本王和众皇子公主的饭食,还把九皇子的五福酒楼给砸了。父皇命我——”
苏洄把事情前因后果简单明了地讲了一遍。
说罢,站起来朝南凤天躬身恳求道:“学生已经答应父皇,要在三个时辰内抓到贼徒,并且学生几时抓到贼徒,皇子公主们几时才有饭吃,乞望先生垂怜,帮一帮学生。”
南凤天听完后发现无关朝堂纷争,而像是苏翰林对苏洄的一次考验,便放下心来,捋须笑道:“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不知贼人是何模样,有何体貌特征,殿下可否着重描述一二,老夫好命人搜寻捉拿。”
“多谢先生厚爱。”苏洄闻言大喜,当即朝姜汉使了个眼色。
姜汉起身自怀里掏出两张画像,抖开后送到南凤天手里。
南凤天接过画像,目光很快就停留在其中一副画像上,画像上的人他刚刚见过。
展傲天好奇地探过脑袋,甫一看到南凤天目光所停留的画像,当即抢在南凤天前头说道:“我知道这小子躲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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