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色逢时 澜州城(一)

沈溯不想再为无法改变的事去操心,索性看向萧时,转移了话题:“对了,我之前给你煮药的那个黄花名为枳实,正好是我最近看到的毒药方当中的一味药材。这毒药方子是我在一本古籍上找到的,但因为年久失传,最后几味药材我没找到记载。”

沈溯沉吟片刻,继续开口道:“毒药和解药向来相生相克。如果我能找到这个毒药方子的最后几味药材,或许就能找到你身中之毒的解药。”

萧时虽然表面上在听沈溯的话,但心思却不由自主地飘到了柳时衣和楚弈那边。他突然想起自己之前那种感觉,不禁脱口而出:“心会酸,一直觉得像是被石头压着,是得了什么病?”

沈溯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心酸?是心悸吗?会痛吗?”

萧时垂着眼眸,有些无精打采:“会痛,像是那种被针扎的感觉。而且胃里面也不舒服,像是、像是有蝴蝶在飞一样。”

沈溯有些不解,伸手又去探了萧时脉相片刻,摇了摇头:“你脉相并没有问题,一般都是什么时候会有这种感觉?”

萧时声音轻不可闻:“看到特定的人,就会有这种感觉。”

沈溯一梗,盯着萧时半晌,才眯起眼睛:“看到特定的人?”

萧时微微颔首,沈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有些无语:“你这听起来更像是心病,而不是身体上的病症。不过,如果你真的感觉不舒服,我也可以帮你去找找相关的药方。”

沈溯略略思索片刻,意味深长,“比如说,给你开一味清目明神的药,让你擦亮双眼认清自己。”

说完,她一边略带嫌弃地看了萧时一眼,一边起身离开,留下萧时一个人站在原地发呆。

萧时不是没听出沈溯的弦外之音。可他从不认为自己会对柳时衣有什么别的心思。

无论她的身份是什么,自己都不应该也不会有别的心思。

萧时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感觉心里酸酸的、胀胀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柳时衣和楚弈,只见他们依旧在低声交谈,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萧时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继续下去,必须找到一个解决的办法。

……但从来没有过这种经验,即便是他,也不知道能怎么办。

他起身,向那两人走了两步,却又硬生生停下,转头离开。

走吧,先走到澜州城,送走楚弈,然后再找到圣女教,查明柳时衣的身份,一切就都会好了。

-

繁华的澜州城内,知州正坐在宽敞明亮的官厅中,满面愁容地听着堂下官员的汇报。

“大人,那尊月神像可是被咱们全澜州城的人奉为神明的,但不知何时起竟然开始被腐蚀了。自打上次发现,到现在不过半月时间,就已经产生了一个明显的缺口。这不仅仅是对月神的亵渎,在百姓心里,更是咱们澜州城的不祥之兆。重塑雕像一事,已是刻不容缓了!”

知州重重叹气,他当然知道月神像对于澜州城的意义,但——

“这些年的税收,几乎都用于供奉月神了,如今哪还有多余的钱财来重塑雕像?”知州叹息道,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一个衙役匆匆赶紧来,说在村门口抓到了一个人,此人自称是殷家的少爷。

知州一愣,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觉:“不能吧?哪个殷家?九州首富那个殷家?”

衙役点了点头,知州一脸疑惑,喃喃道:“殷家的少爷,怎会在此出现?”

知州心中一紧,暗叫坏了,自己还欠着殷家八百两白银呢!

殷裕并不知自己的出现已经让澜州知州如临大敌。此刻的他正站在村口,心中暗自叫苦。

他原本想悄无声息地回家,没想到刚到澜州城门口,自己就被拦了下来。早知道这样,当初自己就不该一时冲动离队。现在可好,自己孤身一人,什么依仗都没了。

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他的预料。当殷裕被带到知州面前时,知州竟然小心翼翼地招待他,还旁敲侧击地问他,本家是不是答应了延缓收钱的日子。

殷裕这才恍然大悟,好像之前祖母是跟他提起过一嘴,澜州城的知州还欠着他们殷家许多白银。

有了这个底气,殷裕顿时变得硬气起来。一把揽住了知州的肩膀,与他称兄道弟,表示可以暂时不要他还银子,但知州得先把他送回殷府。

知州听后连连答应,不过因为官车已经出去了,所以还得请他在澜州城等上几日。

殷裕自然也是顺水推舟,满口答应。

知州将殷裕请入屋内后关上了门。下属们纷纷不解地问道:“我们干嘛留这尊大佛在这里?”

知州看向手边的下属们,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你们懂什么,重塑月神像的钱,这不就来了。”

而此时的殷裕,浑然不知自己已被人算计得明明白白,正坐在屋内给祖母写信。

“祖母,”殷裕咬着笔头,绞尽脑汁地写着信的开头,“我不应该不听你的话,贸然离家去当大侠,这条路实在太难了。”

殷裕想了想,还是将第一句话划掉,慢腾腾地继续动笔,“我保证,我会尽快回江南,您且在府中等我!”

再无别的什么要写了,殷裕缓缓将笔放下,又开始思考起自己的未来,以及柳时衣他们的下落来。

也不知道自己在启程回府之前,是否还有机会再见到他们一面。不过自己这个临阵脱逃的家伙,想必他们也不会再想见到自己吧。尤其是沈溯,沈溯会对他失望吗?

想到这,殷裕的心中泛起一阵心酸,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殷裕打开门一看,门外站着个小厮,瘦瘦弱弱,恭敬地低头,“殷少爷,知州请您共赴晚宴。”

原来是来喊他吃饭的。

殷裕一乐,心中暗想,这知州倒是挺会做人的,看来这几天在澜州城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了。

殷裕欣然点头,乐呵呵地看着面前的小厮:“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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