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汪老师,喝茶!你难得来,今天一定要在我家吃个便饭,感谢你对我家小震的关照,咱们两个今天必须得喝一杯,不醉不归....”。
一听就是老爸的声音,他永远都是那么大声。
“不用了,老哥,我今天主要是来送通知书的,还有不少没送呢,为人民服务嘛,可不能耽搁,吃饭有的是时间,改日再陪你喝一杯…”,说话慢条斯理的是班主任汪天亮声音,每次说话都像作报告一样。
“汪老师好!”谭震走了进来。
“谭震同学,你好呀!恭喜你,你是我们班,也是我们学校唯一一个被县一中录取的学生…”,看着这个年轻的学生,汪天亮也是非常激动。
他也有理由激动,初三一班今年成绩斐然,除了谭震考上县一中,两个考上中专师范,两个三中,五个六中。
还有二十几个升入乡中学的高中部就读,创造了乡中学中考历史的最好成绩。
尤其是谭震考入一中,更是打破了乡中学五年没有学生考入县一中的历史,实现了零的突破,实在是大快人心。
要知道,县一中可是地区重点中学,每年都有几十名大学生诞生,更不用说还有其他大专生,中专生,升学率在全地区都是比较高的。
甚至有人说只要进了一中,就相当于一只脚已经踏进大学校门了,算是半个大学生了!
今年的中考,乡中学创造了建校以来的最好一次佳绩,他的编制也有了着落,这几天走路都是飘的。
听到这个期待已久的消息,谭震也十分高兴,能够进入全县最好的中学读书,意味着迈向大学的道路更近了一步。
现在的高中还只是两年制,也就是说两年以后,就是自己考大学的时候了。
自己一定要努力,争取后年考上大学,为自己的中学生涯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尽管老三叔一再挽留,要留下汪老师吃饭,无奈汪老师心系学生,赶着要送录取通知书,老三叔也只能把他送到村口,目送他远去。
回来后,老三叔看着年幼的儿子,有些担心的问道:“儿子,一中那么远,你能照顾自己吗?”
“爹,没事的,那里可是县城,你怕什么?”谭震笑了笑,安慰着自己的父亲。
“也对!儿子…爹给你到县里的银行办个折子,先存200块,你用完了再跟我说,”老三叔想了想说道。
“爹,给我也存点呗!”谭华一脸羡慕,**脸凑了上来说道。
“一边去…”,老三叔瞥了他一眼,随手一个爆栗子,打的谭华直跳脚。
“哎呦…疼…,爹…你真偏心!我还是你亲儿子吗?”谭华委屈的直叫唤。
“你现在才读小学三年级,好意思说存钱给你,等你什么时候考上一中再说”,老三叔瞪了他一眼。
“我迟早会考上一中的,你等着!哼…”谭华高昂着头,一脸的傲娇。
“当然,只要你有本事考上一中,我就是借也要借给你”,老三叔斩钉截铁的说道。
“好!你说的哈,你记着!”
谭震在一旁看着又好笑,弟弟谭华喜欢攀比,或许是受他的影响,6岁的谭华也开始跳级了。
他下半年将跳级到五年级上学,也就是说,如果不出意料的话,明年下半年家里又会有一个中学生了。
在桌面上,谭震看到了自己的通知书,说真的,八十年代的录取通知书真的非常简单,就是一张作业本大小的白纸。
上面写道:宜城县招生委员会办公室,录取通知,XX同学,你自愿报名参加了宜城县高中招生统一考试。
根据德、智、体全面衡量,择优录取的原则,经研究决定,你被录取为宜城县第一中学高中部学习,请持此录取通知书于八月二十日到学校报到,下面落款就是:宜城县招生委员会办公室,一九八二年七月十日。
谭震**着这张薄薄的纸片,心中感慨万千,几年的努力,今天终于有了结果。
县一中,我来了!
谭震考上县一中的消息像风一样传遍小山村的角角落落,刘英的脸上每天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随着国家高考的恢复,由此带来的是知识分子的地位开始逐步的提高,以前需要低声下气的“臭老九”越来越得到社会的重视和认可,自然,读书好的学生牙子也受到了人们的青睐。
谭震也明显感觉到了这一点,县一中这块金字招牌确实晃眼,自从他考上县一中的消息传开后,无论他走到哪里,他都能感受到乡亲们崇敬的目光。
母亲也因此有些飘了!
每天,她都要在村里面到处走走,收获一些邻里乡亲的“恭维”,然后在她们羡慕的目光中“满载而归”。
…
随着八月的到来,老三叔开始为谭震到县城上学做准备。
这还是谭震第一次出远门,以前一直都在家乡上学,感觉上学好像也就这样,一个书包背着就去了学校。
可是当自己需要去学校住宿的时候,谭震才发现,需要的东西还真不少。
首先一个大木箱是必须的,它就相当于自己在学校的储物柜。
那个年代学校可没有储物柜提供给学生,一切都需要学生自己想办法,自然,一个能够放置东西的大木箱是必需的。
谭震就看到乡中学的男生宿舍里面摆满了大木箱,甚至有的上面还贴着“囍”子,估计还是家里老母亲陪嫁的礼物。
谭震的家里也有母亲结婚时候带过来的大木箱,上面虽然没有“囍”子,不过也有一些精美的花纹,大红色的油漆,看起来很是喜庆。
不过这家伙实在太大了,谭震可不想带着去学校。
除了大木箱,还需要一个装衣服和生活用品的背包,可是也没有,谭震入乡随俗,决定拿一个装过化肥的编织袋解决。
这也是八十年代的特色,那个时候每当学校开学的时候,你都会看到这样的场景。
很多背着编织袋的学生和家长,在校园里面四处徘徊,看起来就像一群去南方讨生活的民工。
当然,也有条件好一点的,那就是手里面拎着一个上海牌旅行包,相比编织袋,大气了不少。
在现在看来很普通的单人上下铺铁架子床,在那时却是比较少见,都是一溜的大通铺,当然,同样还是上下铺。
所以,那个时候的学生宿舍都是人挨着人,就这样挤着睡,往往是一觉醒来,几个同学已经抱在了一起。
冬天还好点,夏天的时候,那酸爽,绝对让你难以忘怀。
毫无疑问的,像谭震这样的小不点在这样的大通铺就是被碾压的那种。
先不说被人挤压啦,就是一觉醒来脑袋上多了一双臭脚,也是非常可能的事情,那种感觉,实在难以言喻。
想起可能还要带米带菜,谭震就多了很多无尽的烦恼。
在他的记忆里,乡中学就是一个礼拜带一次米菜,特别是夏天天气热,有的学生家长怕菜坏了,就拼命的在菜里放盐,以保证它不变质。
谭震印象最深的是初三班的一个同学,一个一斤装的玻璃罐,装满了炒干的豆豉,一个礼拜下来,居然还没吃完!
于是有同学感觉很是奇怪,自己一个礼拜带两次菜都不够吃,他一个礼拜带一次菜还有得剩,实在有点纳闷。
于是有人拿过他的菜罐过来打开尝了一下,我的天!他当时差点把罐子都给扔了,一个字,咸!两个字,还是咸!
也不知道他那个菜罐子里装的是豆豉,还是盐巴?
而这位同学就是吃着这个加料的豆豉读完高中,最后考上了大学!
记得这位同学收到大学通知书的时候,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终于不用再吃豆豉了!”
说完,泪流满面!
…