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秦弈没有继续强求下去,他知道这样只会换来赵光勇的反感。
此时的赵光勇扭头看向了窗外天边泛起的火烧云,面色复杂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而秦弈识趣的没有再说话打扰。
偌大的病房内陷入沉寂。
许久后。
赵光勇收回目光,冷不丁来了句:“你说我是不是该感谢下这颗瘤子?”
“什么?”
秦弈愣了下神,一时没明白赵光勇这句话的用意。
“差不多快有十年了吧。”
赵光勇的神情像是陷入了追忆,“十年来,如梦还是头一回对我说这么多话,我原以为如梦对我只有恨,但因为这颗瘤子,我才发现如梦原来有将我视作父亲,说句实话,她刚刚对我的那一顿臭骂,我心里没有半点的难受,反而只有高兴。”
说到这里,赵光勇的脸上浮现出自嘲的笑。
而秦弈沉默的没有回答,复杂的神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臭小子,你说我要是真的死了,如梦会不会在我的坟前重新叫我一声爸?”赵光勇突然问道。
“赵叔!别说这种话!我劝你做手术是希望你康复,不是希望你死!”秦弈顿时有些急了。
“想什么呢,我就是随口那么一问,别搞得老子真的很想死似的。”赵光勇面露鄙视道。
“我就怕您这有这想法。”
“不会的。”
赵光勇顿了顿,“我这一生荒谬,哪能是一死就能解脱得了的?我还有太多的错没有偿还,就这么死掉的话就太可惜了,就像你刚才说的,搞不好真是老天爷给我的一场考验,为的就是先折磨我一下,然后让我继续偿还那些做错的事情。”
“您没有那种想法就好。”秦弈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话说回来,你小子为什么非要执着于我做不做手术?”赵光勇冷不丁又提道:“我这么个讨人嫌的岳父要是死了,你应该高兴才对,以后可再也没人拦着你跟如梦接触了。”
“因为如梦姐不想您死。”
“就这么简单?”
赵光勇显然不相信这个理由,目光盯住了秦弈的双眼,似是想要看出个端倪来。
秦弈沉默了片刻,最终犹犹豫豫的回答:“还有一个原因。”
“是什么?”
“在我眼里……您像是一个严父。”
“啥?”
赵光勇被这个回答惊了一跳,但很快便平静了下来,因为他知道秦弈是在怎样一个环境下长大。
“什么严父不严父的。”
片刻后,赵光勇叹了口气:“先不说我这人算不算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就说说我平时对你也称不上多好吧?而且刚刚我可是一口一个小**的叫你。”
“但您确实帮了我很多,”秦弈回道。
“那都是看在如梦的份上,如果不是如梦,我可做不了什么好人。”
“赵叔,君子论迹不论心,咱们不说原因只看结果,那些都是需要我花一辈子偿还的恩情,而且在我眼里,您对我说的那些不客气的话,一部分是因为如梦姐,一部分则是刀子嘴豆腐心。”
“你小子真是……哎,算了。”
赵光勇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你爱怎么看待我就怎么看待我吧,反正你都跟如梦谈上恋爱了,如梦那态度也明显是非你不嫁,我还能说些什么呢?都随便你了。”
“赵叔……”
秦弈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赵光勇打断道:
“行了行了,别叫什么赵叔了。”
赵光勇摆摆手道:“趁我现在看你还算顺眼,该叫什么就叫什么吧,要不然我怕以后都没机会听了。”
听到这话,秦弈愣了愣神,随后明白了其中的含义,连忙带着些紧张的轻唤了一声:“……爸?”
“嗯。”
赵光辉轻轻点了下头,并未多说什么。
而秦弈也清楚,光是这简单的一个字就足以说明赵光勇真正意义上认可了他作为女婿的身份。
“手术一定会成功的。”
秦弈认真道:“以后我跟如梦姐的婚礼不能少了您!”
“都说了老子命硬!”
赵光勇不耐烦的说着缓缓躺了下来:“好了,我有点想休息了,你跟如梦就先留在菁华吧,我让小龚给你们安排住处。”
“好,那我明天跟如梦姐再来看您。”
秦弈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如梦姐炖的鱼汤味道一绝!”
“嗯。”
赵光勇不咸不淡的背对着秦弈应和了一声。
可看似平静的语气下却是充满了激动与期待。
他哪能不明白,秦弈这是在暗示明天会让他喝上自家女儿亲手炖的鱼汤!
近十年来,他只敢在梦中奢望有这样的一天!
如今这份愿望马上就要得以实现,他忽然间觉得这女婿还挺不错!
没白认!
可当秦弈走出病房后,赵光勇忽然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等等?”
“这小子比我先尝到如梦做饭的手艺?”
“屮!”
病房外。
顾如梦正靠着墙蹲坐在地,并将脸埋于双膝中,隐隐约约还能听见点抽泣声。
见状,秦弈心疼坏了,赶忙蹲下将其揽入怀中。
“如梦姐,乖,不哭了,我刚才已经成功说服赵叔做手术了。”
听到这话,顾如梦蓦地抬起头来,眼眶通红且声音哽咽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
秦弈满脸认真道:“他说给他一个星期的时间,花了我不少口舌呢。”
“太好了……”
顾如梦吸了吸鼻子,并将脸埋在了秦弈的肩膀:“谢谢你,小弈,真的谢谢你……”
“我们俩之间还要说什么谢啊?”
秦弈温柔的回道:“而且这并不是我的功劳,而是如梦姐你,如果不是你今天来医院看赵叔,他也没办法下定决心做这场手术。”
“哪有我什么功劳啊……我刚刚都那么骂了他……”
顾如梦声音闷闷的,她刚才在门外抽泣那么久,有部分原因就是心里觉得有些愧疚。
“赵叔知道你那么说他也是为了他好,而且他还说了,当时他心里并不难过,甚至有点高兴。”
“神经……他怎么会说这种话?”
“解释起来有些麻烦,如梦姐,你操心那么久还坐了几个小时的车也累了吧,咱们先跟龚姐去找个地方休息,然后我慢慢跟你解释,赵叔现在休息了,等明天我们再来看他好不好?”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