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杀的!天杀的哟——”
“是哪个乌龟儿子**,缺德烂屁.眼的狗杂碎,扔了两颗脑袋在老子的店门口?”
“两个横死的冤魂堵在门口,晦气到家了呀!”
“谁还敢来投店?老子的生意还怎么做哟?”
“各位客官老爷们欸,都快点起来瞧瞧吧,是你们哪个煞星转世的英雄汉,给小店招的灾哟?”
再来客栈的掌柜,哭丧着脸在楼下大堂里咒骂哀嚎。
他怀疑是住店的客人引来的仇家报复,故而朝楼上的客房满腹怨气地吆喝起来。
店里的客人早就被先前店小二非人的惨叫声惊醒,此时已经穿戴洗漱完,正争相跑下来瞧热闹。
唯有胆小的听说有两个血淋淋的人头摆在客栈门口,全都吓得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并暗暗发誓今后再也不来这家客栈投宿了。
“**的,大清早就吵吵个没完,还能不能让人睡个安稳觉?”牛大娃骂骂咧咧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黑脸皱眉,心情很是烦躁。
他睡得正舒服被吵醒了。
掌柜的听了,当即哭丧着脸朝牛大娃叫嚷起来:“哎哟,我的黑爷爷唻,您快下来瞧瞧吧,出天大的人命案咯。您法眼精金,耳听八方,必然一眼就能瞧出是哪路贼囚犯的罪事。”
可他心里却腹诽嘀咕道:“指不定就是你这黑煞星招来的灾祸。”
张小卒背着周剑来,跟在牛大娃身后走下楼。
“呵,这位爷还醉着呢?”掌柜的瞧着二人惊讶地问道。
张小卒点头苦笑:“醉着呢。”
昨晚一行四人进店投宿,由于叶明月长得实在太勾魂夺魄,以致于掌柜的对他们四个印象格外深刻。
当时他见牛大娃背上背了个人,就随口问了一句,回答说是喝醉了,也没有太在意,因为常有醉酒的客人来店里投宿。
可这都一夜过去了,周剑来仍然醉酒未醒不说,竟不让他躺在床上休息,反而下趟楼还要随身背着,就跟稀世珍宝,生怕被人偷去了一样。
这一反常行为让掌柜的心中不由起疑,不过他并没有上前质问,在帝都做了二三十年的生意,他深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和祸从口出的道理。
所以他只是暗暗把牛大娃和张小卒的面容记清楚了,万一衙门口的官爷询问起来,也好有个应答。
“让开!让开!”
“让爷瞧瞧人头在哪呢?”
牛大娃扯着大嗓门也想瞧个热闹,挤开堵在门口看热闹的客人走了出去,果然在门口的石阶前面看到两颗鲜血淋漓的人头。
一颗被店小二打翻锦盒,滚到了一旁,是个男人的头颅。
另一个锦盒不知被哪个胆大的打开了,一颗女人的脑袋正面庞朝上地躺在里面,只见她瞪着一双恐惧而又绝望的眼睛,死不瞑目。
“好狗胆!”牛大娃的目光刚一落在这两颗人头上,当即怒目圆睁,暴喝如雷。
四周围观的人群被他炸雷一般的喝声吓得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目光当即齐刷刷地聚集到他身上。
那掌柜的听见了,差点没跳脚骂着跑出来,他狠狠地拍了一巴掌大腿,心中咒骂道:“果然是你这个黑煞星招的灾!”
“卒子,你出来看!”牛大娃向客栈内喊道。
张小卒尚未走出客栈,但入微心境已经助他看到门前那两颗人头,然后他顿住脚步愣在了原地。
他早就料到国舅府讨债的山羊胡男人不会善罢甘休,否则昨日不会派人一路跟踪他们四人到客栈。
说实话,对山羊胡男人的报复他甚至隐有期待,想知道山羊胡男人能耍出什么花样。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山羊胡男人的手段竟是如此凶残。
明明已经答应他,不会再为难那一家三口,可他笑呵呵地就把人给杀了,还割下脑袋给他送了过来。
直至此刻张小卒才知道,当山羊胡男人爽快地把借据交出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判了这一家三口死刑。
山羊胡男人在用两条鲜活人命嘲讽和挑衅他。
你不是要行侠仗义、救困扶危吗?
你不是要保这一家三口吗?
现在呢?
你保得了吗?!
张小卒仿佛听到了山羊胡男人嚣张跋扈的嘲笑声。
盯着那两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张小卒忽然觉得是他害死了他们。
如果他不多管闲事,最糟糕也不过是他们的女儿被抓去国舅府当婢女还债,远远不会搭上性命。
可偏偏他管了,结果却害死了他们。
感觉好像他才是杀害他们的凶手。
恍惚间,张小卒有些茫然,想不明白这是什么道理?
他真的做错了吗?
不过,有一点张小卒无比肯定,那就是山羊胡男人的报复手段非常绝非常成功,差点气炸他的肝肺。
那么,接下来该轮到他做出反击了。
换做其他人或许只能干气干咬牙,因为山羊胡男人定然不会留下杀人的证据,让你明知道是他杀的人,却又找不到证据,无从让他认罪伏诛。
甚至他还极可能肆无忌惮,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你面前,对你极尽挖苦和嘲笑。
因为他有国舅府做倚仗,只要找不到他杀人的实证,他就有张狂的资本。
甚至可能找到了,也拿他无可奈何。
然而山羊胡男人心思算尽,却没算到张小卒是个莽夫。
张小卒根本不需要证据,只需要自己知道就足够了,因为等他抓到人后,有的是办法让他俯首认罪。
他重新迈开脚步朝门口走去。
挡在门口的人,立刻让开了道路,因为他们忽然从张小卒身上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让他们抑不住心生恐惧。
来到外面,张小卒先把周剑来交给牛大娃,然后蹲身把男人的脑袋拾进锦盒。
“住手!”
