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芳是女孩,年纪又太小,留在母亲身边更好。”
沈骁一副下定决心,一定要将魏东送走的样子。
乔宝珠却没有他那么乐观,“这只是你的想法,有征求过人家妈**意见吗?你如何确定,白红梅会同意你将魏东送走?”
沈骁侧目看着乔宝珠,眼里露出几分不悦。
乔宝珠才不管沈骁的情绪,直指重点:“白红梅已经丧偶了,她带着三个孩子跑到家属院寻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我不好说。但起码我能看出,她身边没有可依靠的人。”
娘家若是有父母兄弟帮衬,白红梅能拖家带口的跑来找沈骁?
“魏东他首先姓魏,他除了白红梅之外,魏家就没有其他的亲戚了么?我听家属院里的嫂子们提起过,老郝跟魏燕达是亲戚关系?她怀孕的事儿,魏家就没有个说法?”
沈骁目光灼灼的看着乔宝珠,眼里满是惊喜、欣赏跟赞许。
“你这么看我干嘛?”
乔宝珠被沈骁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脸蛋,以为脸上沾了脏东西。
“宝珠,你真的只有19岁吗?”
沈骁觉得自己这个小媳妇儿,身上充满了神秘色彩。稚嫩明媚的脸上,有一双洞察人心的眸子。她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找到问题的关键点,而且性子很软又好说话,关键是情绪特别的稳定。
“怎么我看起来有些老,不像是19岁的人吗?”
“我去年把脸晒伤了,擦好几瓶的雪花膏,养了快一年了。倒现在还有细纹跟斑呢,唉……”
乔宝珠心虚的别过脸,不敢跟沈骁对视。她当然明白沈骁指的是她超乎年龄的沉稳,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故意转移话题。
“刚来农场的时候,我被分到了菜地。那时候正好赶上三伏天,大家都忙着去地里铲草。三点钟就爬起来,拎着锄头下地干活。”
“我干了半天,手上就磨出了水泡。差不多有20天吧,我这手心就生出了一层厚厚的老茧。我爸我妈来看我,发现我才下乡不到两个月,变得又黑又瘦不说,脸上、脖子上全晒爆皮了。”
乔宝珠说到这里,看着面无表情的沈骁,自嘲一笑。
“你肯定会觉得我矫情吧。下乡的知青谁不是这样,既然决定建设北大荒,就应该做好吃苦的准备。我遭的这点罪跟你们比,简直就是小题大做。”
沈骁没吭声,但是沉默就是他的回答。
他是从战场上历经生死回来的人,回来之后没有躺在军功上享受好待遇,而是一头扎进了兵团搞建设。
沈骁没有办法共情乔宝珠嘴里的辛苦,因为他吃过的苦要多的多得多。
“我妈当时就哭了,我爸也心疼的不行。老两口找到了我大伯,用了些手段,将我调到了食堂。我爸觉得在食堂不用风吹日晒,还能吃饱饭,这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工作了。”
乔宝珠是心虚故意将话题扯到自己工作上,她倒也不怕沈骁会觉得自己矫情。反正两个人是搭伙过日子,没有必要粉饰美化自己。
沈骁听乔宝珠说起这些琐事,并没有觉得她矫情。
他平时最反感有些人能力不足,不想着提升自己的能力,反而将心思用在搞关系巴结领导搞拉帮结伙那一套。
但是这事儿发生在自己媳妇身上,沈骁反而觉得调个工作岗位,并不影响乔宝珠发光发热为人民服务。
“我一个工作岗位的事情,都能让家里人心神不安。白红梅怀着魏燕达的遗腹子,这么大的事儿,魏家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沈骁皱着眉,一脸无奈的解释:“燕达还有个后妈,后妈生的弟弟妹妹年岁也都不大。白红梅来的时候告诉我,燕达的抚恤金被婆家骗走了。”
“那你有去魏家问过吗?侵占烈士家属财产这么大的事儿,你们部队就没有给她讨个公道?”
“我没时间,老郝带着白红梅去过魏家。魏家的意思是,那笔钱也有燕达父亲的一部分。留了150块钱,其他的都退给了白红梅。”
乔宝珠撇撇嘴,“同样一件事,不同立场的人,说出来的话都不一样。”
“白红梅性子偏激,老郝站在她的立场上,肯定觉得魏家老爷子发心不正,为了区区150块钱,连孙子都不要了。”
沈骁一想,还真是这样。他们这些人都是站在白红梅跟几个孩子的角度,认为魏老爷子就不应该要那150块钱。
儿子都已经没了,那钱留给孙子孙女们不好吗?何必为了那点钱,让孙子孙女恨他呢。
“你既然要送魏东走,我建议你找魏老爷子商量一下。还有白红梅娘家那边,也得去个信吧。”
沈骁一愣,“白红梅娘家?她娘家对她置之不理,她哥嫂也都容易下她跟孩子们。要不然她也不会来部队求助……”
乔宝珠心里无语至极,好嘛,全世界都欺负白红梅,都贪图她手里那点钱。这话白红梅敢说,军营里这些个大老粗也真敢信。
这个年代,老百姓最重名声。
乔宝珠可不信,白红梅娘家人敢明目张胆的贪钱,明目张胆的欺负守寡的女儿。
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就算白红梅娘家人跟她关系不好。她总没有跟父母兄弟断绝关系吧?她生孩子坐月子这么大的事儿,不用跟娘家人商量一下吗?”
“她现在借住在老郝家,难道坐月子也要在老郝家?”
“生完了孩子,她总得回自己家坐月子吧。你可以出钱帮忙,你还能给她伺候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