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公安,事情就是你看见的这样。你看看我家里被翻的乱七八糟,大酱缸都给砸破了,酸菜缸里酸菜都翻出来了。”
乔家院门大开敞开,八里堡派出所的民警程颂与乔长海并排而立站在院子里,大门外面几个年轻的民警拿着本子走访记录。
“一般单位都是五点下班,你们两口子怎么六点才到家?”
“我媳妇儿这辈子第一次上班,她又不会说话,你说我心里头能不担心么。这两天都是我接送她上下班,咱们住城南,轴承厂在城北,这一南一北可不就得一个小时么。”
乔长海垮着脸,丧气的蹲在地上,不停地捶着头:“全丢了,家里的钱全被偷走了。粮食、咸肉,还有我女婿孝敬我的收音机,全被人偷了。”
程公安眉头紧锁,愁容满面。
乔长海检举特务有功,是上了报纸、广播,全市通报表扬的热心群众、人民英雄。
市局亲发的锦旗先到了他们八里堡派出所,由副所长带着他送到了乔长海的家里。
报纸上一整个版业都是对这次抓捕特务的报道,才过去两天而已,乔家就被偷了。
这哪是偷家,这是打八里堡派出所的脸,打公安的脸。
“报告,门外没有发现小偷踩点的记号。”
民警走访调查一番,并没有发现邻居家进了小偷,附近也没有踩点的记号。
程颂怀疑这是特务同伙的报复,要不然为啥只偷乔长海的家不偷别人?
外面看热闹的街坊们,开始议论纷纷。
“我们确实没有遭贼,主要是家里啥也没有。小偷进来,也没啥收获,不像老乔家,有钱呢。”
“他家能有啥钱啊!
以前在棚户区住窝棚,老两口一个腿瘸一个哑巴,活着都费劲。
也是闺女命好,嫁了个军官,结婚之后姑爷在咱们这片租了个院子。”
乔家的底细,早就被街道里的退休大妈们扒的干干净净。
自打这户 人家隔三差五就有吉普车登门,左邻右舍前街后院的街坊们使出浑身解数调查老乔的底细。
“那是以前穷,别看老乔技术好,在华光修理铺干了十几年还是个临时工。”
“这会立了功,华光电子厂的厂长给他提了。老乔现在是六级工,头几年的工资也都给他补齐。”
“你们猜华光电子厂给老乔补了多少钱?三千六百块!”
众人哗然,这笔数字实在是惊人。
普通工人的工资才三十多块钱,普通人家得攒多少年才能攒够三千多块钱。
乔长海从财务室里取出这么多钱,那是许多人都看见的。
取钱第二天,乔家就被盗了,大家顺理成章的想到了那笔钱。
如果没有那笔钱,就遭不了那么多的贼。
“看来老乔就是天生穷命,就算天上掉下了馅饼,他也吃不进嘴。”
穷酸命……
如果没有那笔巨额工资,大家伙对老乔这个英雄还是很佩服的。
谁能想到那群穷凶极恶的特务,竟然躲在太平间里谋划。
太平间外的高墙,隔着老远都觉得阴暗晦气,别说走了就算是看都觉得恐怖。
真要是听见什么稀奇古怪的声音,他们也觉得里面有鬼而不是什么特务。
大家伙都佩服老乔胆子大,一点都不嫉妒他能上报纸。
华光厂给老乔转正,大家伙也觉得这是应该的,谁让老乔的技术好呢。
邻居们无论是自行车、手表、收音机坏了,还是手电筒、拉线开关、坏了,或者是安装个玻璃、改个水龙头、砌个火炕,都愿意来找老乔帮忙。
老乔手艺好、话还少,最重要的是给邻居帮忙不要钱。
老乔转正大家都高兴,他评为六级工也是民心所致。
但是华光厂一次将工资补齐,大家伙嘴上不说心里头都挺酸的。
程公安带着人在屋里屋外取证一遍,回到派出所做笔录,让乔长海估算一下损失。
乔长海老泪纵横,哭的像是死了亲娘:“家里丢了好几百块钱,毛衣、煤块,还有四十多斤肉。”
包慧华更不要说了,下班回家看见满室狼藉,直接昏了过去。
老乔掐了半天人中,她才缓过来。
醒来之后,整个人呆呆地坐在地上不说话。
程公安一脸同情,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老两口。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看着乔长海:“老乔同志,你再说一遍,你丢了多少钱?”
乔长海抹了一把眼泪,悲伤的说不出话。嘴巴张了半天,哑着嗓子说道:“好几百块钱呢,哎呦,早知道不放家里。”
“不是说你们厂给你补了三千多吗?你是说,这些钱没有全丢?”
乔长海哭声戛然而止,“唉,不幸中的万幸啊。我昨天拿到了钱,就去邮局给我闺女汇过去三千。”
说完乔长海拍着大腿又开始嚎啕大哭上了。
“早知道我就把那六百块钱也汇过去了,何必要放在我们自己放钱的抽屉里。这该死的小偷,生孩子没 屁 眼的贼!”
而此时,远在青岩山建设兵团家属院的乔宝珠,正在跟沈骁说这事儿。
“我爸也没想到,厂里竟然将以前的工资补给他了。”
“若是私底下悄悄将这钱补了,确实是大好事。可这些领导做事太高调,我爸补钱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
“厂长在我家刚说完要补工资,晚上家里来了五六波借钱的同事。”
“这还是普通同事,等村里的亲戚们知道了,咱家的门槛都得被踩烂了。”
所以乔宝珠父女俩商量了一个计策。
等工资补偿款一到,乔长海拿着钱去邮局汇走。剩下几百块放在家里面,出不了几天就会被小偷光顾。
损失几百块钱,能全家安全下来。
这钱花的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