“命案现场,不可胡乱破坏!”
人群外面突然响起一道喝声,紧接着一位腰配快刀的捕快拨开围观的人群挤了进来。
此人名叫王五。
人送外号快刀神捕。
乃衙门口总捕头。
张小卒却未理他,顾自把人头放进锦盒,再将两个锦盒盖好,然后一手托起一个。
“好小子,你没听到本捕头说什么吗?!”王五怒气徒生,大声斥喝。
同时他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心知死的这两位定然和眼前这个年轻人有关系。
张小卒两手各托一个锦盒,站起身看向气冲冲走过来的王五,语出惊人道:“我知道人是谁杀的。”
王五猛然心惊。
既是惊张小卒的话,更是惊张小卒这个人。
他见过张小卒的画像,所以刚一看见张小卒的正脸就认了出来。
就刚刚在家里吃早饭的时候,他还忍不住念叨了几声张小卒的名字。
乞求张小卒安稳消停一点,可别再闹什么大场面,折腾他们这些衙门口的泥腿子去收拾烂摊子。
昨日下午五时左右,他得到县太爷的指示,领着一帮兄弟去到城南郊外安春河边清扫战场时,那惨烈的场面差点没把他和一帮兄弟吓尿裤子。
他甫一认出张小卒,目光就下意识地往四下搜寻,果然在一旁找到了安春河惨案的另一名主凶牛广茂。
他的一张脸当即苦了起来,心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刚刚还在家里念叨这两位,乞求他们消停点,哪想到出门就犯到这二人手里。“这倒霉催的。”王五心中哀怨连天。
瞅着张小卒拖在掌上的装有人头的锦盒,他的一张脸苦得几乎皱成了一团,想都不用想,这两颗脑袋定然烫手的厉害,哪个沾着哪个倒霉。
果然,只见张小卒冲他森然冷笑道:“不知你可有胆去抓?”
王五一听张小卒竟是这口气,不禁吓得眼皮突突直跳。
他不过是衙门口小小一捕头,帝都城里能碾死他的人不计其数。
他哪敢,怎敢有胆子?
在他前面那些有胆子的捕头,全都被阎王爷请去喝茶了。
所以面对张小卒的冷嘲热讽,他干脆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听见。
“无妨。”张小卒却也没有为难他,道:“你且跟着做个见证就好。请问,国舅府怎么走?”
王五甫一听见“国舅府”三个字,两条腿差点不听使唤地撒脚丫子就跑。
他无比庆幸自己刚刚没有受张小卒激将,拍胸脯要去抓犯人,否则现在可就坐蜡了。
围观的人群听见这三个字,顿时也炸了锅。
“小伙子,慎言慎言,当心祸从口出。”有好心人连忙提醒。
“小子,休要狂言乱语,国舅爷是顶天的大善人,帝都百姓谁人没受过他老人家恩惠,岂容你这黄口小儿胡乱污蔑?!”也有人当场出言呵斥。
此人瞬间得到大多人点头附和,可见国舅爷在帝都的声望着实不错。
“不会是真的吧?”也有人保持理智,持观望态度。
“接着!”张小卒把托在左右手的两个装着人头的锦盒抛给了王五。
王五“哎哟”一声惊叫,把人头锦盒接在手里,冲张小卒哭丧着脸问道:“张公子,真要去吗?”
“当然要去!”张小卒想也不想道。
“去——去干嘛?”王五哆嗦着问道。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张小卒眼睛里射出两道寒芒。
旋即,他目光一缓,看着王五说道:“放心,你只管给我带个路就行,到了地方用不着你出头,躲远点看着就行。”
他怕把王五牵扯进来,最后害得王五也像锦盒里的脑袋一样,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那——小人就陪张公子走一趟。”王五咬了咬牙说道。
言罢,怀抱两个人头锦盒,迈步朝东走去。
张小卒提刀在手,跟了上去。
“——”王五眼角余光瞥见身后张小卒手里的寒光骨刀,心里不禁咋舌道:“当真是狠人一个,连国舅府都敢提刀上门。”
不过想到张小卒身后有杀神张屠夫罩着,他心中也就释然了,心想若自己有张屠夫罩着,指不定比张小卒更狂。
“小子,站住!”忽然有人自路边跳将出来,拦住了张小卒的去路。
“有事?”张小卒看向拦路之人皱眉问道。
“国舅爷仁德无双,受万人敬仰,你怎可提刀上门冒犯?”拦路之人面色严肃地斥责道。
“兄台,这两天可听说过一个叫张小卒的人?”王五停下脚步,回身问拦路之人。
拦路之人虽不解王五为何冷不丁出此一问,却还是点头应道:“当然。昨日下午南郊城外安春河边,此人与其兄弟牛广茂血屠近千武林高手,据说流淌的血水把安春河的水都染红了。”
“哦,你消息还挺灵通的。”王五故作惊讶道。
“还行,在下朋友多,消息一向灵通。在下还知道,昨日杀神张屠夫自天而降,对此二人极是袒护。”拦路之人微挑嘴角,难掩得意之色。
“呵——”王五撇嘴冷笑,问道:“那你的朋友们有没有告诉你,你当下拦住的就是张小卒,以及他的兄弟牛广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