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恒便是聊天目光也会不自觉地扫向谢昭昭。
他无意识的动作在旁人看来便是明目张胆的偏爱。
陆容与准备的接风宴,规格自然不会低,他本来就是爱享受的。
这个季节的螃蟹正肥,他特意让人从江南运过来。
光路上花的银钱不知其数,这螃蟹可比金子还贵。
裴恒仔细的将蟹肉和蟹黄挑好,大半给了谢昭昭,剩下的给了儿子。
沐儿太小,螃蟹寒凉不易多吃。
谢昭昭尝了口蟹黄的味道,不得不说陆容与会享受。
林婉宁垂眸,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眼底泠泠眸光。
内心也仿佛一瞬变得荒芜空荡,一阵阵的疼,吃再美味的东西都如鲠在喉。
林婉宁强打起精神,殷勤地给裴辞礼夹菜剥蟹。
裴辞礼在裴家的地位举足轻重,裴家人让裴她来边城绝不只是看侄子侄孙那么简单。
她的态度很重要。
她要沉得住气。
林婉宁不止照顾裴辞礼对沐儿也十分贴心,她毕竟是做**人,自然懂得如何讨孩子欢心。
果然,裴沐对她的示好并不排斥。
但林婉宁也足够聪明,不轻易跨越男女那条线。
对裴恒虽然熟稔,但并不越界。
对谢昭昭也是一口一个嫂嫂,甚至还约了改日一起逛街。
接风宴结束,陆容与悬着的心终于放回肚子里。
还好,还好,没闹出什么二女争夫的戏码。
趁空在裴恒耳边道:“林婉宁来边城不关我事,现在看人家也不是冲着你来的,就是为了姑姑。”
皇后已经回宫,而皇后最倚重的就是裴姑姑。
她不管是为了林家还是自己,讨好裴姑姑就是在向中宫示好。
裴恒抬手在陆容与胸口捶了下:“你把谢慧敏看好了。”
“等过些日子婉宁回京,我会让她带谢慧敏一起。”陆容与道。
“你不回去?”
还有三个多月就是新年,王府的事情不少,他总不能留在边城。
“我还有事。”陆容与模棱两可,给他卖了个关子。
裴恒也不再问,他该说的时候便说了。
林婉宁拉着裴辞礼的手依依不舍,希望她留在别院这边住。
这边当然好,但裴辞礼更想和家人在一起。
而且,她这次来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裴沐挥着小胖手和林婉宁道别:“姑姑再见,姑姑可以到我家做客哦。”
裴沐很喜欢林婉宁送的大金锁,对林婉宁也格外热情。
阿娘说金子值钱,那就可以买很多很多桂花糕喽。
裴沐目光扫到陆容与时小脸上笑容消失了,小胖手也不挥了。
他人小,记性可不差,这个叔叔坏。
陆容与很喜欢裴沐的,被如此明目张胆的区别对待扎心了。
陆容与摸摸鼻子,小没良心的。
上次他送的东西比金锁值钱好不好。
裴恒冷哼一声,该,谁让他之前欺负昭昭,沐儿可是很记仇的。
待裴家人离开,林婉宁才笑道:“你不觉得毅之和以前不一样了。”
陆容与轻哼一声,十分不齿的模样:“他现在就是妥妥的妻奴,简直丢男人的脸,我都不想承认他是我兄弟。”
林婉宁笑声愉悦:“妻奴有什么不好,我看你是嫉妒。”
“我嫉妒他?算了吧,我可不想被女人拿捏的死死的。”陆容与摇头不屑。
林婉宁深深的看了眼消失的马车才收回视线,将所有情绪掩藏。
……
裴辞礼今日累了一天,精力有些不济,晚上用了膳早早便歇下了。
谢昭昭哄了沐儿睡着不久裴恒便进来了。
橘黄的灯光下,她长发散着靠在那里,虽然是惯常的场景,可每次看到都觉温馨。
整个胸腔被满满的幸福填满,让他觉得这些年岁月也在厚待于他。
他失去了一些,但和眼前这些比起来又觉微不足道。
“睡了?”裴恒已经走了过来。
“嗯!”
谢昭昭话才落,整个人便被抱起,直接走向屏风后的大床。
最近被他抱呀抱的,倒也习惯了。
他刚沐浴完,身上还带着熟悉的皂角香味。
谢昭昭贴在他怀里嗅了嗅:“你好香啊。”
这是她新做的,加了玫瑰花汁子,有股淡淡的玫瑰花香味。
“喜欢吗?”裴恒在她嘴角亲了下。
“喜欢!”
“明日,我想请姑姑为我们见证。”裴恒低声道。
当年他们成亲时并无长辈见证,且,新婚当晚他因为临时有案子,将她一人丢在家中。
“姑姑会不会觉得我们胡闹。”谢昭昭道。
古人的仪式感并不比现代人少,相反,他们特别看重。
正因如此,谢昭昭才会担心裴辞礼觉得他们胡闹。
而不是像现代一般,所有的节日都成了烂大街的购物节。
“你这两日也看到了,姑姑虽然重规矩,但很开明,她不会为难你。”裴恒握着她的手:“姑姑以前是宫中女官,负责皇后创办的女学,她很欣赏你的才华。”
女学创办之初,广集天下名师,就连国子监的那些大儒也会到女学给学生们讲学。
京城官宦女子皆以进女学为荣,而姑姑是京城女子的典范。
在某种程度而言,她代表着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委她重任,姑姑也立下宏愿,此生不嫁,要将一生奉献女学。
后来,东宫和皇后出事,裴家受牵连,轰轰烈烈的女学也就此作罢。
“原来姑姑这么厉害。”谢昭昭叹道。
这样的女性在现代也是闪闪发光的,可惜还是没有遇到好的时代。
怪不得她听到她不会做饭虽有些震惊,但并没有上纲上线说教。
毕竟,这是现代很多长辈都做不到的事,姑姑的思想真的很超前了。
“嗯,所以她不会反对,反倒会觉得自己这一趟来对了。”
在整个裴家,他与母亲最亲,其次就是姑姑。
“可我有点紧张。”谢昭昭糯糯道。
这一百日漫长可又短暂。
漫长的是长长的期待。
短暂的是和她的一生比起来,实在是弹指一挥。
谢昭昭描绘过自己的未来,有爱她的丈夫,最重要还有爱她,为她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四位老人。
可如今,他们都不在。
就好似本来荒芜的心口突然开始迅猛地生长。
生长出一片新的田野,却没了他们的位置。
她想念着他们,又怕突然离开。
很矛盾。
他垂眸,目光锁着她的视线,目光沉静又克制:“你在担心什么?”
“裴恒,那你喜欢现在的谢昭昭,还是以前的谢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